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三個月脫胎換骨
於是又是嘩啦啦一陣,千花將將好受些的胃一陣痙攣,再一頓猛吐,這一次,徹底把肚子裏的“寶貝”給盡數吐沒了。
誠然這一回,連夭夭也被惡心到了,惶急褪下濺到渣漬的外袍,然後一邊叫囂黃梅蠶豆進來收拾殘局,一邊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千花已經吐空,再也吐不出任何了,隻剩下一腦袋的疑雲困惑不解——怎麽生得如此沉魚落雁一張臉蛋的夭夭姑娘,脫下衣服後的身材別說豐腴,就是曼妙也談不上?該凸的不凸,該凹的不凹,簡直是平板一塊!
卻說夭夭逃出臥廳,便撞上了侯在門外的黃梅蠶豆。
“太子爺……”豆花話音未落,就被夭夭伸手捂嘴,出言打斷:“不是告誡過你們,在這裏得稱呼我‘穀主’,別不小心讓牽牛花知道了我就是楓夭!”
豆花一時失言,萬般委屈,楚楚可憐地瞅著楓夭淚閃盈盈:“豆兒隻是不明白,為什麽你就不肯直接告訴牽牛花你就是那個給她煉製靈丹妙藥的狐族太子呢?”
楓夭癟癟嘴,也是一臉的憋屈:“我也不是不想在她麵前賣弄一番,可是你們沒看出來,她很怕受人恩惠嗎?聽說是我救了她,她說話做事就處處小心、不敢得罪我,還揚言要把我渡給她的妖靈還我!聽說梅花熬了一夜燉的藥,她喝的時候愣是不敢看梅花一眼,甚至眼角餘光都是忐忑不安,很明顯,她要麽是從未被別人如此恩寵厚愛過,要麽就是被恩仇厚愛了,卻最終被拋棄甚至被要求償還,也許她的死正與此有關呢!你們有沒有發現,她看到那滿罐子的毒物時,明明很怕,卻決定冒險一試,這難道不是一種想要壯大自己的強烈欲望嗎?”
黃梅蠶豆當時不在場,是以不解地搖了搖頭,表示:“沒發現……”
楓夭當即鳳目一垂、嫣唇一扁,似有滿腹委屈無從訴說。
黃梅蠶豆急忙改口:“穀主英明!”
“穀主睿智!”
“其實仔細想上一想,牽牛花好像真的很怕欠了人家似的。”
“是啊是啊,我們若是對她關心多了點,她連說話都是謹慎壓抑,隻有眼神還是生疏冷漠的!”
楓夭這才消了滿麵的愁雲慘霧,唇角上揚笑得洋洋得意,卻還故作矜持地挾了一抹謙虛在眉宇,羞答答回道:“我也隻是觀察力比你們強了那麽一點點而已。”
“可是,她早晚會知道穀主你就是楓夭太子,之前如此騙她,她會不會恨我們?”梅花不無擔憂,那牽牛花一看眼神就知道不是個好惹的角兒,萬一到時候忘卻恩情、翻臉不認人可怎麽辦?
然而楓夭一臉悠然自得如事不關已:“那也是三個月之後的事了!”
三個月……
花開一季,盛華絕世隻爭朝夕。
三個月對於整日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楓夭來說,過得極為快速,一眨眼間就已經過去了一大半。
然而對於被封密室、與一群毒物同吃同睡的落千花來說,則漫長得儼然一場生死搏殺的煎熬。
也許的確是一場生死搏殺,雖然楓玄給的匕首利刃都十分精巧鋒銳,但是那些蛇蟻爬蟲終歸是毒物,一不小心就要被毒液沾身,千花好在是身手足夠敏捷,尚未形成骨骼和肉體的身軀可以隨心所欲地如水遊動,讓那些毒物縱使占據了整個房間也碰不到她絲毫,彼時方知夭夭的意思,如此逃躲閃避兼之適時反攻取其性命,不難練就一身快捷而迅猛的功夫。
而每天吃下一瓦罐的至毒之物,千花的身體也在一天天起著變化——
最初是晶瑩剔透如水晶,陽光可以穿透身體,留不下任何影子;
一個月後,身體慢慢顯露肌膚的白色而不再清澈如水,膚下血脈顯色;
一個半月後,體型輪廓愈發明顯,雖然密室無人,千花也不得不開始穿衣服遮羞;
兩個月後,全身肌膚都已生成,是雪一般的白色,麵上凸顯鼻子和唇,溫和的肉色、淺淺的紅;
兩個半月後,陽光從琉璃窗外慵懶傾瀉,鋪灑房內地板落下人形陰影,清晰可見一副婀娜多姿的妙曼身軀,側臉倒映在牆麵上,如一副傾國傾城的畫:挺翹的鼻子、性感的唇、如扇的睫毛微微顫動,當千花坐在梳妝台前對鏡自照,方知當年洛芊孤芳自賞丟落一魂是多麽的愚蠢可笑……
洛芊著一身百花彩衣,翩翩如蝶飛至陌雲燁的懷抱,打斷他正在看書的寂靜。
自三個月前她一夜之間破蓮而出,荒蕪了整一千年的百花園終於百花齊放、姹紫嫣紅,一派盛況、舉世無雙。
再司花神一職,備受擁戴,諸神望她早日與天君大婚、冊封為後的呼聲極高,天父本欲親自主持婚事,卻遭陌雲燁婉言拒絕,以“孩兒盼與父母共享天倫、母親大人未醒,孩兒不婚”為由,一拖至今。
是否借著天母的沉睡來麻痹自己的感情,諸神不知,連陌雲燁自己也茫然躊躇,但於洛芊而言,卻是足夠失落而神傷黯然的。
“如今天下太平又無戰事,你整日拿了本兵書研讀是為哪般?”自這一覺醒來,洛芊顯然不似先前的冷豔孤傲,幾番主動殷勤天君,有著待嫁閨女的矜持,亦有著賢妻良母的架勢。
“天下隻是看似太平,底下暗流湧動隨時爆發,養兵千日,一日不可懈怠。”陌雲燁一手摟上洛芊的腰,一手卻仍不離兵書,一雙溫潤如玉的眸,更是不曾抬一下去留意洛芊剛剛換上的百花流雲簪。
“你就不能抽空陪我一會?”心知他的刻意疏離,洛芊幾乎是不爭氣地用上了小女兒家的撒嬌狀。
陌雲燁方自兵書上收回早已冥想出神的視線,落至洛芊麵上,意識卻再度神遊太虛:這一張臉,似乎從不曾離開,但確實離開過,並且再也回不來了……
洛芊見他明明已經看著自己了,瞳仁卻渙散得失了焦點,更是不曾注意到自己的新裝扮,難免有些怨念:“這一千年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我總覺得你與從前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