第四百三十三章 女狙擊手柳德米拉
一個星期很快就過去了,鮑里索娃依舊沒有露面,而塔基亞娜打電話過去詢問時,辦公室里的女秘書客氣地告訴她:「對不起,我不知道鮑里索娃同志什麼時候能回來,不過她在區蘇維埃的工作,已經有人在代理了。」
當塔基亞娜失望地回到了羅科索夫斯基的病房時,準備將這個消息告訴對方時,卻發現這位將軍穿著病號服,正手扶著牆壁,在室內慢慢地走動。
剛開始走得挺穩的,但當他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時,不禁分了一下神。就在他朝門口望來時,身體忽然一歪,朝著一旁便倒了下去。好在塔基亞娜眼疾手快,在羅科索夫斯基倒地之前,用後背撐住了他,並緊張地問:「將軍同志,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差點摔倒的羅科索夫斯基,連忙用手在塔基亞娜的肩膀上撐了一把,使自己重新站直身體,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就是在床上躺的時間太長,兩腿沒力氣,走不了幾步就累得不行了。」
塔基亞娜扶著羅科索夫斯基回到床邊躺下,又去浴室擰了一個毛巾,細心地為他擦拭額頭的汗水。同時小聲地責備他說:「將軍同志,你的傷勢才剛剛好轉,你就這麼拚命地鍛煉,要是落下什麼後遺症,那可怎麼辦啊?」
擦完汗水,她又接著說:「我剛剛給鮑里索娃打了一個電話。」
羅科索夫斯基聽說她給鮑里索娃打過電話,連忙緊張地追問道:「怎麼樣,她回莫斯科來了嗎?」
「沒有,」塔基亞娜搖著頭說:「她的秘書說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回來,而且她在莫斯科的工作,已經有人接手了。」
聽完塔基亞娜的話之後,羅科索夫斯基的心裡不禁有些失落。原以為鮑里索娃一周就能回來,但從目前的情況看,上級已派人接手了她的工作,那麼就代表她何時歸來還遙遙無期。
見到羅科索夫斯基黯淡的表情,塔基亞娜連忙岔開了話題問:「將軍同志,我想問問您的槍法如何?」
「槍法?」羅科索夫斯基苦笑著說:「我最早當的是騎兵,解決敵人最直接的方式,是手裡的馬刀,而不是馬槍,所以我的槍法只能用一般來形容。這麼說吧,打百米靶,我的成績通常在七十環左右。」
「才七十環啊。」聽到羅科索夫斯基的槍法如此普通,塔基亞娜的臉上不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連個女人都比不上。」
塔基亞娜的話,讓羅科索夫斯基心裡感到了不滿,他板著臉問:「塔基亞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要知道我是集團軍司令員,我的職責是指揮部隊打敗敵人,而是不是端著槍在戰場上和敵人面對面地較量。」
塔基亞娜從羅科索夫斯基的語氣中,聽出他有點生氣,連忙向他解釋說:「將軍同志,你誤會了。我說的這個女人,是最近報紙上一直在報道的一位神槍手。從戰爭爆發到現在,被她幹掉的德國人,已經超過了兩百多人。」
「什麼,一個女的狙擊手,幹掉了兩百多名德國兵?」羅科索夫斯基等塔基亞娜說完后,不禁吃驚地問:「這都是真的嗎?」他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他只知道神槍手瓦西里·扎伊采夫,在自己的狙擊手生涯中,幹掉了225名德國兵,還從來沒聽說過哪個女人,也取得了這麼輝煌的戰果。「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對於羅科索夫斯基的質疑,塔基亞娜肯定地回答說:「我是從《真理報》和《紅星報》上看到的報道,而且前段時間的廣播里,也播放過她的事迹,所以我的印象特別深刻,絕對不會搞錯。」
「這是怎麼回事,能給我說說這位女英雄嗎?」雖然在病房裡只待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但羅科索夫斯基卻感覺自己已經和社會脫節了,居然連這麼重要的消息都不知道,便催著塔基亞娜為他介紹一下是怎麼回事。
