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前方的路
看著這副亂糟糟的場麵,顧新蕊無奈地歎了口氣,她緩緩起身,對母親說道:“媽,您也別傷心了,一切都是我考慮不周到,不過事已至此,我必須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負責任,我會配合秦家調查這次泄密事件;同時,我和天海的婚姻很可能已經走到盡頭了,下一步我可能要和他正式離婚,您要有這個……心理準備。調整幾天我會重新找工作,可能很少有時間過來看您了,您多保重身體吧。”
顧新蕊說這番話的時候,穀茜珍一直扭著臉背對著她,手捂著嘴嗚咽著,沒有作出任何回應。
看著母親這副神態,顧新蕊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抬起腳向外麵走去。
顧新蓓和顧新蕾在後麵追了上來,異口同聲急切地問新蕊道:“大姐,你這是要上哪兒去啊?”
新蕊回過頭看著兩個妹妹,嘴角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她對兩個妹妹輕聲說道:“不用為你們的大姐擔心,我也這麽大的人了,還怕找不到一個住的地方嗎?”說著,新蕊拍了拍兩個妹妹的肩膀,轉過身提起放在牆角的行李箱,就向大門外麵走去。
新蓓追上來,搶過新蕊手中的行李箱,對新蕊說:“大姐,我送你下樓。”
新蕊看著二妹那真摯的目光,欣慰地點了點頭,姐妹兩人向樓下走去。
一邊走,新蓓一邊竭盡所能地安慰著新蕊,她喃喃對新蕊說:“大姐,你也先別著急上火,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我相信一切很快會水落石出,還你一個清白的。”
新蕊勉強笑了笑,衝二妹點了點頭。
看大姐情緒還算平靜,新蓓一顆忐忑的心也稍稍放了下來,她看著新蕊建議道:“大姐,你住到我那裏去吧?丁明總是出差,家裏經常就我和樂樂兩個人,如果丁明回來了,我可以先讓他住到他朋友那裏去,他朋友的房子很大的。”
顧新蕊尷尬地笑了笑,婉言謝絕道:“算了,你們夫妻結婚也沒多長時間,丁明對你們母女那麽好就很不錯了,我就不去給你添亂了,放心吧,我能找到住的地方。”
看著大姐堅強而鎮定的眼神,顧新蓓的心裏很不好受,她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兒,她哽咽著對新蕊說:“大姐,你為這個家付出這麽多,今天卻落到這個地步……”
新蓓捂住嘴,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新蕊的表情卻很平靜,她撫著新蓓的肩,輕聲對她說:“自己的路都是自己走的,今天這一切,全是我自己選擇的,所以落到這個地步我誰也不怨,隻能怨自己沒把握好吧,”說著,反過來安慰新蓓道,“你不用替我擔心,你姐姐我還沒有那麽遜的,從頭來過我也一樣能站起來。”
新蓓含著淚衝新蕊點了點頭。
這時候她們已經走到樓下,新蕊幫妹妹試去眼角的淚花,然後輕聲叮囑她道:“你還是上去吧,好好安慰安慰媽,”說著,顧新蕊的眼神顯得有點暗淡,她看著樓上自家的窗戶,喃喃說道,“新蕾並不是個會安慰人的人,我和秦天海離婚基本已成定局,所以下一步你還要好好安慰安慰咱們的母親,讓她想開些。”
顧新蓓聲音沙啞地回道:“大姐,我知道,這一點你就不用擔心了,還是多保重自己吧。”
顧新蕊微笑著點了點頭,這時候一輛出租車從小區門口緩緩經過,顧新蕊衝那輛車揮了揮手,那輛出租車就在小區門外停了下來。
新蕊趕緊接過妹妹手中的行李箱,拍著新蓓的肩對她說:“你快上樓去吧,我坐這輛車走了。”
新蓓還欲對姐姐說些什麽,但看著姐姐催促的眼神,她也隻好衝姐姐點了點頭,就這樣,顧新蕊急匆匆地上了一輛出租車,在車裏衝新蓓揮著手,出租車慢慢向前開去了。
車開出好遠,顧新蕊回過頭看看,二妹的身影依然佇立在小區門口,漸漸地化成了一個小圓點,顧新蕊筋疲力盡地轉過身,輕輕歎了口氣。
司機操著濃重的本地口音,大聲詢問顧新蕊道:“小姐,您具體去哪裏啊?”
剛才,新蕊隻告訴他沿著這條路往前開,但卻沒有說具體地點,現在車要經過一個十字路口了,所以司機為了避免出錯才追問了一句。
顧新蕊疲憊地坐在車座上,心下一片茫然。
她要去哪裏?一時之間她還真的不知道。
在這個城市,她已經沒有真正的家可以回去了。
以前,弄堂裏那處破舊的宅子,她認為是她的家,可是後來他們搬走了,宅子也拆了,移為一片廢墟,馬上要建成新的小區。
她嫁人了,按理說她理應擁有了自己的小家,可是,秦家老宅那棟奢華無度的豪宅能算是她的家嗎?秦天海自己那棟美麗雅致的別墅能算是她的家嗎?秦家為顧家購買的那一套複式公寓能算是她的家嗎?
