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好好的活下去
“蘭溪.……”即墨琰伸手,拍著趴在自己肩頭的汗濕女人,“去曬衣服。”
不容置喙的催蘭溪,她惱了,抬起頭橫眉怒視他,“你還有臉說?都快把我的貨物洗光了,我怎麽做生意?”
“拿去晾,明天早上幹了,一件件穿給我看。”他愉悅的輕笑,直視愕然瞅著自己的傻女人,“人生在世幾十年,趁青春還在,不多穿點漂亮衣物,你不覺得可惜?”
他先斬後奏的洗光光,原來是怕她不肯穿。
蘭溪還能說什麽?
她所有的怒火,都吞回肚子裏。
爬下來,穿好丟在地上的衣物,她才挪著酸麻的麻杆腿,先把他推向後院。
“後院就有很多架好的竹竿,在這裏曬不就得了?”她實在沒力氣爬樓梯了。
他雙手環胸,不置可否。
她拎來水桶,抓起桶裏的一條薄荷綠吊帶裙。
小臉蛋兒,頓時燒紅得無地自容了。
低胸露背的貼身款式,裙角才剛剛蓋住她的大腿。
“你!老沒正經!”她磨著皓齒低罵。
第二次抓到的,赫然是一條超級緊身的黑色高腰短褲,堪堪遮住臀部。
其他的衣物,不是露胸,就是僅僅掩蓋住臀部。
“這.……這怎麽能穿啊?”她個子高,這些適合嬌小巨乳妹紙穿的小碼衣物,長度就很尷尬了。
男人挑著眉,霸道的扔下一句,“好好晾,我早上要一一檢查。”
蘭溪臉皮子薄,一時忍不住,把胡亂抓到的衣物擲向他的臉上。
他麵無表情的扯下,手抬高,伸到她的眼前,“明早就從這條開始試穿。”
火紅的色彩,精致稀少的布料,這條性感至極的小褲褲,有一個美麗的名稱——丁/字褲!
這.……這這這.……
逗她也需要適可而止,即墨琰轉動輪椅,移往客廳。
清新涼爽的夜風中,飄過來男人低沉的笑語,“好身材,是穿來給老公看的。藏了三十年,還不累?”
她全程紅著小臉,恨得牙癢癢,還是把這色彩繽紛的一百件夏裝都晾曬了。
洗了就一文不值,不可能丟了吧?
氣歸氣,女人悄悄的彎了一下被吻腫的唇角,甜蜜湧上心頭。
人家誇她身材好呢!
伺候完那位大爺和自己洗澡,她今晚可有得忙了。
既然所有衣物的小碼都沒有了,她就要調整庫存以免被買家拍下了,卻發不出貨。
頭發還滴著水,蘭溪顧不得擦拭,在一樓書房裏開始忙活。
“蘭姨,你擦頭發吧,我幫你。”米摯願走進來。
他看見蘭溪多次修改過網店庫存,熟悉操作。
現在,蘭溪一看到他,就想起洗衣房那事,心虛的臉紅了。
“麻煩了。”低著頭,女人不好意思的坐到一旁。
小男孩修長幹淨的指尖飛快點擊鼠標,動作犀利準確,嘴裏還有空調侃她,“叔叔的身子,看來還行啊。”
蘭溪一張薄如蟬翼的老臉,頓時都快要往地上鑽去。
米摯願忽然停下動作,轉過頭來,認真的看著她,“叔叔會越來越好,長命百歲的。”
蘭溪的心裏暖融融的,感動的抬起頭。
“他以後還要看著我們的孫子結婚呢。”小男孩說得更加嚴肅,目光異常堅定。
蘭溪受到他的鼓舞,士氣高漲的握拳,重重點頭,“嗯,他會越來越好。”
她的笑容很美好,看向客廳的眼神,充滿了緊張和忐忑。
換上白襯黑褲的俊美男人,不時跟趴在輪椅兩側的兒女說話。
左邊的姚安安揮手,他就轉過頭,認真傾聽。
右邊的姚慶晗不甘示弱,抓著他的衣角嘟噥著什麽,他就又轉頭向兒子,淡笑開口。
蘭溪的臉色很紅潤,凝視他的目光充滿癡戀。
他在的每時每刻,她都覺得如同置身仙境。
掩上房門的刹那,女人的眼角流下一滴欣慰的熱淚。
她飛快的拭去,走回來時,又是一臉淺笑狀。
她看著熟稔幫自己做事的小男孩,“誰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身邊的人會發生什麽事。我們不該怨天尤人,應該好好珍惜和他們在一起的幸福時光。是不是?摯願?”
“嗯,珍惜眼前人!”米摯願回頭,衝她讚同一笑。
所以,他不打算再去看外界的風景。
安安這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已經吸引了他整個童年的目光,占據他的身心。
就算外麵有更多更美的花朵,那又怎麽樣?
