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回 伴清風(卷二)
燭火之下,李憐玉指導岳飛抄錄楊家槍法精要直至三更。
翌日,岳飛與曲連峰、蘇笙、程涵煙等人為甄玥、李憐玉、張卿沅、白思雨送行,岳飛望著一葉扁舟緩緩西行,心中溢滿不舍之情。
待船隻遠去之後,潘寧道:「鵬舉,既然楊夫人已將楊家槍法傳授於你,你當好生練習。你使長槍,懷安使畫戟,你二人正好互相切磋,彼此提升。」
岳飛道:「是,六姐。」
潘寧道:「五哥擅使長兵器,你需多向五哥請教。」
黃公烈道:「岳少俠,官道昏暗,日後你飛黃騰達之時,定要出污泥而不染。」
岳飛道:「五當家請放心,鵬舉永不失赤子之心。」
曲連峰、鍾寒山、佟香嵐三人返回英傑堂敘談,承乾大師、黃公烈回屋歇息,蘇笙、程涵煙、潘懷安走向半山亭,岳飛走向演武場,潘寧跟隨其後。
岳飛回首道:「六姐。」
潘寧不語。
岳飛關懷道:「我到巫峽已近一載,雖未及冠歲,但諸位當家皆待我不薄,而我與六姐最為親近。六姐,有何煩心之事,何不告與鵬舉?」
潘寧心酸道:「你年方十八,前途便已無限光明,我真切為之高興。而我將近而立之年,只是綠林草莽,未來只怕難有輝煌之時啊。」
岳飛道:「六姐此言差矣,六姐百步穿楊的名號,江湖之上誰人不知?六姐早是江湖名流矣。」
潘寧道:「若是在戰場之上,千軍萬馬之間,我百步穿楊的技藝定當震懾敵魂,可於武林之中,擂台之上,這百步穿楊的技藝有何大用?遇若高手,其靈敏躲閃之後,疾速近身於我,我便落敗。」
岳飛道:「待官軍北伐之時,六姐何不與我一起隨軍北去?」
潘寧不語。
見潘寧心緒不平,岳飛頓覺方才隨心一句言語正好擊中潘寧心坎。
潘寧道:「我如何捨得大哥他們,且弟弟對朝廷從無好感,我若當真參軍北伐,弟弟定然失望萬分。」
岳飛道:「令尊令堂離世之後,六姐你便是八哥惟一親人。」
潘寧道:「是啊。當年飢荒之中,我與弟弟尚且年幼,離鄉要飯之時幸遇大哥。當時,大哥不過二十齣頭,只是巫山集一名普通幫眾而已,待我與弟弟隨大哥返鄉尋找爹娘時,才發現爹娘已經活活餓死。」
岳飛道:「朝廷不曾發放賑災糧?」
潘寧道:「層層剝削,所剩無幾。」
岳飛道:「於是乎八哥便自此十分憎恨朝廷?」
潘寧眼眶微潤道:「正是。」
岳飛見平日瀟洒果敢的潘寧眼中含淚,心中不知如何安慰。
岳飛道:「之後,六姐你便與八哥隨大當家返回巫峽?」
潘寧道:「當時我方九歲,與弟弟無所依靠,惟能跟隨大哥身後。正待離鄉之時,發現一股官軍奮然起義,進攻糧倉,欲開倉救民。」
岳飛道:「起義軍領導之人當真可敬。斬斷自身仕途,只為救民於水火。」
潘寧道:「那領頭之人,便是五哥。」
岳飛道:「人生真乃白駒過隙,昔日英雄,如今將至天命之年。」
潘寧道:「我與弟弟、五哥三人隨大哥返回巫峽之後,經過二十載的勤學苦練,我與弟弟才有了今日的武藝。」
岳飛遠望江面,心道:「二十年後,我會在何方?」
數日之後,甄玥、李憐玉返回五毒教。白思雨隨張卿沅返回縹緲觀。
聞甄玥、李憐玉歸來,秦怡、康百里走出朝天樓相迎。
秦怡憐惜道:「憐玉,面容怎如此憔悴?」
甄玥、李憐玉道出之前事情始末。
甄玥道:「教主師姐請放心,憐玉再休養些時日,便能康復。但一年之內,不宜使用內功,否則舊傷極易複發。」
秦怡道:「甄玥師妹你醫術舉世無雙,憐玉由你照顧,我萬分心安。」
康百里道:「教主,秦鳳分舵已然暴露,原址重建只怕不妥。」
秦怡道:「師兄言之有理。今夜我便修書傳予汪通,令其前往宋國秦鳳路擇址重建分舵。」
甄玥道:「教主師姐,我猜想之前在齊雲觀偷襲憐玉的和尚是司徒傑,若當真如此,還需煩勞教主師姐親自隨我與憐玉前往崇聖寺一趟。」
秦怡略微遲疑。甄玥、李憐玉皆明白秦怡心中愧疚於司徒傑,遂不願相見。
秦怡道:「待憐玉傷情略微好轉,我與師兄隨你二人前往崇聖寺。你二人先回房歇息吧。」
甄玥道:「是。」
甄玥回房之後,心緒難平,徑自走出木屋,走向萬毒堂。
萬毒堂內,康百里正在調製毒物,見甄玥前來,道:「甄師妹,是否有事梗塞心中?」
甄玥道:「煩勞康師兄簡略講述教主師姐與司徒傑的過往舊事。師妹並非想窺探教主師姐私事,只是不想我與憐玉之事令教主師姐太過為難。」
康百里放下手中器物,道:「教主離宋之前,便已識得司徒傑。當時司徒傑乃我五毒教中一名弟子,生性溫和。之後,教主隨其來到大理,拜入五毒教。」
甄玥道:「依康師兄所言,教主師姐今日的輝煌與昔日司徒傑的援手確有關聯。可後來為何司徒傑離開了五毒教?」
康百里道:「司徒傑一夜之間性情大變,著實不知為何。」
甄玥道:「莫非與其同教主師姐的感情有關?」
康百里道:「應無可能。當初,教主雖未對司徒傑表達愛意,但亦從未露出反感之情。其中因由,惟有教主自己方知。」
甄玥輕撫秀髮,遙望遠處青山。
紫霧閣內,秦怡見李憐玉走進閣中,道:「憐玉,為何不歇息養傷?」
李憐玉道:「憐玉知姑姑不願觸及往事,但憐玉心中一些謎團惟姑姑能解。」
秦怡牽著李憐玉的手,與其對坐榻上。
李憐玉道:「憐玉知曉司徒傑向來傾慕姑姑,對憐玉理應愛屋及烏。若齊雲觀的蒙面和尚真是司徒傑,其為何對我恨之入骨?僅為上次點蒼派一事?」
秦怡道:「蒙面和尚若是司徒傑,其對你下如此狠手倒不難理解。」
李憐玉道:「敢問姑姑為何?」
秦怡道:「此事說來話長。二十年前,我剛入五毒。一天夜裡,我與司徒傑月下賞月之時,其從衣中掏出一書籍,問我此書乃是何物。我一接手,便已驚詫。」
李憐玉奇道:「何書這般驚艷?」
秦怡道:「《貞觀兵要》卷四。」
李憐玉道:「原來,卷四在司徒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