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拿回屬於我的心(一)
於是最後拚了把力往上一飛,然後一把抱住了一朵雲。
這朵雲長得有些奇怪,似乎是好幾朵軟綿綿的纏繞在一起,毛茸茸的表麵摸著很是舒服,雖然顏色不夠潔白,微微透著烏黑的暗色,估計是朵降雨的雲,但好歹抱著還算愜意,並且它前進的方向正是魔界……
千花顯然是累到了極致,眼皮都耷拉著撐不開,是以蹭著雲朵不過須臾,便睡得呼嚕呼嚕了……
楓玄每每受南漓月邀請或者不請自來到魔界,從不帶半份禮物。
但是今天,當他從身後掏出一隻正睡得香沉的刺蝟拋到南漓月懷裏之際,素來喜怒不形於色如南漓月,一時之間心頭竟泛起苦澀的感動,劍眉微皺、唇角微仰,釋然了冰封的表情,一如三月的春風拂綠了江南的柳芽,飄絮紛飛。
楓玄照舊一屁股往魔椅上一坐,二郎腿高高翹起,習慣了喧賓奪主,一切隨意仿若不著痕跡,南漓月也不管他,想來在狐狸洞裏寒磣慣了,難免眼紅人家的金碧輝煌、富麗堂皇,是以麵色淡淡地坐於一旁,不用開口問,他自會解釋。
果然,憋了半晌,楓玄熬不住了:“漓月你不要光抱著她不說話呀!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是怎麽把她帶來的嗎?”
南漓月抬眸,墨瞳含笑,表以興趣,卻偏偏不開口發問。
楓玄歎了口氣,這廝悶騷起來簡直不是人,隻好認輸坦白道:“我穿越無望之海的半路上,她不知道從那裏冒出來,趴在我九尾上一路順搭過來的。”
南漓月聽此,眸中恍惚掠過一絲異樣情愫,垂首俯睨掌心沉睡的刺蝟,心頭竟有隱隱作痛,知道她先前住在鬼界,卻沒有想到她竟然一個人不顧生死地橫渡無望之海,如果沒有遇上楓玄,南漓月難以想象興許眼下正在替她撈屍。
“漓月,既然我和她都來了,算是天也助你,原定上月既望取內丹一事被耽擱,所以這次再不能錯過,等她醒來我們就開始吧?”不容許南漓月再多看刺蝟一眼而沉溺其中不能自省,楓玄沉聲問道。
南漓月頷首,抬眸,眸光清澄。
“那你保證,對她沒有一絲愛意!”
“沒有,楓玄你多慮了。”
南漓月總算願意開口說一句話,在楓玄聽來,卻莫名為之忐忑不安:“漓月你是認真的?”
南漓月再頷首,眸含堅定。
於是當日子夜時分,鎖靈洞內——
“我記得從前這個洞不比我的狐狸洞漂亮的呀!”當楓玄看到百花旖旎的鎖靈洞、甚至那纏花繞藤的秋千蕩啊蕩,心頭那把嫉妒之火不是一般的旺盛。
千花在旁哼唧哼唧表以不屑:“魔界隨便一個角落,都要比你那個破洞雅觀。”
千花已經忘記自己是怎麽來到魔界的,反正一覺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和某隻九尾妖狐一並躺在魔椅上,彼時他正對自己上下其手,南漓月在旁冷眼而觀,對於楓玄的不規矩無動於衷,氣得千花大吼“非禮”,引來魔界一眾魔獸前來圍觀,領頭的南宮小小不屑嗤之:“花姐姐悠著點吧,狐王這是在為你檢查身體,這麽多年了,我們沒見狐王對任何女人感興趣過,何況是一隻母刺蝟……”
於是千花倍受打擊,耷拉下腦袋跟著南漓月和楓玄到了鎖靈洞,乖乖聽話送還內丹。
可是,“要怎麽拿出來呢?”千花回身問南漓月,南漓月原本波瀾不驚的深瞳如墨,被她這一問竟莫名泛起星星點點的漣漪來,似有難言之羞澀,那傾絕天下的俊顏,竟又開始淡出若有似無的緋霞。
千花委實困惑,隻要將問題拋給楓玄。
“你往石床上躺下便是,磨嘰什麽呢!”楓玄老大不耐煩地睨了她一眼,不忘調侃幾句,“難不成要大爺我親自抱你上床?”
想起睜眼醒來就對上楓玄一張壞笑嘴臉,千花心有餘悸,立馬乖乖往石床上一撲,撲疼了額頭也不管不顧,翻身躺得筆直,就怕楓玄手腳不淨又要來玩弄自己。
好在楓玄的注意力轉移去了南漓月身上,正色對之道:“你知道怎麽做的?我在旁為你們護法,你切記心無雜念,一定要完整取出!”
南漓月不置可否,隻徑自緩步移至石床邊坐下。
千花心下莫名一緊,甚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之無力掙紮感。
然而當南漓月忽然俯身下來,卓爾不群的絕世俊顏一點點逼近,吐氣如蘭在自己微顫的嫣紅唇瓣,千花的腦海瞬間遁入空白,此刻的緊張,又與方才大不同,心如鹿撞、呼吸急促,想要掙紮又覺酥軟,尤其是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對微泛紫光的幽深墨瞳,讓千花不知不覺沉陷其中找不到方向。
“張嘴。”依稀聽到南漓月輕吐了兩個字,卻又感覺不到他那性感血唇有絲毫的動作,隻是天籟聲音猶在耳畔,便醉得千花乖乖微張了嘴,同時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
見此,南漓月突然失笑,她以為自己要做什麽?
“別亂想,專心點。”在旁的楓玄委實受不了這一狼一刺蝟,遂冷沉令道,自己為之護法的結界都布置妥當隻待南漓月下手了,怎他還在那裏想入非非開小差?
由此南漓月方定了定神,用靈力將千花體內的狼尊內丹化成如水流動之狀,然後唇對著唇,氣息交融著氣息,一點點將之從千花體內吸取而出……
明顯感覺到體內有暗流湧動如抽絲剝繭,千花經不住這莫名的疼,愈發緊閉了眸,卻不慎輕呼出聲。
南漓月微怔,氣流一滯。
“別斷!”隻怕他前功盡棄毀了內丹,楓玄急急驚呼。
南漓月劍眉一皺,繼續汲取……
南漓月劍眉一皺,繼續汲取……
於是疼痛更烈,千花隻覺全身的每一根血管都在緊緊糾纏,卻抵抗不了另一股強力要將它們生生扯斷,手腳不自覺地想要掙紮,想要推開覆上自己身上的重量。
南漓月卻愈發壓緊了她,同時伸出一隻手鉗製她的肩膀,另一隻手則摁住她胡亂揮舞的爪子,雖然耳畔充斥她痛苦的呼聲,心下亦是莫名地壓抑難過,但南漓月自知絕不能停,一旦停下,自己重傷不說,她體內斷裂的魔靈瘋狂亂竄,她必定爆血而亡。
幸而楓玄在旁淡定如初地掌控著局勢,在如蠶繭般包裹著二人的結界內輸入另一股靈力來緩和千花的疼痛,千花漸漸感受到一團綿軟如將將馱著自己飛越無望之海的雲正在輕輕摩挲著緊繃的身體,並淌出一股清涼如泉的氣流滲入自己狂躁的血脈,讓自己在漸漸驅散的痛楚裏沉入了無盡的夢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