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萬朝魔界一夕滅
寒歌隻覺心如刀割,痛得無法呼吸,在瞧見陌雲燁手中唯獨保留了洛芊花神一縷殘魂之際,莫大的悲慟化為切齒的恨,想來花花求死一刻,他明明有機會救她一命,卻選擇了挽回洛芊的魂,如此薄情負心之人,枉花花先前一直對他死心塌地:“我要為花花報仇,你呢?”
隻要他一聲令下,身後的鬼界兵團不惜為了落千花和天界成為永不化解的死敵,但是蒼焰在寒歌一聲反問鼓舞之下,竟隻默默馱起了南漓月,然後蒼涼轉身、落寞離去。
寒歌訝然原地,從未聽懂魔尊蒼焰的狼語,那一刻,卻聽懂了他悲到極致反而轉為沉靜的勸慰:“報仇,十年不晚,當下,是我們輸,隻有強壯自己的實力,他日才能給予致命的還擊。”
寒歌素來火爆衝動,聽到頹然如此的這番話卻無力反駁,如今魔君不在,魔界無疑要瀕臨毀滅的威脅,天界占據所向披靡的上風,寒歌自知沒有魔界,鬼界終究兵力薄弱無法與之抗衡,到時候莫說為花花報仇、為魔界出麵,恐怕能在天界傲然得意的鐵蹄踐踏之下保得鬼界一方平和也是個未知,是以唯有跟隨蒼焰淒涼返回,因為眼下還有一事需要寒歌去做:“不管黃泉碧落,我定要找回花花的魂!她的命,她自己不要,我寒歌要!”
眼看蒼焰要走,野心勃勃如天父突然從虛弱中驚醒,疾呼陌雲燁趁勝追擊,取狼心、救天母。
陌雲燁卻知天母蘇醒在即,不必急於一時,何況:“孩兒為父親療傷已經耗去大半靈力,眼下狼尊盛怒,隻怕取不得!父親放心,魔界如今失了君王,定然潰不成軍,我們無需緊逼,待從長計議、徹底毀之即可!”
“既然軍心不齊節節潰敗,何必從長計議,立馬追之不好?”天父怒顏反問,不甘放棄眼下大好時機。
“父親若再動怒,性命隨時不保,孩兒需守著您才行,還是扶您回去療傷吧?”陌雲燁說話,從來溫潤平和,卻絲毫不給人回絕的餘地,無視天父陰沉麵龐,徑自命人備了肩輿將之抬回。
眼下不追,是心有繁雜剪不斷理還亂:南漓月已死,是痛快,滲一絲悵然若失的惆悵;千花亦死,是遺憾,帶一點莫名哽咽的難過;他二人之死,卻是為了互相,更是令自己幾欲平複不了酸澀的心緒嫉恨發狂,但是手裏有洛芊的魂,是盼了一千年才有的果,如何棄之舍之?
眼下唯一能讓自己平靜下來的,也許就是盡快複生洛芊以慰相思之苦!
天元紀年九千九百六十八萬年夏,本是個烈日炎炎的季節,卻莫名冷得寒徹人心。
於魔界,更是人心惶惶如置身冰天雪地,魔君已死,魔界隻有舞奕與九將七護主持大局,可恨天界雖遲了三月才再起戰事,然一起便是迅猛如虎、毀天滅地,於七七四十九日內,斬殺四大將軍三大護法,另有兩名將軍叛變,跟隨天兵統帥狂澤(當時已被封為執掌六十萬天兵天將的天澤將軍)倒戈相向,舞奕率領諸魔背水一戰,仍寡不敵眾,加之軍心潰散,節節敗退,應驗陌雲燁所言,魔界危在旦夕。
翌年春分,魔獸兵團所剩無幾、力不能敵,狂澤率天兵攻入魔界中心,卻唯見瑤芳一人唱空城計,而舞奕、蒼焰等攜魔君遺體不知去向,疑避入鬼界。
然鬼界自落千花死後與天界再無瓜葛,天界無理進犯,遂暫且罷手。
狂澤受天父之命,統領魔界殘餘,並稱王稱霸,然其手段辛辣、折磨俘虜,甚至玷汙瑤芳,強取金蓮,獻予天君,爭得上位,洋洋得意,自此愈發狂傲殘暴,一發而不可收拾……
陌雲燁一襲象牙白織錦綢緞依舊風度翩然,溫潤俊顏清澄如玉、一如往昔,隻有一雙如水明瞳,莫名含了抹若有似無的灰暗,彼時正從容舉步、不急不緩地來到新天界玉清宮,直麵天父一臉悅色。
“這是狂澤帶來的,你一直想要的。”天父將手中熠熠閃耀的一朵金蓮隔空遞予他,笑得怡然自得,“一年了,你也差不多能讓洛芊養成人形,繼而與你共結連理,也讓為父早日抱上孫兒,嗬嗬嗬……”
陌雲燁漠然接過,轉身欲走,天父豈是甘願懷抱孫兒安享天倫之人?若如此,也不必在一年前,因為自己遲遲不願向魔界發動攻擊而暴怒翻臉,才重用狂澤,甚至答應讓他稱霸魔界,狂澤有今日,全是他一手縱容的!
“你這便要走?”見陌雲燁一聲不響折身而去,天父原本愜意的心情頓時被他一掃而空,微怒道,“難道如今有了洛芊,與為父攀談幾句的空暇都沒有了?”
“父親留孩兒,可還有事?”陌雲燁不曾回身,隻淡淡回問。
天父拿他沒轍,卻終究隻有這麽個親生兒子,遂仍是好言規勸道:“你也別整日整夜守著洛芊,這一年來天界斬妖除魔之戰事何等震懾天下,卻幾乎沒見你親自主持過一場戰役,甚至你每每握劍都不似從前的意氣奮發,儼然為父逼你不成?兒女情長事小,天下合一事大,你就算無心戀戰,也幫你娘早日找到蒼焰!將狼心取來,也好讓她早日蘇醒。”
“哼……”陌雲燁一聲幾不可聞的低笑,轉身回眸,眸含嘲弄,“父親錯了,母親不醒,並非缺乏靈丹妙藥,而是心已死。”
“孽畜,口不擇言!”天父慍怒斥之,“真真與你說不通!你去吧。”再不願看他滿目的不屑含一抹同情,天父側過臉去,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陌雲燁漠然轉身,仍是一臉的冷淡從容,離了新天界,往天界百花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