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萬物聲（一）
李叔給王九千安排了一台水切機，並給了王九千一塊滿是裂紋的藍水翡翠料子，讓其沿著裂紋，將這塊滿是裂紋的翡翠料子，切成沒有裂紋的小塊明料。然後，便拿著明玉給他的糯冰種料子加工去了。
藍水料子入手后，王九千拿強光手電筒照了半天，當然，有意無意的敲擊是免不了的。通過回聲，這塊藍水料子棉花和雜質的分佈，裂紋的多少與走向，在他心中一目了然。
然後，王九千便拿鉛筆在石頭上畫好線。打開機器開關，沿著畫好的直線，一刀刀的切了下去。如此全神貫注的切了一個小時石頭，卻不知身邊在不知不覺中圍滿了人。
幾個老師傅暗自嘀咕交談：「看來小玉兒說的沒錯，這小子確實是自己琢磨出來怎麼切石頭的。你看他拿石頭的姿勢都不對。雖然切不到手，但是手上也用不上力。」
「不過，看他切下來的料子，幾乎全是沿著裂和雜質切的，根本沒有一點浪費。換咱們切，也不過如此而已。」
「就是，就是……」
三個小時后，王九千累得滿頭大汗，一手數十塊藍水小明料，已經切好。幾個老師傅接過王九千切好的料子，遞給王九千一瓶飲料。道：「原來咱們還不信這世上有玩石頭的天才，今天算是見著了。你放心，你那個糯冰鐲子，已經做好粗坯了，再等兩個小時，保證好！你先歇歇。」
王九千道：「謝謝各位叔叔伯伯了。那手糯冰料子我已經賣給明玉了。」
幾個老不尊打哈哈道：「一樣一樣，早晚不都是你的么……」
其實，翡翠加工並不如外人想象般困難。正所謂，會者不難，難者不會。一個翡翠鐲子，如果是趕製的話，從加工開始到結束，幾個小時的時間就能搞定。加工水平的高下，並不在於時間，而在於經驗。
有經驗的師傅，能準確的判斷出手鐲圈畫在哪個位置，能最大限度的避開臟、裂，並將顏色和種水體現出來。同時，拋光也很重要。幾乎每一個大型的加工廠，都會有專門的拋光師傅。
雖然拋光的程序，看似簡單。但是，根據每一個步驟不同細節的掌控，即便是用同樣目數（即粗細程度）的拋光粉，拋光同樣長的時間，拋光的效果都是天壤之別。
有的師傅有自己獨到的方法，能在幾個小時內，就將手鐲拋光的晶瑩錚亮，而沒有經驗的人，即便拋光手鐲的時間再長，其效果仍舊是黯啞無光。因為賣相不好，根本就賣不出去。
這家工廠的幾個老師傅，明顯就是屬於經驗充足的那一種。知道什麼時間該做什麼事情。工作節奏把握的極好。在不耽誤幹活的同時，還有時間喝茶抽煙，偷空休息一陣。
糯冰手鐲的粗坯，用機器壓好后，專管拋光的師傅，才開始忙活。此時，明玉帶著諦聽玩鬧一陣，已經有些累了。諦聽趴在明玉的懷裡，眯著眼睛打盹。
明玉便帶著王九千把自家的工廠參觀了一遍。各式的翡翠加工機器，讓王九千大開眼界。深覺不虛此行。雖然，翡翠飾品不能用流水線的方式生產，大多還是要依靠人工。
但是，現代科技的發展，已經完全可以讓機器代替人去完成一些原本繁重而枯燥的重複性工作。要是依照傳統工藝，光是切一塊石頭，就得費好幾天功夫。
兩個人逛工廠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剛才對王九千讚賞有加的李叔，正在打電話。而接電話的，正是明玉的父親明墨軒。
「老明，小玉兒今天帶著他一個男同學到咱們工廠里了。」
電話那邊的明墨軒一驚：「嗯？那個男生是什麼來歷？」
「這我可沒打聽。不過看小玉兒的樣子，應該是對人家有點意思。要不也不會帶到工廠里來。不過，那個男生倒是不太熱情。」
「胡說八道！我家玉兒怎麼可能倒貼！」
「哎，你先別急。那小子是真有本事，玩石頭的天賦極高。不但接連賭漲，而且，切石頭也有一手。是個當女婿的好人選。」
「那我現在過去？」
「這倒不用，省得把人家給嚇著。我就給你通報一聲。至於這小子具體是什麼來路，你還是跟小玉兒慢慢打聽吧。」
「……」
明墨軒最終也沒親自出馬考量王九千。天色將晚時，工廠里的幾個老師傅，終於將三條糯冰種的手鐲趕製了出來。通透而淡青色的鐲子，映著夕陽晚照的漫天霞光，如同一汪凝固的江水，半江瑟瑟半江紅。
明玉高高興興的抱著諦聽，讓王九千拿著裝著三條手鐲的三個首飾盒，坐車離開。上車前，幾個老師傅還對王九千嘀咕：「我說早晚都是你的吧……不過，你小子注意，不準欺負我們家小玉兒！」
王九千苦笑道：「還不知道誰欺負誰呢……」
幾個老不尊大笑：「說得也對，小玉兒怎麼能讓別人欺負了去！」
明玉雖然被幾個老不尊調戲的面色羞紅，但明顯心情很好。三個手鐲中，有一個品質最好的，正好適合明玉帶。明玉愛不釋手，王九千看著通透晶瑩的手鐲，在明玉輕細白皙的手腕上，隨著手臂的動作輕輕跳動，覺得極美。
回程時，兩人無話。但卻並不尷尬。大概歲月靜好的意思中，最要緊的便是這種默契的寧靜。
明玉讓司機把車開回王九千的出租屋，放下其他的兩條鐲子，和一直趴在明玉懷裡賣萌，實際上是個小電燈泡的諦聽。然後，很有默契的一起回學校去吃飯。
明玉雖然是個超級白富美，但是，並沒有太強烈的公主病。並不一味的追求昂貴。而是會很精細的追求品質。特別是在飲食方面。
她可以清晰的分辨出，兩份看似相同的炸雞柳，哪一份用的是新鮮的雞肉，哪一份用的雞肉是冷凍過的。所以，也可以清晰的分辨出，做某一道菜的廚師的水準——使用食材的新鮮程度、火候的掌握與味道的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