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嬉笑怒罵
“哼!你可曉得你這次能夠重生,全是靠我的功勞?”寒歌不喜歡人家不把他當回事兒,開始沾沾自喜地邀功,“你的肉體,是靠我的鼻涕蟲養著,你的魂魄,是靠我的好妹妹尋著,我可是你的大恩人你可曉得?當然,我也不需要你三叩九拜的感恩戴德,乖乖敬我一杯茶、叫我一聲哥哥就好!”
“我本就叫你歌歌的嘛!”楓夭聽到“鼻涕蟲”三個字的時候,臉色分明白了白,然聽到“好妹妹”三個字的時候,臉又忽然紅了紅,直至聽到“哥哥”二字,翻翻白眼、理所當然地回道。
“不是這個歌歌,是兄長之意的哥哥!”寒歌不厭其煩地一字字強調道。
然而寒歌想稱老大,還是有點難度的,因為楓玄比楓夭先一步扼殺了他的飛揚跋扈:“夭夭是我的弟弟,他的哥哥也隻我一個!鬼君之恩,我們狐族自當回報,但是與鬼君稱兄道弟,恕我弟弟尚無這等福分。”
楓玄是說得客氣了,實則是委婉地拒絕了寒歌的占便宜,寒歌討了個沒趣,隻好怏怏返身出屋,臨走前戳了戳楓夭的魂,不悅斥之:“聽說我家櫻兒為了你錯手殺了人,如今要遭天打雷劈,等你活了,我再找你算賬。”
“要天打雷劈這麽嚴重嗎?”楓夭委實沒有想到,作為鬼界公主,肆意篡改凡人的命數也避免不了懲罰,隻是這所謂“天打雷劈”是何等程度的刑罰楓夭卻不知,正待再問,寒歌已經離開,而楓玄則在催促自己:“別管那些有的沒的,現在依照我的指示一步一步來,附屍還魂可不是開玩笑的,不準分心!”
“就你這寒酸樣兒我看著不分心也難。”楓夭卻故態複萌,再度對楓玄不修邊幅的純色灰袍袒露了由衷的鄙視。
如今的楓玄不比當初,對楓夭這個族弟已然痛失過一次,多少也體悟到了親人離世的悲慟,遂隻輕輕一笑,竟無比乖順地問道:“那改日你替我重新打造一番如何?”
這反倒令楓夭後怕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遲疑了半晌才問:“你……你沒吃錯藥吧?你真的是玄玄嗎?你幹嘛突然對我這麽好?你是不是又有什麽陰謀?你……你休想誘我再扮一次嬰孩來為你蠱惑大嫂哦!”
楓玄失笑,其實這個弟弟大部分的時候看起來還是相當討喜的:“你既然都叫她大嫂了,何以就死不肯承認我這個大哥?”
楓夭癟了癟嘴,有些事情,背地裏是不得不認的,但是當麵做到,還是有些肉麻的,遂哼唧哼唧非常不配合楓玄想要認親的心:“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我是怎麽死的,但是此時此刻,我非常懷疑我就是被你弄死的!所以你才會對我心存愧疚,對我莫名其妙地好是不是?”
楓玄蹙眉,欲言又止,無言以對,說“是”,卻又不是,自己絕對無心害他中箭而死的,說“不是”,卻又是,的確是自己親手將他拋棄在箭雨襲擊之下,可是:“現在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可以讓你活過來,別磨蹭了,晃著條魂魄在肉體之外飄來飄去很好玩是吧?快給我過來躺好!”
被兄長訓斥的楓夭竟無比忠誠地貫徹著他“吃硬不吃軟”的原則,乖乖垂首緘默,乖乖踱到床邊,視死如歸地躺了下去,半晌不見楓玄有所動作,突然睜開眼睛問:“還魂疼嗎?”
“隻要你不胡鬧,就不疼,活總比死輕鬆吧?”楓玄倍感汗顏地寬慰著,實在難以理解有這等稀奇古怪想法的人真的是和自己同一個娘胎裏出來的狐狸嗎?
“不是的,活著比死要辛苦。”楓夭卻很有人生感悟地歎息道。
在他那張沉魚落雁的臉上看到這等老氣橫秋的表情,嚇了楓玄一大跳:“死上一死,你終於長大了嗎?夭夭!”
“等我活過來之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換回我的花衣裳!”楓夭卻扯著自己身上的素白袍子,萬般委屈地撅嘴發誓,“然後去後山坡的花田裏睡上一覺!”
楓玄抹了把汗,權當方才聽到的、看到的全部都是幻象,專心為之施法集魂……
卻說寒歌離了楓夭寢臥,百無聊懶之際,遊手好閑地晃蕩在曲徑幽廊內,將將邁至拐角,就突然撞上了氣勢洶洶而來的草草,兩人撞了個滿懷之後又各自彈開、各自咒罵:
“哪個走路不長眼睛的,撞得我頭疼!”
“哪個出門不帶眼睛的,撞得我胸悶!”
一個摸頭、一個揉胸地抬眸定睛一看,皆吃了一驚。
寒歌想起這隻不耐捏的小狐狸被自己捏得一身淤青,短期內實在無顏見她,遂表情相當得不自然不痛快。
而草草分明是來找寒歌算賬的,卻在見到他之後,驀地小臉一紅、心如鹿撞,半晌竟再說不出一句話。
可就方才他們各自歇斯底裏的兩句異口同聲,已然驚動了正在回廊拐角的偏室內沐浴更衣的落千花,彼時草草抹了身子披了浴袍,黑著臉推開門衝著二人嚷嚷:“大清早的吵什麽吵,還讓不讓人洗澡了?”
若說擾人清夢,倒還說得過去,但說擾人洗澡,寒歌和草草卻都是不服的:
“你又不睡覺!”
“你隻是洗澡。”
“洗澡要什麽清淨?”
“睡覺才需要安靜!”
千花聽此,一瞬怔忪,繼而無奈苦笑:“我昨夜想念阿漓想得一整夜都沒怎麽睡,便幹脆早些起來去沐浴,洗得累了才終於泡在浴盆裏昏昏欲睡,盡被你們給吵醒了。”
“泡久了皮會皺的,吵醒你是為你好!”寒歌以泡澡泡到皮皺肉鬆的過來人奉勸千花道。
“牛牛你現在不怕水了嗎?在浴盆裏還睡得著呀?”草草則因聽聞她的夭夭表哥說過他的寶貝徒兒怕水而素來認定落千花是一株不能多澆水的牽牛花,遂對於她如今的壯舉表示由衷的欽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