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較大

  午後，一場暴雨清洗了雲華。


  通體白色的雲華醫院，在藍天的襯托下澤澤發光，樓頂的幾個鋼結構大字，亦被刷的像新的一樣。


  醫技樓正面的大廣告，正在宣傳腹腔鏡手術，握持在藍色手套中的器械，在雷雨天里，好似邪惡博士的裝備，在藍天白雲下，又好像無辜少男的小玩具。


  一輛輛家用車緩緩駛離停車場，讓幾個小時前還擁擠不堪的醫院樓下，開始變的空曠起來。


  凌然開著自己的小捷達，直接駛入醫院地下停車場急診科的泊位。周圍的泊位已是停滿了車，只要看看中間畫著藍線位置沒有一個空，就知道急診科所有主任和副主任都在上班狀態，由此可見，昨天是和平的一天。


  急診樓內，永遠都是滿滿的患者、家屬還有奔忙的醫護人員。


  凌然邊走邊打著招呼。他是很習慣這樣的場景的，尤其是每年開學放學，都會有無數女生說出各種奇怪的話，做出各種奇怪的事。


  雲醫明顯比學校要理智的多，或許是離開的時間並不長，甚至都沒有攔路送信或送花的。


  凌然順利來到辦公室，發現霍主任不在，就向留守在辦公室的幾名醫生打聲招呼，自己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椅子上，再打開電腦，看看科室內最新的情況。


  而在他不知道的微信群里，卻是一條條的信息，飛快的刷新出來。


  「#位置#凌醫生已抵達停車場。」


  「小捷達好可愛。」


  「洗的乾乾淨淨呢」


  「凌醫生肯定特喜歡這個車，好想看凌醫生汗流浹背的洗車的樣子。」


  「哇，這麼熱的天，汗流浹背是要脫掉衣服的吧。」


  「#位置#進入急診樓了。」


  「又要見到凌醫生了。」


  「好緊張。」


  「上次給省立的同學看了照片，她們都不曬本院的照片了。」


  「#位置#抵達辦公室。」


  「擲骰子了，擲篩子了。」


  「出發！」


  ……


  辦公室門，被輕輕的推開，蘇夢雪小護士探頭探腦的進來，手裡捧著雜誌，驚喜的喊：「凌醫生，你真的來了。」


  「剛回來。」凌然的表情亦很輕鬆，在骨關節與運動醫學中心的時候，他看到那麼多的空床位，就感覺很著急。在雲醫就沒有這樣的焦慮了，這大約就像是自助餐與自家吃飯的區別一樣。


  「凌醫生回來了真好。」蘇夢雪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少女的青春氣息撲面而來。


  「酸奶？」凌然從桌子下挖出一瓶遞給蘇夢雪。


  「恩恩。」蘇夢雪拿到手，才想起自己的任務，忙道：「凌醫生，你的論文發表了呢。」


  說著，她就將抱在懷中的，已經有些溫熱的兩本雜誌，放在了凌然面前。


  上面的是《中華手外科雜誌》，下面的一本是《按摩與康復醫學雜誌》。


  兩本期刊的外面都疊了一隻小紙鶴，騎在雜誌的中間，翻開就能看到凌然的文章。


  《按摩與康復醫學雜誌》上發表的是《頸椎推拿的關鍵點——450例理筋理筋整骨推拿探索》，影響力極弱，只能說是發表了一篇論文，但用來做晉陞或充數的話，也不影響，依舊是一篇算一篇，對不好發表文章的臨床醫生來說，算是中庸之作。


  《中華手外科雜誌》則不同，影響力0.45不算高，相當於平均兩篇文章，每年被引用了一次，但是，這個數據在中文期刊中，可以說是相當不錯了，影響因子超過1.0的臨床醫學期刊，在國內屈指可數。重點是它的中華牌，同行里拿出去倍兒有面子。《tang法縫合的關鍵點——368例tang法手術探索》本來也不是極強的文章，算是很划算的選擇。


  當然，對於小醫生來說，任何一篇論文的發表都是彌足珍貴的。


  包括雲醫在內的很多醫院的職稱晉陞都是遵循著評分原則，評分既包括了各種加分項和減分項，基本原則是正常工作，正常加班，聽領導的話，沒有出現紕漏，沒有被成功投訴，就能拿到75分到80分，而晉陞往往要求85分左右，這時候，就需要有一篇文章，有一個獎勵，做出了新的科研成果，如此等等。