這些都不能算是顧新蕊的家,雖然她在這個城市生活了三十年,但直到今天,顧新蕊才知道,她已經無家可歸了。
想到這裏,顧新蕊的心裏覺得很蒼涼,她為自己感到悲哀,她沒想到自己的人生會這麽失敗,已過而立之年的她,竟然會落到眼下這般田地。
但是顧新蕊沒有再流淚,也許眼淚在剛才踏出秦家別墅時就已經流幹了,也許她已經冷靜下來了,畢竟她不再是初出茅廬的稚嫩小女生,痛定思痛之後,她還要考慮下一步的事情,她是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要堅強地活下去。
所以思忖片刻,顧新蕊對那位司機說道:“在華陽路永豐大廈下麵的招待所門口停。”
司機按照顧新蕊的話,將車開到了華陽路那棟叫永豐的大廈下麵,停了下來。
顧新蕊下了車,付過車費後,她拎著行李箱緩緩步入這棟大廈下麵半地下的那個小招待所。
這個小招待所,顧新蕊是熟悉的,那還是多年前她因為工作關係,要招待一些外地的客戶,那時她們的雜誌社還很窮,付不起過於昂貴的旅館費用,於就是曆經周折找到了這麽一家半地下的小招待所,小招待所雖然其貌不揚,設施也很老舊,但勝在衛生還算幹淨,所以住進去不算特別難受,最主要的是價格便宜,單間一宿隻要六十元,這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國際大都市來說,也算是絕無僅有了。
顧新蕊此時的頭腦是清醒的,她離開秦家時並沒有帶走多少積蓄,卡裏的錢全算上也不過萬把塊,她要在找到工作前維持自己的生計,而且下一步還可能麵臨和秦天海打官司,爭奪孩子的撫養權,所以此時她能省一分是一分。
顧新蕊在前台辦了手續,然後就在服務員引領下來到一個位於走廊盡頭的小單間。
單間很小,麵積不過十平米,一張床,一套桌椅,一個簡易衣櫃,基本就沒什麽地方了。
因為是半地下室,所以采光的窗戶很小,基本要靠燈光維持室內的正常照明。
“水房在樓道口左手第一間,廁所在右手第一間,浴室在右手第二間,每晚六點到八點可以洗熱水澡,其他時間全是冷水。”服務員麵無表情地對顧新蕊說道。
“謝謝,我知道了。”顧新蕊轉過身,禮貌地回應服務員道。
服務員出去了,顧新蕊關好門,脫下外衣,疲憊地在床上躺了下來,她試圖掃去腦海中的一片茫然,為自己的將來理出一條清晰的線路來。
不知躺了多久,顧新蕊突然坐起身來,她拿出手機,思忖片刻,然後給一個號碼打了過去。
這個號碼是駱鴻濤的,手機音樂響了好久,駱鴻濤那邊才來接聽。
“新蕊啊?你今天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駱鴻濤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寬厚。
顧新蕊心裏冷笑著,她平靜地對駱鴻濤說:“駱叔叔,我為什麽給你打電話,你心裏恐怕最清楚不過了吧?”
駱鴻濤哈哈大笑著,說道:“我怎麽會知道啊?我的親生女兒可是秦家的大忙人,哪會有閑暇理會我這個不入流的老頭子呢?”
顧新蕊打斷他的話,冷冷地對他說道:“駱叔叔,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開門見山吧!我問你,你手中那批殘次的機器是怎樣重新煥發生機被推上市場的,這一點你心裏恐怕最清楚了吧?”
駱鴻濤不露聲色地打著哈哈道:“哈哈,你說是那批機器啊?很簡單啊,我自己的研發部門給力了唄,後來研製出一套改進方案,所以那批機器就起死回生了呀。”
顧新蕊冷笑著,憤然對駱鴻濤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裝瘋賣傻?若沒有秦峰集團的圖紙,你那批機器可能起死回生嗎?”
聽顧新蕊把話說得這麽直接,駱鴻濤也換了種態度,他收起剛才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臉,平靜地對顧新蕊說:“新蕊,雖然你不肯認我這個父親,但我心裏可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我手中這批機器是怎樣起死回生的,你知道也罷,不知道更好;我隻告訴你,在任何情況下,我都沒說過不利於你的言論,哪怕是秦天海親自上門來興師問罪,我也會把你撇得幹幹淨淨,說事情全是我做的,和你沒有一點關係。就這樣,還不夠嗎?你還想讓我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