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搭橋牽線做紅娘
明知她是在變相獲取釋放,但南漓月委實想不通,這等頑皮的小精靈是如何承了洛芊那張妖嬈冷豔的絕美麵孔,遂沉聲怒令:“給我把藥喝了!”
千花心裏樂嗬,難得乖乖聽話,捧起大碗就往嘴裏灌(其實這碗很小,但是相對於小小的刺蝟來說,已經大得可以當澡盆了)。
隻是千花在灌了一口後,便皺起一張笑臉苦不堪言:“好澀……好苦……想吐出來……”
“不許吐,咽下去。”
“可是真的很苦……”千花仍自抱怨著,南漓月忽然漫不經心地拿指尖在碗沿邊輕輕一點,千花一愣,繼續又埋頭喝了一口,雖然還是很苦,但是苦盡甘來,甘甜如蜜,一如……夢中的柔情似水。
“能不能勞煩魔君大人把狼爪子伸出來給我瞧瞧?”喝了半天的湯藥仍不見碗底,千花忽然抬頭提此要求。
“為什麽?”南漓月眉頭一皺,配合問道,突然發現自己隻要和她待在一起,臉上表情就特別豐富多彩。
“籠子裏冷,我想躺在你掌心取個暖。”千花隨便找了個借口,落落大方。
本以為南漓月斷然冷冷拒絕,卻不料他竟麵色淡淡地打開籠門,將千花拎了出來放到左手掌心,然後依舊是淡淡地,問了一句:“暖嗎?”
“嗯……我感受下。”千花蹭蹭蹭在南漓月掌心內轉著圈,看似粗枝大葉耍著玩,實則正細細地用小肚皮摩挲著他的手掌,最後蹭到虎口附近,一絲不苟地尋找某些異樣……
可是,南漓月的爪子跟女人的玉手一樣修長白皙,摻摻狼爪如柔荑,美得千花簡直受不了,莫名來氣,當然最氣的,還是那手掌的虎口上,沒有薄繭!
正在賭氣之際,身子又突然懸空,千花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丟回了籠子:“暖了就睡吧。”
“魔君大人什麽時候娶瑤芳主過門呢?”
就在南漓月負手轉身欲離開,身後竟又傳來千花不舍不棄的追問,委實令南漓月頭疼,想要走,身子卻不聽使喚地頓了腳步:“這閑事,你也管?”
千花猛點頭、又猛搖頭:“這不是閑事!因為你對人家太冷漠,害人家夜夜獨守空房,黯然垂淚,搞得這尋蜜宮怨氣衝天,委實影響我養病!”
“那你是想挪窩還是怎樣?是想去綠荷的蛇洞、楓玄的狐狸洞,還是狂澤的寢宮?”一問問出三個選擇,卻一個比一個不堪,千花搖頭搖得就像撥浪鼓:“不要挪窩,不要挪窩,你寵幸了瑤芳主,她就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尋蜜宮也不會如此陰霾遍布、怨氣橫生。”
南漓月回身,原本幽深如墨的狼眸突然變得犀利:“你的意思?”
“嗯!你以為是誰的意思?我雖不過小小刺激精一隻,法力遠不如你家蝴蝶,但是我有骨氣,絕不會被任何人逼迫,瑤芳主不會這樣要求我代話,所以這就是我落千花的意思!”千花誠懇回道,誠然是聽了南宮小小的話而心軟了,誠然是想為昨晚弄哭瑤芳主賠個罪,才提出了此等要求,誠然說出來的時候心底莫名不爽快,但是千花定了定神,眸光堅定、毫無退路。
“好……”
南漓月隻有一個字,如煙如霧飄散風中,千花聽得不甚清晰,但南漓月已然負手離去,青絲微揚拂過冷逸的唇,沒有多餘的情愫掠起絲毫的波瀾……
“瑤芳瑤芳!聽說小小的花斑蛇鞭是你送給她的?”千花蹲在籠子裏,吃飽了撐著沒事幹,便開始一口一個“瑤芳”叫得異常親熱,“你知道舞奕有根花斑蛇鞭,你也知道小小暗戀舞奕多年,嗬嗬嗬,所以你想撮合他們兩個是不是?”
瑤芳主徑自對鏡卸妝,不作搭理。
“瑤芳瑤芳!你的銀簪真好看,不知是在哪裏打造的?”千花全然無視瑤芳主對她的無視,繼續屁顛屁顛地自娛自樂著。
“瑤芳瑤芳,你撮合小小和舞奕,小小一定非常感謝你,那如果我撮合你跟魔君,你會感謝我嗎?”
瑤芳微怔,卻在怔忪之後黯然一聲低潮的苦笑,仍自眉目薄涼,不肯吱聲。
“你不信?”千花反問,在得來半晌寂靜無聲後,繼續無賴討巧,“瑤芳瑤芳,我知道你的那支銀簪在哪裏打造的!麻羅山的麻麵婆婆,最擅雕琢金玉首飾,我家雲就請她老人家給我打造過一大堆漂亮玩意兒,包括我兩次嫁他的鳳冠!”