  若是能夠發表兩篇論文，那對普通醫生來說，就是直升乃至於破格的機會了。


  不過，無論是普通期刊還是核心期刊，發表兩篇論文都是很累人的事，一般的地區醫院的醫生，很少有人能做到此點。


  正常的操作，如果不是花錢買論文，不是虐待小醫生給自己寫論文，正常醫生的正常操作是五年寫兩篇左右的論文，從而不耽擱正常的評職稱的流程即可。


  蘇夢雪此時就佩服的看著凌然，道：「凌醫生太厲害了，兩篇論文一口氣寫了出來。」


  「得了不少人的幫忙。」凌然實話實說。


  蘇夢雪眨巴著眼睛，很認真的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辦公室里的幾名醫生聽到此處，內心皆是一震：艹，這個成語還能這樣用……


  看著如此漂亮的小護士，用崇拜的目光望著凌然，絞盡腦汁的想詞贊他，就算是中年醫生，都有些想要喊天道不公了。


  「凌醫生，那我回去了。」蘇夢雪戀戀不捨的擺擺手，樣子可愛極了。


  凌然微笑點頭，又順手從抽屜里拿出一根巧克力，遞給蘇夢雪，笑道：「我帶回來的，嘗嘗看。」


  「嗯嗯。」蘇夢雪心裡甜的蜜一樣，蹦蹦跳跳的離開了辦公室。


  凌然這才低頭看自己的論文。


  只是小修過的文章，基本保持著原樣原意，與同期的論文比較，大約在中檔水平。臨床醫學的文章，只是總結經驗，並不是太好發表。


  辦公室里的幾位醫生又紛紛恭喜，有的人是隨大流，有的人是真心羨慕。


  對大部分醫生來說，寫一篇論文可比做100台手術還難了，兩篇論文就更不用說了。


  叮鈴鈴。


  辦公室里的座機，將眾人打亂的思緒重新打亂。


  一人接起來，「嗯嗯」了兩聲，表情就變的嚴肅起來。


  「突發公共事件。」醫生放下電話，道：「所有人都去搶救室報道。」


  「多大？」醫生們全都站了起來。


  「三級，較大。」突發公共事件是有分級的，一級是特大事件，二級是重大事件，三級是較大事件，較大指在一次事件中有三人死亡或危重的案件，對雲華這樣的城市來說，屬於需要鄭重對待，但並不是很少見的情況。


  按照雲華醫院的要求，這樣的事件出現的時候，不僅急診科要全員出動，其他各個科室接到消息，也要立即派人過來。


  凌然放下手裡的雜誌，也是扯了一件白大褂，跟著眾人快步而行。


  到了搶救室，就見一窩的醫生團在裡面，都在等待救護車抵達。


  霍從軍站在人群最前方，目光堅毅，白大褂被空調吹的飛起來，像披風似的。


  他的身旁是杜主任、陶主任等科室大佬，趙樂意、左良才等青壯年主治隨侍左右，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


  周醫生與幾名住院醫混在牆角，他一隻腿跪在凳子上，半個身子的重量放上去，低著頭，一隻眼耍弄著手機，另一隻眼觀察著周圍情況。


  凌然立即走過去，從後面拍拍周醫生的肩膀，算是打招呼了。


  周醫生嚇的險些將手機飛出去，轉身見到凌然，才沒好氣的道：「回來了不帶禮物，就帶嚇人了？」


  「我淘寶了當地土特產，下午就到貨。」在購買禮物方面，凌然還是有一些心得的。


  周醫生撇撇嘴：「那你可要大出血了。」


  「祝院士給了我手術費，一台100多塊。」


  「一百多夠干……」周醫生頓了頓，覺得不對，問：「你拿了多少？」


  「三萬一千五百五。」凌然回答的很準確。


  「你給做了三百台手術？」周醫生想想都覺得牙酸。


  「沒有那麼多，有的手術的手術費多一點。總共不到200台。」凌然習以為常的說著，又問：「具體是什麼事件，知道嗎？」


  周醫生摸摸下巴，小聲道：「我聽來的消息，搶劫犯駕車逆行逃跑，與一輛小轎車相撞，轎車上三人當場死亡，搶劫犯受傷，送了過來。」


  「唔……」凌然看看周圍的一窩醫生，道：「所以，其實我們是上不了陣的？」


  周醫生肯定的道：「肯定用不著我……」


  「凌然！」霍從軍知道凌然來了，大聲喊：「過來一起接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