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道貌岸然
看著許天此刻頗有幾分淒慘狼狽的模樣，大長老微微抿唇，誰能想到之前豪言壯語、氣衝山河，不問生死，和長老悍然一戰的家夥，居然也會露出這種樣子。
“你的身體已經瀕臨破碎，我隻不過是用我的冰寒之氣，短暫的冰封住了你僅存的生機，所以你隻能和我說說話罷了，別想著有什麽其他的大動作。”
許天苦笑不已，也算是認命，原本還半仰起頭，隱隱有幾分要將自己的上半身撐起的姿態，現在索性直接躺在地上，雙目望天，一副擺爛的模樣道：
“好吧……”
大長老啞然失笑，輕輕掩唇，等她做完這個動作才驟然發現，自己剛剛在和許天的短暫交流中，寥寥數句話，所產生的情感波動和彌漫而起的笑意，恐怕比往年加總起來更多幾分。
自己的心境為何會忽然發生這樣的改變？隻是因為他和那個人很像嗎？
大長老並沒有將自己心中的漣漪表露出來，而是自顧自的回答許天之前的話語：
“的確是，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有人告訴我，能夠憑借一己供奉之力，傷害到水平位於中遊的長老，我是萬萬不會相信的。你的所作所為太過驚世駭俗，即便比起那些遠遠淩駕於梁山市之上的超級勢力中的所謂聖子聖女，也是不遑多讓，難以想象，小小的一個蠻夷之地，雖然會誕生出你這樣的奇才……”
大長老一邊說著，一邊頗為感慨的搖了搖頭。
而許天接受的大長老話語中龐大的信息量，嘴角忍不住又是一陣抽動。
剛剛那長老兼具土屬性修真者和劍道高手的身份，隨意擺手間，便是天崩地裂，溝壑峽穀頓生，劍意一出，幾乎可以斬斷世間所有堅硬之物，如此強悍，在許天心裏已經不啻於柳家大長老的水平，而在趙家大長老的心裏居然隻是長老中的中遊？
那那些頂尖的長老實力到底會有何種恐怖？
許天還在兀自感慨，大長老確實不緊不慢地繼續道：
“不過實力這方麵，的確讓我感到震驚，但最讓我感慨不已的還是你的精神和心性，在我看來，所有的修真者都是自私自利的，踏入修真一途，宛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為了自身的利益，很多人放棄了原則，不計手段。”
“而即便是能夠秉持初心正道之人，在很多時候也一定會以自身先做考慮，我聽趙冰雪說過你和柳婉如的事情，你願意為了她，主動奉獻出自己的生命，吸引長老的火力，隻為了將其安全送出去，實在是讓我震驚不已……”
提及柳婉如，許天的表情頓時沉寂了下來，冷不丁出生詢問道：
“那柳婉如逃脫出去了沒有？”
大長老輕輕頷首。
“她和那中年男子已經逃出柳家，柳家門口有接應他們的人，恐怕不用多久，他們便可以安然到達趙家了，隻不過到達趙家之後，對於這兩個間接意義上，將你害死的‘凶手’，趙家之人會用什麽態度來對待他們，估計不用細想也能猜到。”
話到最後大長老的言語中透露著些許戲謔。
許天稍稍，鬆下一口氣，仰頭長歎道：
“我也不想偽裝什麽聖人，我並沒有你說的那麽高尚，隻不過長老瞅準的目標是我，生死關頭他竟然不會讓我輕易離去，我能夠做的便是憑借自己全身的力量將其抵擋下來，與其讓柳婉如跟著我一同送死，不如給予她一抹重獲新生的希望，不是嗎？”
許天微微偏頭看向大長老，漆黑如墨的瞳孔之中如同幽潭，閃爍著的卻是大長老難以理解的情緒，許天正色問道：“換做是你的話，你會怎麽做？”
被許天這種眼神凝視，大長老莫名呼吸一滯，沒有過多猶豫，頗為實誠的搖頭道：
“若是我的話，我不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我會盡可能的讓柳婉如等人爭取拖延住時間，給予我一抹逃生的希望，哪怕代價是他們的生命。而我卻會將他們銘記在心，苦修不已，等有朝一日，為他們報仇雪恨，千百倍的償還他們的後代或者親人。”
大長老的話語並沒有讓許天感到驚異，甚至許天覺得這才是絕大多數人所會做出的選擇。
這個世界上普通人和修真者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對於修真者而言，他們自視甚高，天生便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普通人的性命在他們眼裏如同草芥，達到自身的利益和目標才是重中之重。
說實話，大長老會銘記他們的貢獻，日後千百倍的報答，已經算是心性醇善之人，恐怕很多修真者都會覺得凡人為自己付出生命代價，為自己爭取逃生機會，都是理所應當。
看著許天緩緩將眼神挪開，不再注視自己，大長老罕見的從心底萌生出了一抹自慚形穢之感，她似乎有些緊張，又有些擔憂，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在顧慮許天對自己的觀感。
“怎麽，你覺得我的選擇有過錯嗎？”
“沒有，你的選擇無可非議，甚至我認為已經是比較善良的作為了，畢竟像我這樣傻乎乎的家夥，這個世界上也不會存在多少吧？”
許天打了個哈哈，露出自嘲的笑意。
而大長老卻是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麽。
事實上，許天之所以不急不慢，和大長老擱這談天說地，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性命一般，絕大部分都是他的偽裝。
當他見到大長老的這一刹那，許天便知道自己今日恐怕是死不了了，大長老出現在此地，隻能說明之前她一直默默跟隨自己，企圖貼身保護自己的安全，同時，也可以證明，即便自己身體已然瀕臨崩潰，如同風中殘燭吊著一口氣，大長老也一定有能力讓自己重獲新生。
所以，現在的所有對話，隻不過是談判的前奏罷了，大長老出現在這裏，勢必便是為了和自己做一個交易，一個拯救自己性命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