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火苗Ⅰ
「灰熊」科茲莫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老窩的——這位阿弗隆南城區「聲名赫赫」的「大人物」，回到小巷子里屬於自己的那間房子后，關上了房門，也關上了窗戶，他獨自一人仰躺在床頭，眼神孔洞。正午的陽光從並不嚴實的窗戶縫中透過，老舊的天花板上因為受潮而布滿花紋，他彷彿看到一隻怪獸扭曲的面孔，張開血盆大口迎面向他撲來。
「呼——」
冷汗從額頭上冒起，科茲莫頓時從渾噩中清醒過來，他跳下了床頭，只是通紅的眼睛布滿血絲讓他看上去分外的猙獰，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開始翻箱倒櫃，整個房間里都被搗騰得亂糟糟的。不過，當他在床板底下看到一個酒瓶后，他的眼神瞬間灼熱起來——這是一瓶不知道什麼時候喝了一半的卡爾薩斯紅酒。根據酒水商人的描述，像這類的酒水開封后應該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喝掉，否則，極有可能發生變質，喝到肚子里出現某些問題也說不定。
但是現在，科茲莫顧不得那麼多了，他拔開了瓶塞，高高舉起酒瓶對著鬍鬚密布的大嘴，咕噥咕噥的大口灌了下去。
這些冰冷的液體很快從他的喉嚨滑進了胃裡，來自酒水商人的衷告這個時候終於被他想起，一陣泛酸噁心的感覺湧來，科茲莫飛快跑到了牆角，他拉過了一個用來盛放垃圾的桶子，大口大口嘔吐著，黃色的、紅色的，各種顏色的汁液絲絲縷縷揉雜在了一起，他盯著這團略微粘稠的液體，忽然怔住了。
乓——
空酒瓶狠狠砸向了牆壁。一聲脆響過後，酒瓶化作了一蓬濕漉漉的碎片，飛濺在整個房間的地板和傢具上。科茲莫踉蹌著腳步，卻一不小心踩上了一塊小碎片，鋒銳的稜角扎破了他腳下的靴子。
「我艹！」
科茲莫氣急敗壞地迸出了一句缺乏賓語的短句，不過很快的，他又作出了補充，「該死的馬庫羅，該死的埃斯庫德家族！」
這些話，當然是沒有任何人聽見的。一通發泄后，科茲莫脫下了靴子，坐在床頭彎腰抱著腳掌，開始齜牙咧嘴地剔除酒瓶碎片。
「老大！」
大約十來分鐘后，幾名男子出現在了這間房子的門前，他們猶豫著，互相望了望，其中一名男子在同伴們期盼的目光下，上前敲了敲門。
「什麼事情？」
科茲莫拖著一隻受傷的腳掌出現在了房門之後，他像往常一樣微微皺著眉頭，彷彿剛才的一切沒有發生。
幾名男子小心翼翼地進入了房間。
「我看到了那個外鄉人。」
「光頭」聳拉著腦袋，向著科茲莫小聲說道。他身邊的同伴們忙不迭地點著頭，佐證著「光頭」話語的真實性。
科茲莫知道「光頭」所說的那個外鄉人是誰，但這無疑讓他本就惡劣的心情更加糟糕——自從「血腥獠牙」的二號人物比利死於那次意外后，科茲莫漸漸感受到了對於組織的掌控和運行力不從心，就好像失去了條手臂一般。他手下的這群貨色，有些頭腦簡單粗笨的只適合干點搶劫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活計，而那些腦筋稍稍活絡點的，則非常的不老實。
最近一個多月，每個星期收上來的雷爾已經越來越少了。布口袋的數量並沒有減少多少，但是裡頭，大量的索爾取代了銀光燦燦的雷爾。對此，科茲莫雷霆大怒過不止一次，雖然，並沒有鳥用。
對於收入的下降，科茲莫就算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被那些雜碎貪墨了。但他卻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作為「血腥獠牙」的首領，總不能親自和小混混們一起跑到大街上去收保護費。因為，那實在太有失他「灰熊」的身份了。
真是懷念比利啊——科茲莫有種淡淡的憂傷。原本看到阿弗隆城裡風起雲湧，他的心思也開動起來，試圖通過依附貴族的途徑而獲得身份上的洗白，但是現實卻給他潑上一大瓢冷徹骨髓的涼水。
一想起早上的遭遇，科茲莫恨得牙痒痒的，而這時「那個外鄉人」的出現，則正好成為了他怒火轉移的目標。
「那混蛋在哪？」
科茲莫圓睜著雙眼，向「光頭」問道。
「我看到那傢伙走進了人魚礁石。」
光頭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盜匪頭子從王國海軍的營地回來之後，返回了酒館。對於海軍提督雷歐司提出的問題，他只是作出了暫緩的回應。不過，賓主盡歡的一番交流下來，他已經獲得一個全新的身份——那位迫切渴求一切外部力量的雷歐司大人，給他任命了一個臨時性的職務：王國海軍阿弗隆分艦隊作戰指揮部軍事幕僚團首席客座參謀。
名稱挺長的，聽上去也足夠的高端大氣上檔次。但是格洛很清楚，他只是個友情客串的臨時工而已——那位雷歐司大人，還有他身邊笑意盎然的賽倫副官先生，從頭到尾壓根沒有提起關於薪水一個子兒的事情。
「雷爾什麼的，都是浮雲。本聖人視之如糞土。」
格洛回到了「人魚礁石」后，很快找到了侍者。侍者從酒館的後院里牽出小黑馬，這兩天下來，看在兩個雷爾的小費分上，小黑馬被照料的很好，毛色光滑，精神抖擻。格洛從侍者手中接過了韁繩，小黑馬看到他的到來，伸出了長長的舌頭，親熱地舔著他的手臂。
「小黑，奔波的日子又要開始了。」
格洛拉著小黑馬走上了街道，他翻身跨上馬背——從海軍營地返回酒館的途中，他已將阿弗隆事態發展的關鍵線索和來龍去脈思考好幾遍。他打定了注意，就算沒有薪水，有些事情，也是值得去幹上一票的。
比如，去和那幾隻傭兵團作些接觸。其實不用王國海軍提供的那些資料，格洛也知道埃斯庫德家族麾下那幾個傭兵團的名字——灰燼之歌、磐石、白色風帆、烈火薔薇等等。前世在阿弗隆的遊戲經歷中，這幾個傭兵團都算得上大名鼎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