瑤芳主輕歎一口氣,暗忖著小刺蝟委實煩人,可惜如兒不在身邊,自己實在無力斥責。
談及如兒,瑤芳亦是滿心無奈,黃昏時分,千花蠱惑為自己準備晚餐的如兒,讓她去問問魔君今晚來不來尋蜜宮,如兒平時從不聽千花半句,然而魔君與自己若即若離是她的弱點,是以當千花如是說來,如兒竟也屁顛屁顛地去了。
魔君偶爾也會來尋蜜宮過夜,然所謂“過夜”,不過是換個地方買醉,讓自己為他斟酒一夜,嗅著醉千蜜的芬芳,對月詠歎自己的悲傷。
是以當南漓月推門而入之際,沒有預料中的醉千蜜,而隻是一雙幽深墨瞳溢出迷離情愫,叫瑤芳主如何不驚如何不震?將將自發髻上拔下的銀簪就生生握在掌心劃出了一道血紅的痕,三千青絲如三千情思,撫過白瓷般細膩的柔膚,風幹了眼角苦盡甘來的淚……
“我就說他會來的吧!”
“瑤芳見過魔君。”千花的嘻哈湮沒在瑤芳主的哽咽裏,打自知道世上再現洛芊的容顏,南漓月便沒再留於尋蜜宮整宿過,瑤芳主哪怕是為他斟酒的資格也赫然失去,是以今朝他肯來,不管來做什麽,癡如瑤芳都已經感激涕零。
“讓我看看。”南漓月麵色淡淡地扶過她纖細胳膊走到床沿坐下,然後抬起她絲絲流血的摻摻玉手托於掌心,細看那不深不淺的傷痕猙獰在白皙凝脂之上,任是誰見了,都會心疼。
“不妨事的……”瑤芳主將將開口,忽覺手心漫過一陣如泉流淌般的清潤薄涼,垂首再看之際,傷痕蕩然無存。
南漓月仍是麵色淡淡,隻是凝望瑤芳的眸中,漸漸被閨臥內氤氳的旖旎所染,籠上一層薄薄的溫柔:“今晚,我陪你。”
“噗——”纏花繞藤的窗台上突然傳來極不配合的聲響,千花皺巴著小臉無辜賠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今晚吃得有點多……”
千花對天發誓,這個屁真的不是故意放的,看到冷清固執如南漓月,竟肯聽自己的話乖乖寵幸瑤芳主,千花得意還來不及呢!
南漓月不搭理她,隻徑自吩咐身後呆若木雞的如兒:“你可以退下了。”
如兒一愣,大喜過望,魔君在尋蜜宮過夜從來都是不屏退自己的,今晚破例趕走自己,莫不是真的……如兒屁顛屁顛地應了一聲,在轉身之前又指著窗台上不和諧的某物殷勤問道:“要不要把籠子帶出去?”
“我不要走!我要看真人版的春宮圖!”千花在心底暗暗叫囂,嘴上卻不敢造次,畢竟是母刺蝟一隻,尚且知道“害羞”二字怎麽寫,遂在南漓月遲疑、如兒逼近之際,作乖巧狀囁嚅道:“外頭涼,我不去!我馬上睡覺,我保證不看!”
原本倒是沒什麽大礙,偏偏“我保證不看”這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欲蓋彌彰,千花自己渾然不知,南漓月聽了卻是渾身不自在,隻覺得麵上熱熱,不知道繼續整一副冷酷到底的模樣合不合適。
“如兒你自行退下吧。”倒是瑤芳主看出了南漓月的尷尬,遂不敢打草驚蛇,隻令如兒速速退下,至於落千花,一會兒若真是風花雪月,再封了她的試聽也不遲。
唯恐南漓月好不容易踏出的這一步因為一而再再而三的無關拖延而卻步,是以在如兒自覺消失並帶上房門後,瑤芳主便主動替魔君褪了貂絨大麾,同時櫻唇輕啟說著與手上動作南轅北轍的話:“要不要……先喝杯茶?”
籠子裏的千花一頭栽倒在鬆軟的草皮上,完全能夠理解他二人第一次幹那啥啥啥的,靦腆尷尬在所難免,但也不至於如此笨拙吧?千花雖也沒曆經過這等人事,然而兩次差點嫁給了陌雲燁,兩次婚前被床神婆婆授以陰陽交合之事,多多少少耳濡目染,從第一次的臉紅心跳到第二次的臉不紅心不跳,千花覺得自己在這方麵還是頗有天賦秉承般的領悟能力的……不多想,便瞪著那木訥的二人,恨聲怨道:“還喝什麽茶呀!再玩下去天都亮了,拜托你們要辦正事趁著眼下月黑風噶的趕緊給我辦了!”
說完這話千花也不覺害臊,直到遭來南漓月陰森森一道冷睨,方乖乖閉嘴做噤聲狀。
南漓月這才收回冷寒的目光,對著瑤芳主淡淡回了一句:“好。”
於是欠揍如落千花,在看到瑤芳起身繞到桌前斟茶之際,再度大義淩然、恨鐵不成鋼地抱怨如斯:“好什麽好?人家脫你一件衣裳,你好歹脫人家兩件來略表寸心才是,怎麽就好意思喝茶呢?”
驟然,南漓月沒有接過瑤芳主遞來的茶,而是用愈發陰森冷寒的眸光咄咄逼視千花,不怒、不火,不言、不語,但是那股冷如寒冰千轉不回,似劍漓血、似刀剔骨的凜冽之氣,終是震得千花噤若寒蟬,苦大仇深地垂下腦袋做懺悔狀:“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多嘴破壞你們此間浪漫的氣氛,你們繼續……繼續,我麵壁去!”
言畢蹬腿掉頭,原地轉過半圈,再不敢看他二人,誠然這次是學乖了沒有翹起屁股,而是自以為用了一個非常優雅的背影來背對那一床的旖旎春光,兀自抬頭仰望慘淡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