牡丹雖美,但是並非隨處能生。
玫瑰花魅惑,長著刺呢,成熟鋒利了,能紮死人。
……
一樓的中間是客廳,左右各有個大房間。
右邊的,已經被蘭溪規劃成書房。
“左邊這個房間,有60坪呢,足夠裝床和衣櫃。我就用這間做臥室,免得那群臭家夥晚上吵鬧,影響咱們休息,好不好?”蘭溪指著已經搬進兩米大床和巨大衣櫃的室內,笑得十足的討好。
“行,我腿腳不便,不能上樓,你這麽安排沒錯。”即墨琰輕描淡寫的一塊話,點出她這麽問的真正原因。
她的臉色驟然煞白,蹲在他的麵前,無限憐惜的把頭靠在他的大腿上,“阿琰,一切都會好的,越來越好。”
他腦子裏的那根針,遲早會要他的命。
說這種話,難道不是在自欺欺人?
他自嘲一笑,“好不好,無所謂了,過完一天是一天吧……”
“不要說,我不喜歡聽你說這種話!”她捂著他的嘴,淚水情不自禁的流下。
男人苦澀點頭,撫摸她柔軟純美的臉蛋,也就不開口了。
夜裏,蘭溪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自己還是孑然一身,帶著三個孩子。
無數恩愛的情侶或接吻,或擁抱的經過她的麵前。
他們看她的目光,充滿鄙視。
說她老女人,沒人要。
不!她有人要!她有老公的!
“阿琰!”被噩夢嚇得驚醒,淚流滿麵的女人於黑暗中伸手摸索。
觸碰到那具散發著清淺薄荷體香的溫熱身軀,她迷亂恐懼的心,這才安定了一下。
但是,她這句呼喊,竟然沒有吵醒他。
蘭溪的心,一下子又懸了起來。
她忐忑不安的開了燈,仔細的打量沉睡中的男人。
她甚至喪失理智到手伸向他的鼻間,感受到那股淡淡而平緩的溫暖呼吸,她才如釋重負。
可是關了燈,她又開始疑神疑鬼。
動作非常輕的由後抱住他,生怕他走了似的。
這一晚,蘭溪始終睡得迷迷糊糊,輾轉反側。
幾次驚懼的醒來,她都要開燈查實。
確定他還在這裏,並沒有一走了之,呼吸也很正常。
她心口的大石頭,終於暫時落下。
這個深情而又敏感的脆弱女人,哪裏會知道?
她的每一次動靜,都被閉眼裝睡的即墨琰知曉了。
早在她初次這麽做,他就被吵醒。
傻女人嗬!
這些天,他時刻都想過不辭而別。
他想,安排好她們三個的生活,就在今天半夜裏無聲無息的離去。
那時,他止疼藥也不用吃了,找個無人知曉的僻靜,慢慢的等待死亡算了。
畢竟,長痛不如短痛。
與其將來再讓她們經曆生離死別的痛楚,還不如他現在就滾犢子,獨自承受死亡的來臨得了。
“阿琰.……好好的活下去,就當做是為了我……”一生都沒有快樂過的癡傻女人,夢裏也是害怕失去他。
這讓他如何忍心,丟下可憐無助的她孤苦一生?
他後悔了……
早知有今日的報應,他絕不會去招惹她.……
突然間,那股讓他恨不能立刻死去的劇痛,又開始由大腦向全身蔓延了。
那是怎樣的疼痛呢?
說生不如死,還算是輕巧的。
有人疼起來,理智全無,殺了在身邊出聲吵自己的人。
也有人因為忍受不住,一頭撞死在牆上,或者跳樓而亡。
即墨琰疼得渾身發抖,唇齒寒白。
他全身上下,沒有哪一處不是濕漉漉的。
冷得他臉色都青透了,卻又不舍得驚醒緊緊抱著他沉睡的女人。
修長無力的大手,抬起來居然花了十分鍾。
這期間,他的頭發已經被冷汗浸濕透了。
手與床頭櫃的藥瓶,僅有三厘米之距。
他卻使不出力氣去拿。
多麽痛不欲生的折磨,仿佛有千萬把冰做成的刀劍,在他的心口不停的捅啊捅。
他又疼又冷,瑟瑟發抖,比一隻被丟在雪堆裏的無毛小雞還可憐。
痛苦不堪到,他寧願一天到晚接受下油鍋的煉獄懲罰,也不願意忍耐這一秒的冷痛煎熬……
終於,手能握住藥瓶了。
可是,他卻沒有了擰開的氣力。
他大口大口的急喘,膽小得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怕被身後的心愛女人,看到他從未有過的狼狽模樣。
他也會自卑,心疼她的情緒跟著自己受折磨。
他的眼皮開始往上翻,那是呼吸微弱,生命力即將消失殆盡的兆頭。
如果他不及時吃下這顆藥,這條賤命真的會現在就交代了。
明明隻是張開嘴,就能發出求救聲的事。
可是他懦弱了,絲毫不敢。
他還在頑強抵抗,與死神作拚搏。
可是,人哪能鬥得過自然界規律?
他的呼吸越來越弱,奄奄一息。
上天仿佛聽到了,他不想就這麽狼狽死去的心願,那瓶藥突然滾到了他的臉邊。
他緩緩的移開臉,使勁一壓藥瓶,蓋子竟然脫落了。
一顆救命的藥,也恰巧滾進了他的嘴裏。
他閉嘴吞咽下去,已經隻剩下有氣進,沒氣出的臨死狀態,安靜的等待藥效來臨。
足足一分鍾,他才從鬼門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