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螳螂、蟬和黃雀（二）
張大少爺嚐試著邁出一條腿，那腿哆哆嗦嗦在窗外半空晃了晃。左瞧右看、猶豫再三。結果張大少爺又把腿給縮回來了。
扭頭轉回房間打算去走正常的門庭和樓梯，可滾滾黑煙之中又聽有人在小聲對話。
“那幾人就住在這裏沒錯吧？這把火燒的容易惹人嫌疑，鬧個不好收場可就成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放心，消息不會有誤。哎？剛才是不是有道白影跳窗了？”
“如此最好，咱們早有.……”
那幾人是哪幾人？這客棧裏除了自己一行，還有多少招人嫉恨的異類？
張大少爺還沒邁出門檻的腿又收了回來。心道這是天要絕自己啊。爬到窗前這回換了右腿往外伸，可就在他哆哆嗦嗦，舍得不往下跳的時候，腦瓜頂上某兩根來自七怨的煩惱絲忽然變得比鋼針還硬。頭皮一陣刺痛。
啊！
毫無防備之下，張大少爺一時腳滑，啊呀一聲跌下了三層樓。
啪！
整個人結結實實拍在客棧院子的青石路麵上，濺起好多塵土和枯葉。
也不管張雲是不是被摔了個七葷八素，七怨對著屁股就是兩腳。
“還給你姐姐我磨蹭招事！你那一聲鬼叫驚天地泣鬼神，這會兒想神不知鬼覺的閃人都費勁了！還不趕緊給姐姐我爬起來？”
爬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別說雀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就張大少爺自己都沒想到他能這麽耐摔。畢竟兩塊魔契烙印在手，要不是裝病賣慘，他身子骨原本就比雀兒硬實。
七怨又散開了頭發，那如瀑般潤澤的秀發在空中四處探尋了一陣。又仰臉嗅了嗅味道。
伸手往東一指，“走這邊！”
……
一個時辰前。
泗臨城二環城某處口碑一流的百年老字號酒樓裏。
紀二少爺吧嗒吧嗒咂摸著粘了芥辣醬的生魚片，又滋溜喝了口小酒兒。輕輕嗬出一口氣。
“還特麽老字號、什麽什麽江的破魚.……又軟又囊，還不如上輩子吃的團購日料。”
紀二少爺不喜歡吃生的，上輩子對生魚片以及各種刺身之類就不太感興趣。當然，就他上輩子的收入水平來說，他的錢包同他的胃口很般配。隻對各種外賣的家常盒飯感興趣，尤其是帶滿減的。打折打的狠了，連味道都會變好些。
但說到他嘴裏這口魚，還真不是紀二少爺挑剔。溫度半涼不熱。不但口感比之前七怨吃的那幾盤綿軟了很多，一點彈韌勁兒都沒有。就連那芥辣醬也是鮮味兒少，辣味兒多。但價格卻至少貴了一倍，當然，紀二少爺不知道這些，更不差銀子。
智慧小月用了韓梅子的“皮膚”，但為了不引人注目，此時身上的一襲白袍倒不是道門的樣式。表情自然，呼吸均勻。隻有眼神略微木訥了一點。手裏拿著筷子卻並不夾菜，隻是老老實實坐在桌子對麵。
頭上插著一朵梅花樣式的火紅發簪，幾枚花瓣就像紀二少爺上輩子見過的某種雷達天線，偶爾會兀自轉上兩圈兒。
“嗨，紀二少爺！”
“小月在聽！”
“紀二少爺，是老字號雅清齋，碧滄江鱸鮫魚。”
“鱸鮫魚產於碧滄江，為泗臨州特產美食之一。以秋季最為.……”
此處省略很長的一段“智慧語音”，就在紀二少爺有些不耐的時候，智慧小月又問道。
“但‘團購日料’是什麽？智慧小月的信息庫裏沒有相關詞條。”
……
“沒什麽，把它忘掉。”
“是，執行指令。刪除關鍵詞‘團購日料’，並不再記錄相關詞條。”
“我說小月啊，丙貳型架構傀儡其實就是一堆拚湊起來的骨肉軀殼。吃點喝點都不礙事。如果味覺係統有效，你還可以把味道記住，填充你的數據信息庫。”
……
“智能提醒：‘丙貳型’架構式傀儡尚有多處‘罷格’記錄在工作日誌中沒有修複，有較大安全隱患。智慧判斷，該傀儡暫時不宜嚐試生牛肉外的其他食物。”
聽著機械無聊的“智慧”語音，紀二少爺更覺沒趣兒。
“在我們回到頌安皇城前你都不要自稱‘小月’了，也別叫我紀二少爺。你是韓梅子，我是.……”
大概是生魚片和上輩子吃過的自助日料有些相似，勾起了紀博明的某些回憶。紀二少爺靈光乍現，忽然想出了一個相當合心意的名字。
“你是韓梅梅，我是李雷！”
似乎有點忍不住笑意，紀博明顫著肩膀補充著，“以後就稱呼我為李公子！”
各種狗血想法揮之不去，紀二少爺心情大好，惡趣味叢生。
“來，我教你幾句異族語言！”
“是，智慧韓梅梅在聽！”
“‘薅啊又’，這個詞兒就是‘你好嗎’的意思！”
“是，執行錄入！”
“你要回答，哎木飯，三克油！懂了嗎？”
“是，錄入完畢！”
……
心情大好的紀二少爺胃口也好了些。又是幾口半涼不熱的魚片下肚。沒多少功夫，兩世為人都沒怎麽喜歡過生食的紀二少爺頓覺胃裏發寒，隱隱的，下腹部也咕咕嚕嚕了幾聲。
“在這兒等我，我去趟茅房。”
紀博明打從第一次睜眼看到乾暘大陸這個世界，他就從來沒把廁所稱為過廁所或者洗手間之類的。統統就是茅房、茅坑。對“兩世為人”的紀博明來說，乾暘大陸相較曾經那個世界，最爛的莫過於這裏的茅房。
在紀家院子裏，紀博明如廁時自有仆從伺候恭桶。但出門這一趟，除了茅坑就是旱廁。每到屎尿急的時候就倍覺尷尬。
待他將腹中汙穢清理幹淨，折返席位的時候才發現，還有更尷尬的事兒在等著自己……
因為許久沒有搭話，智慧小月自動進入了節省月能的待機模式。
穿著一襲白衣扭動腰肢，跳起了某種低俗風格的舞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