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蠱
星宿右手手指彎曲成不可思議的弧度，一道淡藍色的光芒從手掌里緩緩升騰而出，與此同時，天空的星星的光芒瞬間變得黯淡，彷彿星宿手上的光就是來自星星。
長安見狀，心中警鈴大作，在星宿手裡的光球即將砸過來的時候，一把將纖塵推到一旁。左手掌心升騰出一抹妖艷的紅色，直直向藍色的光球飛去。「嘭！」兩色相撞，化成紛飛的零星點滴，散落在空氣中。葉片上沾上這種粉末，突然就閃著瑩瑩的光。纖塵瞳孔放大，源於內心最深處的震驚不加掩飾的表現了出來。這落雪卧虎藏龍，這世間竟還真的存在術法！
長安左手捂住心臟處，最終還是一口鮮血吐出來，染紅了身前的葉子。星宿也連連後退好幾步，才穩住身形。二者相互對視，突然星宿大笑出聲：「好！果然是聖珠選中的命定之人，不錯不錯！哈哈哈……」星光已經徹底黯淡了下來，兩人正在努力適應黑暗，等再次睜眼之後，已不見了星宿的身影。
長安和纖塵對視一眼之後，迅速離開了這裡。外面徘徊著許多人，見到二人平安出來都鬆了一口氣。
「少主，方才王來了聖明宮。說是想要看你是不是老老實實的在殿里抄寫兵書，被屬下給擋回去了。」一名暗衛附耳說道。
「好！還有何事？」長安問。
「稟少主，這宮主已經……知道你們二人進了禁地，說是等你們出來就帶你們去嵐音殿見他。」
長安沒有說話，纖塵已經聽到了二人的談話，「走吧，安安，你帶路，我去會會聖明宮宮主。」長安本來想讓纖塵小心，可是纖塵已經走到了一丈開外。長安只好趕緊跟上去，二人一路無話，來到了嵐音殿前。
和纖塵想象中的不一樣，聖明宮宮主是一個白衣飄飄，似仙似幻的一個妙齡女子。看樣子，年紀應該和纖塵差不多大，周身的氣質是身為帝姬的纖塵都無法比擬的高貴無雙。纖塵的雙眼迅速劃過一絲情緒，叫人來不及捕捉。
「宮主。」長安拉著纖塵給聖明宮宮主見了禮。
「離兒，你可知錯？」女子的聲音帶著牛奶般的絲滑，纖塵聽見這話差一點笑了出來，實在是有點滑稽，面前的女子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可是聽見她用一種接近於老者的語氣叫安安，纖塵就覺得異常的引人發笑。女子淡淡瞥了纖塵一眼，就是這一眼，讓纖塵如遭雷擊，像，面前這人實在是太像高倩月了，可纖塵又很確定這人不是高倩月。
「宮主，此次進入禁地實在是事出有因，這是我阿姊。」長安拉過一旁的纖塵在女子跟前站定，頓了頓才又說道：「阿姊第一次來落雪，住進聖明宮，不知道宮裡的規矩，誤入了禁地，我也是擔心她遇到什麼不測，這才進的禁地，還請宮主恕罪。」長安作了一揖。
宮主早就知道纖塵的身份，此番聽得長安如此說，也並沒有露出什麼驚訝的神色。「離兒，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你是聖珠選中的命定中人，你的一舉一動關係到整個天下的局勢。如今落雪內里的爭鬥不休，你又是****，我希望你以後能夠時刻謹記自己的責任，切莫再做出今日這等事情。」女子的聲音依舊溫和，甚至於面容都是帶著淺笑，可是纖塵就是感覺到了這些話里所帶來的威懾之感。
「是，宮主，千離自當謹記。」長安應聲，不辨喜怒。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本宮要閉關清修了，這宮中之事暫時交由你全權打理。」女子轉身進了密室。長安帶著纖塵回到偏殿，這才鬆了一口氣。
「安安，那就是聖明宮的宮主？年紀輕輕就擁有與王室對抗的聖明宮，可真是不可小覷啊。」纖塵頗有感慨的說道。一旁的長安卻皺緊了眉頭：「阿姊，你怎麼知道聖明宮足以與王室抗衡？」
「這個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嗎？落雪由王權和神權共同掌握國家大局，如今擁有神權的聖明宮已經隱有凌駕於王室之上的架勢。明眼人都知道落雪國君一心想要摧毀聖明宮，獨攬大權。可如今你卻被聖珠選中，落雪國君當然是樂見其成。況且我沒料錯的話，下一任的國君應該也是你吧，這樣王室不必費一兵一卒就可以拿到聖明宮掌握了近千年的神權。」纖塵毫不忌諱的說出自己近幾日在聖明宮所見到的一切。
「阿姊，你果然睿智，怪不得當初寧戰會為了你舉兵攻打大黎。」長安嘴角的笑容似乎是苦笑，可是纖塵並沒有看出來。
