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華流轉的愛
“兵不厭詐,想來魔君也是懂的吧?”陌雲燁權當千花是南漓月的傳聲筒,繼續咄咄逼人。
“若是兵不厭詐,千年前魔界戰勝,本可以乘勝追擊、直搗天界,還有你的今天嗎?”千花回眸淒厲反問,“若不是念在手足之情,豈會提出那等兒戲的條件,用你的女人來換你天界十八大將?那是我家阿漓可憐你的悲催,放了你一條生路你懂不懂?”
千花不知當年戰況,其實縱使魔界乘勝追擊,終難摧毀偌大天界,神之根基永無幻滅,兩界力量隻會在均衡敵對之下各自削弱,然後給第三方一個漁翁得利的機會,但眼下的落千花隻憑一腔對南漓月的心疼如是說來,卻在陌雲燁的自尊心上狠狠紮了一刀,揭露他的傷疤還痛擊他的軟肋,讓他情何以堪?俊顏陡然轉入猙獰的陰霾,出言咬牙切齒、暗沉嘶啞:“落千花,就因為你這句話,本君可以要你的小命。”
千花冷笑:“天君也說了,我不過小命一條,小命死不足惜,可憐天君要為我背負以強欺弱、淩辱女弱的罵名。”
“你……”竟不知這張小嘴何時變得如此厲害,陌雲燁竟無言以對,隻好拿一直緘默的南漓月開刀,“堂堂魔君,竟然要一弱智女流幫腔,委實丟盡魔界顏麵!”
南漓月回眸,淺笑宛轉如月華流水:“你與一隻刺蝟計較,才是天尊顏麵盡失吧?”
所謂“惱羞成怒”,指的便是眼下的陌雲燁。
落千花和南漓月,是從何時開始有了這等心心相惜的默契、這等傾心對方的憐愛與心疼、維護與扶持?
憤懣、不甘、抓狂、酸澀盡數湧上陌雲燁的心頭,絞得他異常難受,瞳仁微眯,再度正色直麵二人之際,赫然迸射淒厲鋒芒,垂於兩側的雙手突然握拳,骨節咯咯作響,青筋暴起,一直蔓延到了慍怒燃燒的眉梢額角,然後十指一張,內有光暈如虹,掌風呼呼,直襲南漓月……
是破月神功!
彼岸的舞奕見狀,已然分身而來。
南漓月一把將千花甩到身後,衝著舞奕一聲厲喝:“帶她走!”隨即使出“皓月”招架陌雲燁狠辣的攻擊。
舞奕心知南漓月的固執,眼下唯有聽令將千花攔腰抱起,然後折身突圍眾天兵虎視眈眈的包抄。
他來得容易,想走卻不易,陌雲燁豈容他輕易帶走千花,隨即下令攔截,隻是自己與南漓月相抗而分身乏術。
千花知舞奕抱著自己難以展開拳腳,遂自覺變身刺蝟攀上他的肩頭,好讓他安心迎戰,舞奕不負南漓月所托,勇猛衝破天兵天將的包圍,帶著千花回到了魔兵列陣,楓玄隨即扶住南漓月真身,幾乎是帶著命令般的口吻奉勸道:“眼下情勢於我們不利,刺蝟已經回來,你休得戀戰,快回!”
彼時陌雲燁一掌擊出,卻已經打在了虛無的雲霧裏,隻要落千花不在手中,南漓月的分身想要抽離自然不難,何況他早已重傷在身,也不怕再被打個千瘡百孔;為了拖住自己攔截千花逃走的腳步,愣是生生受了自己好幾掌卻讓自己如何都甩不開他的糾纏,如今被他全身而退,卻失了千花這張王牌在手,陌雲燁瞬間暴走,幾欲出言喝令諸神大舉進攻魔界。
可是,雖然列陣十萬天兵天將而來,到底這裏是魔界的地盤,就算他們的魔君被自己重傷,難免他們軍心更憤,以陌雲燁的性情,不能穩操勝券的情況下絕不輕易出兵,隻好等狂澤傷勢恢複再作進一步打算,隻有他熟悉魔獸兵團的布陣和魔界地勢的險惡,是以下令紮營汪洋海濱,偃旗息鼓,休養生息,亦隨時做好除魔滅獸、厚積薄發之戰。
千花被攔在南漓月寢臥門外,來來回回已經走得自己都暈頭轉向了,桌上的茶壺早已被喝幹,同樣心急如焚的魔婢亦不知去換,一個個都巴巴地瞅著緊閉的房門,裏頭,蒼焰正在為南漓月療傷。
舞奕仍率兵駐守無望之海,南宮小小陪戰;九將七護集於魔殿商榷軍機,狂澤叛變,不得不全麵修改戰略防範於未然;綠荷正在蛇洞內忙乎調配盡快恢複南漓月傷勢的靈藥;瑤芳主聽聞魔君重傷後病情加重眼下正癱倒床上引得尋蜜宮已經亂作一團;如今最閑的,莫過於和千花一道侯在門外的楓玄。
“你說,你怎麽不進去幫忙?”千花認定狂澤深諳醫道是以非常不滿他視為兄弟般的南漓月出了事,他竟然還能優哉遊哉地躺在榻上撥弄花架上的小花小草。
“我又幫不上什麽忙,進去也隻會添麻煩,何況人人都苦著一張臉,我若再不悠哉一點,人家還當魔界魔君被人活活打死要奔喪呢!”
楓玄這張嘴真真比千花還要口不擇言,果斷遭襲千花一記白眼直射,而楓玄亦不甘示弱地挑眉瞅了她一眼,無意發現她雖因急躁而麵泛緋紅,但眸光憔悴、唇色蒼白,顯然是被抽了六百年靈力頗有些承受不住,遂同情心泛濫,竟好言勸道,“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身體覺得怎麽樣?要不要我補點靈氣給你?”
“才不要,你那是妖氣。”
“妖氣怎麽了?難道到今天為止,你仍是拋不開尊神抑魔的俗念?”
千花一愣:沒有,全然沒有!自己從來沒覺得神就是高尚、魔就是墮落,自從知道天母、天父與狼王的孽緣之後,對於南漓月墜入魔道,更是有說不出的心疼和悲慟,而自狂澤的暴露亦同時暴露了陌雲燁的虛情假意後,愈發覺得曾經那個一心想要做天後的自己是何其愚蠢!
眼下雖毫無尊神抑魔的偏見,然麵對楓玄這一番話,說沒有絲毫愧疚定是假的:“我不是……我不是真的嫌棄你的妖氣,我隻是不想再接受任何人的恩惠。”
“隨便你,反正爺也很是稀罕自己來之不易的妖氣,舍不得給你。”楓玄如是說著,卻也皆是戲言,自己是最清楚她特殊體質再也容不得雜質了,真要自己輸送妖氣給他,必然是害她不是幫她,隻是看著她自己也受傷不淺,心裏的傷更是比誰都重,難免有些憐香惜玉罷了:“你別擔心了,他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