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三天（上）
陣法一途包羅萬象。莫震子留下的筆記裏也多少介紹過一些煉器規則，但畢竟各有專攻。內容太少。雀兒修的《禦玄仙術》算玄星觀裏最頂階的.……基礎入門法訣。也不會談到禦劍之術。這倆娃娃沒眼光是自然的。但七怨可是個千年老妖。
不說冥靈是個什麽“物種”，修行次第如何。單說眼界，七怨這個千年老妖絕對在第一梯隊。畢竟她活的夠久，從她擁有個人意識算起，她現在的壽命已經是乾暘大陸第一修者妙玄真人謝南翁的四倍還多了。
見識這東西.……
人說“活久見”！活的時間夠久，什麽事都可能見到。見得多了，見識也就多了。
七怨同張雲乃是一對真冤家，她第一次見到紫色短劍的時候正趕上某藤蔓狀不知名氣息從短劍裏鑽出，進入張雲身體。同時吸走了張雲渾身所有幽冥氣。
之後鬥了兩回，又一路同行至此。對紫色短劍已經多有了解。所以她知道這物事兒的價值。
就在這時，張大少爺趕緊插話。
“好姐姐，二位姑奶奶。你看，這短劍它其實是我的！對吧？這事兒得我定！要我說，咱還是把這破爛斷劍賣了吧！”
“剛才那夥計說得挺對。就應該把這破爛直接丟進拍賣會！修者的寶貝都太貴了。那茗屍草也便宜不到哪去。不這麽搞，咱們那點錢哪夠逛拍賣會買寶貝啊？”
月光之下，七怨貌似是要笑一笑，但她那嘴角咧的實在是很慎人。畢竟冥怨靈永遠沒有笑容。也不知道是不能笑，還是冥冥之中有誰不讓她笑。無法判斷她這無法發笑的表情運作模式是原理決定，還是某種妖魔屆的行業規範。
“傻弟弟，咱才不去那拍賣會呢！”
“就咱兜裏這點銀票去拍賣會能買啥？再說了，姐姐我看雀兒順眼。一百兩銀子就差點把她急瘋了，再花錢她還不得原地升仙？”
……
“啊？可咱有這斷劍啊！那夥計也說了，這玩意兒很值錢啊！”
張大少爺頓時急了。修者拍賣會這種好玩的地方就在眼前，哪能因為一堆破銅爛鐵就錯過。
走過路過，一旦錯過豈不心碎？……
“斷劍我另有用處！”說話間，七怨摸著腰間剪子，又瞧著雀兒臉蛋兒。“來，我的‘神仙妹妹’，你築基已成，未來可想做個劍修？”
“沒興趣！”雀兒啐了一口，拿眼角夾著遠處夜幕中仍舊散發著燈籠、燭火暖光的掩日樓，罵道。“修者都是閑的！有日子不好好過，練劍砍人！都是閑的！”
七怨也不理她，轉向張雲。
“你看，雀兒也說想修劍！修行一途，總算見她做了一次正確點的選擇。”
“這兩節斷劍可是好東西，回頭輔以其他材料，足夠打造兩把飛劍和一把‘飛剪子’了。都是能容納劍靈、吸收幽冥氣的好寶貝。咱姐弟仨人手一把神兵，笑傲乾暘，豈不妙哉？”
……
妙哉個狗屎啊……
張大少爺心道自己又不是修者，要飛劍有個屁用。心中腹誹，嘴裏卻不敢說。
“大姐，那茗屍草你準備拿啥買……”一句話沒說完，張大少爺終於回過味兒來了。忍不住半張著嘴，瞪大了眼睛。“大，大姐！我懂了！你是讓他提前問消息，然後，你，你要去搶？”
“噓！”
七怨把食指在唇間吹了吹。“好弟弟，你這腦袋總算是開點竅了。”
張大少爺頓覺心跳加速、血壓升高。甚至於一口老血都要吐出來了。
我勒個去，不是吧？
不帶我去拍賣會看熱鬧也就罷了。這剛消停幾天啊，又要去砍人？
這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
……
給掩日樓三天時間尋消息，也是給自己三天時間做準備。千年老妖不是豪無追求的“巨嬰”少爺，也不是滿腦子銀票的小婢女。從她得到姚姓女孩軀殼的那一天開始，她就對自己的“妖精人生”做出了相當完整詳細的“人生規劃”、“職業規劃”、“學習規劃”，“還‘怨’計劃”。看似跟著張雲、雀兒隨波流浪，但腦袋裏甚至隱隱約約都藏著一份兒隨時調整中的行動日程。
根據乾暘大陸上的典籍記載，幽魂鬼物主要就是冥骸。契魔屠能吸引冥骸，時有記載，但數量甚寡。冥靈的記載就更少了，因為不僅僅是少，而且正常人根本都無法用肉眼看到冥靈。如果冥靈附體屍骸或者奪舍活人。這看起來又跟冥骸或者其他鬼神傳說類似。
但七怨一直有種直覺，她覺得“冥靈”本身並不是自己這個奇特生命形式的上限。她還要嚐試其他方式去突破一些.……七怨並不知道自己要突破的到底是什麽東西。隻是冥冥之中有某種本能讓她知道，自己並非草木虎狼。以某種特屬於魔物的方式持續修行下去，自己的生命也會有其他方式的蛻變。
是飛升？涅槃？或者隻是簡單如修者築基期修到金丹，金丹到元嬰這樣的生命升華。無論是什麽，她都要去嚐試一番。
但那到底是什麽？七怨猜不出來。就像凡人甚至九成九的修者根本看不見冥靈一樣，如果有人看不見自己的存在。那也許就有某種存在是自己也看不見的。
無論人鬼，隻要是生命的修行，就隻有殊途同歸。
……
張大少爺就差勁兒得多了。
在塔林寺中基本就隻有一個心思，想著怎麽逃出去。逃出來之後就變成了三個心思，不被抓回去，回家找媽，以及“陰”那罪魁禍首天鑒司一回，給自己討說法。
但這就是張大少爺巨嬰級別的缺陷。對於“怎樣”才能不會被捉，“怎樣”才能安全回到土窯城，“怎樣”的手段方法才能以弱勝強，以民鬥官，以凡人拚修者。反過來對抗天鑒司。他不僅僅是不知道，他壓根就沒想過。不是沒計劃，是連搞個計劃的計劃都沒有。
什麽好吃吃什麽，什麽好玩玩什麽。世界那麽大，哪裏好玩就要逛逛。人間如遊戲，隻要有樂子便是活在人間。
萬事隨緣，隨波逐流。世間如此心性的人，大多都會一事無成。
雀兒麽……
雀兒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心裏一直壓著個事兒，她想做又不敢做，說放棄又不甘心。
以張大少爺的心性和眼力見兒。無論雀兒有什麽心事。人家不明說，他就絕對不會去猜。猜也猜不著。但七怨是什麽眼力？可心事兒這種東西，哪個小女孩沒點兒自己的小心思？不足為奇，沒空搭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