「寧戰？安安，你少拿這事來揶揄我啊。這誰不知道寧戰一心想要一統天下，這不過是他派兵攻打大黎的借口罷了。」纖塵似是又回到了當初喊殺聲震天的邊境，自己每天都是和衣而睡，稍有響動就會從夢中驚醒。每天睜開眼看見的都是鮮血，不斷有人倒下，也不斷有人站起來。可是最終大黎還是覆滅，而促就這一切的就是自己的婦人之仁！纖塵眸子隱隱泛著紅色，長安見狀暗罵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正想轉移話題，卻突然發現纖塵的眸色又恢復了正常，彷彿剛所見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安安，你知不知道這淮安王也就是冥帝手下的那支神秘的軍隊到底是什麼來路？」纖塵突然想起這個問題，看向了長安。
「我遠在落雪，在淮國的暗樁有限，那支軍隊這兩年都沒有再出現過，是以我也不怎麼清楚。不過在聖明宮的某一本書上曾經提到過一些，我感覺很是相似。書上說有一種蠱毒可以控制人的心智，中蠱之人一開始不會有任何感覺，後來會慢慢喪失自己的意志。到最後就會變成一具具會呼吸的傀儡，只聽從下蠱之人的命令。」長安努力回想著自己在書中所看見的東西。纖塵單手托腮，若有所思。
「那中蠱之人身上會不會有什麼奇怪的味道？比如說腐朽的味道？」
「這個書上好像沒有說過，而且至今這種蠱蟲都沒有人養出來過。」長安搖了搖頭，驟然想起自己前不久得到的消息，說是淮國京都的百姓個個都有點像傀儡，身上帶著奇怪的味道，「阿姊，你這麼問是不是懷疑京都的百姓都是中了這種蠱？早前我研究過，這種蠱蟲極其難以養活，而且最擅長養蠱的唐氏一族早在很久以前就被滅了門，這世上不可能還存在會養這種蠱蟲的人，何況還是如此大規模的飼養，太不現實了。」
「那會不會有什麼術法可以操控人？比如說什麼傀儡術？」纖塵問。
「我在聖明宮多日，聖明宮應該算是天下術法最齊全的地方了，可是據我所知，沒有這麼陰邪的術法。」纖塵聽了長安的回答，再一次陷入了沉思。如今所有的頭緒都找不出來，可纖塵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將這一切都串聯了起來，甚至覺得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背後有人在暗中操作，從她入江南開始到如今，一直都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背後推波助瀾！
「安安，你怎麼會知道我在禁地？」纖塵猛然想到藍未書，復又想起安安出現在禁地里，開口問道。
「本來我是在萬書閣抄寫兵書，完了之後就一直在萬書閣看醫書，找到一點頭緒就想著過來找你討論。可是我尋遍偏殿所有地方都沒看見你，最後是師兄跌跌撞撞跑進來說著什麼禁地，我這才想到你可能誤入了禁地。」長安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
「你是說藍未書說的我在禁地？可是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呢？」纖塵第一時間問道。長安這才開始覺得不對勁。
「藍未書現在在什麼地方？」纖塵一把抓住長安的衣袖，神色有些焦急的問。
「我讓下屬將他帶回去休息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現在應該在棲鳳居。」長安也是快速的反應過來，語速飛快的回答，不等纖塵說話，長安就已經叫隱在暗處的暗衛去將藍未書帶過來了。
眼前的藍未書還是之前的模樣，神色倨冷，眉目處都透著不可侵犯的威嚴。那日喃喃自語說胡話的人似乎並不是他！長安繞著藍未書走了一圈又一圈，看得藍未書心底發毛，最後忍無可忍的問：「你到底在看什麼？我說過了我是蘭蘇，不是你們口中的藍未書，你們認錯人了。你們不信，還把我從淮國千里迢迢的弄來落雪，如今這樣又是想幹什麼？」
「你從哪來的，你知道嗎？當日為何會出現在艷霞山山腳下？」纖塵目光緊鎖住面前的人。可是一向冷淡清醒的蘭蘇如今竟然劃過一絲迷茫。纖塵又繼續問道：「你可是還記得高倩月？或者說盛纖塵？亦或者你的師弟——雲長安？」藍未書的目光更加迷茫，似乎腦海里有什麼東西在掙扎著要出來，藍未書神色痛苦的抱緊了自己的頭顱，身體也因為疼痛而蜷縮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