見羅科索夫斯基對這位最近躥紅的女狙擊手如此感興趣,塔基亞娜反正也沒什麼工作,便將自己在報紙上看到的內容和廣播里聽到的報告,向羅科索夫斯基講述起來:「這位女狙擊手叫柳德米拉·米哈伊爾洛夫娜·帕夫利琴科,1916年6月12號出生在烏克蘭,她的父親是一位紅軍的少校軍官,她的母親是一位英語老師。
當她上九年級時,全家搬到了基輔。1937年的時候,她進入基輔國立大學,就讀於歷史專業。由於受到父親的影響,她喜歡上了射擊,並展現出令人驚嘆的射擊天賦。
在衛國戰爭爆發后,正在基輔國立大學讀書的柳德米拉,果斷地放棄了自己的學業,像千千萬萬蘇聯的熱血青年一樣,報名參加了紅軍。並在徵兵處,利用自己對步兵的熟練技能,成功地成為了步兵第25師的一名偵察兵。
……1941年8月,她在敖德薩地區參加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戰鬥,並成功地擊斃了兩名來自羅馬尼亞的敵人,從此成為了所在部隊的專職狙擊手。」
羅科索夫斯基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這麼說,她目前是在敖德薩地區了?」
「你先不要打斷我,聽我說完嘛。」對於羅科索夫斯基隨便開口,打斷自己講述的行為,塔基亞娜表現得非常不高興,她雙眼瞪著羅科索夫斯基,嘟著嘴說道:「你要是再打斷我,我就不給你講了。」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在說話的語氣,與其說是在責備對方,倒不如說是在撒嬌更貼切一些。
「……成為專職狙擊手后的柳德米拉戰鬥經驗不斷豐富,她通過一次次的實戰不斷地總結經驗教訓。最開始的時候,她打死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德軍步兵,但過了沒多久,她的子彈便開始專門招呼敵人的軍官、炮兵觀察員通訊兵以及機槍手手等有價值的戰術目標了。
根據統計,在敖德薩地區的戰鬥中,柳德米拉前前後後一共打死了187名敵軍士兵,其中甚至包括一些的敵軍狙擊手。
雖然柳德米拉和她的戰友們進行了頑強的戰鬥,但由於敵人過於強大,他們最後還是不得不退守到黑海之濱的塞瓦斯托波爾,希望藉助那裡的堅固工事,來抵禦德軍的裝甲集群。」
雖說羅科索夫斯基對柳德米拉不熟悉,但對於塞瓦斯托波爾要塞的保衛戰,多少還是了解一些,他知道最初在七月,這座要塞就會被德軍攻破,從而讓德軍指揮官曼斯坦因功成名就,並因此被希特勒晉陞了陸軍元帥。
塔基亞娜講完后,見羅科索夫斯基沉默不語,便湊近他問道:「將軍同志,你認為我們的部隊能守住塞瓦斯托波爾嗎?」
「守不住!」羅科索夫斯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德軍正在向該地區集結重兵,就算要塞的保衛者們表現出如何的大無畏精神,要塞也是會失守的。」
「可是,可是,」聽到羅科索夫斯基這麼說,塔基亞娜不禁有些慌亂起來:「我看新聞報道里說,我們在塞瓦斯托波爾的部隊也不少,他們面對敵人的進攻,正在勇敢地戰鬥著。」
「事實和報紙上的報道,還是有出入的。」由於塔基亞娜和自己如今已經很熟悉了,所以羅科索夫斯基才敢在她的面前說一些犯忌的話:「為了穩定人心,在戰場上的失利,會被縮小或者被忽略掉;而普通的一場勝利,則有可能被無限地放大。」
塔基亞娜聽到羅科索夫斯基這麼說,心裡不禁一陣發慌,她緊張地問:「將軍同志,如果塞瓦斯托波爾要塞失守的話,這位叫柳德米拉的女狙擊手會有什麼樣的命運。」
躺在床上的羅科索夫斯基聳了聳肩,有些無奈地說:「通常只有兩種結果,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德軍俘虜。」
「你就能救救她嗎?」塔基亞娜一把抓住羅科索夫斯基的手臂,激動地問:「這樣她就能擺脫被德軍打死或者俘虜的命運。」
