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較量開始
「暮凌，你想說的只有這個？我們許久沒見，第一次的見面不應該說這種話。」白衣女子即昭月，面露慍色，她的臉毫無血色，瘦小的胳膊彷彿一擰就斷，她太白了，白的可怖，像是從太平間走出的女屍，她站在了顧逸凌面前抬頭，迫使顧逸凌與其對視，可是她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也不曾靠近顧逸凌，顧逸凌向下看了一眼目光，重回那日的冰冷，「你可不可以讓開，我有事。」
昭月蒼白的面容顯得倔強而可憐，「你以前不這樣。」
顧逸凌扯開衣領，悶悶呼了一口氣很不耐煩，可他不打算說任何一句，他知道她，也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在古潭邊看到的第一眼顧逸凌便明白，他大步從她身側離開，絲毫都沒有停留。
和他說過去？顧逸凌嗤笑，他最討厭過去，每一個有她的過去……
…………
夢城陸家大院的陸小若，度過的這二十四年可以說是一帆風順（這是她自己認為的）。這不是因為她沒經歷過大風大浪、艱難險阻，而是——她太先天樂觀。每次經歷大事她都毫無意外的能坦然面對，該怎樣就怎樣，該解決就解決這是她的宗旨，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的大風浪在哪，或許已經經歷過了也不清楚。
在這二十四年裡，她有兩段特別模糊的記憶，一個是在十歲的時候，她知道，她出了車禍，躺了很久，所以不記得。而第二次，是在她十八歲的時候，她一整年的記憶都消失了，完完全全，顧逸凌告訴她她喜歡了一個男孩，可那個男孩傷害了她，她受了傷失了意，大病一場就全給忘了。
雖然顧逸凌這麼說了，但陸小若仍十分奇怪，因為夏天不知道，連她喜沒喜歡人夏天都不清楚，這憑空傷害她的男孩還有那麼重要嗎？即使重要，他都這樣了，依陸小若的性子，她肯定讓他走了，親自送他走，不帶回頭的那種！可陸小若相信顧逸凌，更相信他的話，所以並不打算在這件事上過分追究，畢竟要走的人都不重要，她不會挽留，也不會去想起……
但今天，說來也奇怪，今天陸小若想了，在漫漫黑暗中，她忽然想到了她那個可能、也許曾經想白頭到老的人。
為什麼會想起他？陸小若有些糊塗。
不過她猜測，有可能是因為在六年前，不，更早之前，她就知道顧逸凌不僅僅是她的少爺了，而那時候竟然還能喜歡別人，還傷了心，現在想來有些奇怪……即使是現在偶爾去相相親，顧逸凌的一個電話和簡訊在她心裡的分量也非同小可，所以……陸小若也很矛盾，只知道這樣下去，估計這輩子都很難結婚吧，她想。
「哎……」西廂房裡，老疤頭又重重嘆了一口氣，這是他今天第三次嘆氣了，陸小若在心裡數著，「老大爺，你不是要和我下棋嗎，為什麼一直嘆氣，到你了。」
陸小若在和老疤頭下盲棋，老疤頭擺棋盤，陸小若在心裡繪出棋譜，顧逸凌出門的時候，托史家老管家將老疤頭帶來的，說是陪陸小若。
「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早點能和你們說點什麼，也許就沒事了。」老疤頭下不下去，心裡滿滿都是愧疚，要是他昨天說些什麼就好了，也不會，這姑娘也不會……
看到陸小若纏著白繃帶的眼睛，老疤頭又是一聲嘆息，猶豫了片刻，說，「姑娘，其實我……」
「老大爺，可以了。」陸小若出聲打斷，「你沒什麼能幫我們的，跟著我們到今天只是想讓我陪你說說話，我知道了，不用再掉我們胃口，你那裡早就沒什麼我們要知道的了，你好好的，過你的日子去吧……」陸小若將一把棋子灑在了棋盤之上，老疤頭驚慌，陸小若不慌不忙地說，「此局已是四面楚歌，我要走出去，所以必須做出一些判斷，你也已是四面楚歌，所以要全身而退必須打散重來，老大爺你記住，我們還有機會下一盤，但現在不行。」
老疤頭不解，他看著陸小若，她緊緊皺眉，過了一會兒又鬆弛下來，屋外蟲鳥鳴叫，陸小若喜悅地說，「剛剛蟾蜍走了，老大爺你要是可以還是下山吧，蟾蜍太多，監視太多，你的境地比我危險。」
陸小若說的模稜兩可，老疤頭也是半知不解，但僅一剎那他立刻站了起來，顫顫巍巍，渾身發抖的在屋裡走了幾趟，最後他想說什麼又沒說，只是感激地望向看不見的陸小若，「謝謝你，我們只是見一面就如此，謝謝你……」
陸小若只是搖搖頭，老疤頭便忙不迭地衝出了屋子，陸小若一手摸著棋盤，一手撩開耳邊的長發，那裡有一個耳機，有人在裡面說這些什麼……
入夜，東廂書庫。
「這老房子也真大。」黑夜裡顧逸凌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拋開老疤頭不說，這東廂房的書庫是一定要了解的，他銜著手電筒，在一層層書架之間來回穿梭，走到一個書架前，上面明確標示著1996年，因為老管家說過，史家換主之事發生在十幾年前，推理分化，也在1996-2006之間的幾年裡，顧逸凌想起今天白天對史阿明的詢問，他雖然不願提及此事，但還是給出了個明確的數字，18年前，史阿明四十八歲的時候。
所以是……顧逸凌滑到了1998年的卷史，從裡面拿出，四下看了看，快速翻開，一眼掃過，如上記載的只有一句話：今年諸事祥和，史阿明被放逐外山，所有瘋癲之人皆以安分，鬼蛇娘娘庇護史家，萬年昌平，得以永興。
就這樣？顧逸凌心中大為失落，他是做了什麼才有那樣的把握讓老疤頭走啊。算了，顧逸凌想了一想，記下了這句話，準備回去再和陸小若及六娘討論，他匆匆走向門邊，忽然止住了步伐，在離他不過五步遠處，黑暗中一雙藍眼正死死盯住自己，他暗暗笑道，「就知道沒那麼簡單讓我全身而退。」顧逸凌抖抖雙肩，將拳頭捏的咔咔直響。
你們這群孽畜，我不管你們，你們就給我肆無忌憚，今天我要讓你們知道誰才是你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