羅科索夫斯基苦笑一下,回答說:「塔基亞娜,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你以為我是最高統帥部的成員啊,能隨便將一個不屬於自己的部下,從戰鬥最激烈的地方調到安全的後方嗎?我實話告訴你吧,除非是最高統帥本人發話,否則誰也沒有權利將這個女狙擊手從前線調到後方來。」
「你想想辦法嘛,」塔基亞娜懇求道:「你和斯大林同志的秘書很熟悉,假如他能出門對守軍的司令說一下,沒準柳德米拉就能安全地離開塞瓦斯托波爾了。」
面對塔基亞娜的苦苦哀求,羅科索夫斯基也有點心軟了。他在沉思良久后,終於開口說道:「好吧,塔基亞娜,我答應你。我會儘力試一試,不過能否成功,就只能聽天由命了,畢竟塞瓦斯托波爾要塞的情況很糟糕,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要塞的司令員是不允許誰隨便離開的。」
「謝謝你,科斯契卡!」聽到羅科索夫斯基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塔基亞娜情不自禁地學著鮑里索娃那樣,用昵稱來稱呼對方,並起身在對方的額頭上雞啄米似的親了一下,便轉身跑出了病房。
當塔基亞娜離開后,羅科索夫斯基開始考慮起一個嚴峻的問題:再過幾個月,著名的斯大林格勒保衛戰就要開始了,在城市的巷戰中,是狙擊手的天下,假如能將這位柳德米拉派到斯大林格勒去,沒準她會取得更加輝煌的戰果。
主意打定,羅科索夫斯基便開始考慮,該如何向波斯克列貝舍夫提出請求,並讓他將這位戰機輝煌的女狙擊手,從正在進行了殘酷攻防戰的塞瓦斯托波爾接出來。要知道,如此厲害的狙擊手,就算是上級下命令,要塞司令也不見得會放人的。
正當羅科索夫斯基在想辦法時,塔基亞娜又從外面進來了。她望著羅科索夫斯基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科斯契卡,我剛剛忘記叫你吃藥了。」
說著,她快步地走到了床邊,先將手裡的葯遞給了羅科索夫斯基,又倒了一杯水給對方送藥用。看著羅科索夫斯基將葯吃了以後,她小心地問:「科斯契卡,你有什麼辦法,可以把柳德米拉從前線調回來嗎?」
「如果我繼續待在這裡的話,估計是沒有什麼希望。」他說完這番話后,見塔基亞娜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連忙補充說:「你想想,我每天待在病房裡,哪兒都不能去,就算想託人辦事,也找不到人啊?」
「我明白,我明白。」塔基亞娜知道自己錯怪了羅科索夫斯基,連忙解釋說:「我今天接到上級的指示,說你的傷勢恢復得很好,可以在近期轉到第一醫科大學的住院部去了。」
聽說自己在近期要轉院,羅科索夫斯基的心裡還是蠻高興的,這樣的話,就不用每天面對著四面牆發獃了。反正如今自己可以下床走動了,到了新的醫院,覺得悶的時候,還可以到醫院的院子或者餐廳,找那些傷病員聊聊天,了解了一下如今的形勢。
但高興沒多久,他的心裡又感到了一絲失落,經過十來天的相處,他對這位年輕漂亮的女軍醫也產生了好感,一旦分別,幾乎就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
「科斯契卡,你怎麼了?」塔基亞娜察覺到了羅科索夫斯基表情的異樣,連忙關切地問:「你是哪裡不舒服了嗎?」
「這裡,」羅科索夫斯基用手點了點自己的胸口,說道:「一想到將來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你,心裡就特別難受。」
「這怎麼會呢?」塔基亞娜笑著說:「就算你出了院,但只要你願意,我們隨時還是有機會見面的。你說是不是?」說完,她抬手拍了拍羅科索夫斯基的手臂,柔聲說道,「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明天早晨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