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渾身是鐵

  「我求你什麼。」凌結粥習慣性的頂了熊醫生一句，道：「今天是做了好菜，請你嘗一嘗罷了。」


  「請我吃好菜，不如給我漲工資。」熊醫生哼哼了兩聲，道：「你知道最近的業務量加了多少嗎？就我和娟子兩個人，忙不過來了。」


  「不是還有老苗嘛。」凌結粥聽到漲工資，稍微有一丟丟的心虛。


  老熊哼哼兩聲道：「老苗就管自己那攤子，現在還老喊娟子去幫忙，這個我也要說的，那娟子一天也夠忙的了，兩邊跑不是個事。這一個人渾身是鐵，也打不出幾根釘子啊。當然，娟子能打的釘子要多些，但也不能再加活了。」


  「說的是，說的是。」凌結粥更心虛了。


  老熊得勢不饒人，趁機道：「老凌，你這個診所最近的生意好。是不是再給請個護士？」


  「再請？那不行那不行。」凌結粥連連搖頭。他這個下溝診所，靠的就是控制成本才活下來的。像是老熊，老歸老，卻是市場上頂便宜的價格了。


  現在說多請一個人，那得多花多少錢。


  「不行的話，你就得給老苗說，娟子不能再兩邊跑了。」


  「哎……這個……老熊，你先坐，坐上座，好吧。」凌結粥將老熊給讓到了上座，再回頭看見面帶微笑的兒子，不禁一氣，轉瞬腦筋一轉：「老熊，你看這樣子，讓那些個醫藥代表幫幫忙，行不行？」


  老熊不由斜著眼看看凌結粥，嘖嘖兩聲，道：「沒想到你老凌濃眉大眼的，竟然也是個科主任的料。」


  凌結粥露出憨厚的笑容：「咱們也是醫學世家嘛。」


  老熊：「人家醫學世家，都是老子帶兒子的。」


  凌結粥登時笑不出來了。


  陶萍這是笑笑，道：「最近確實是忙，不如就再請個護士吧。」


  「一個護士不少工資呢。」凌結粥念叨兩句，嘆口氣：「行吧，我再去找個護士。」


  「儘快啊。」老熊說著提醒道：「到時候頂不住了，人家老遠來求診的病人不樂意了，你可補不回來了。」


  「能有多遠啊，最遠的就是上溝的。」凌結粥自家人知自家事，一間社區門診，就算做的再好，又能吸引多少人來，就是現在的規模，那也都是各方努力的結果。


  不過，也正是因為各方努力了，凌結粥才鬆了口。


  「哎，一個月又得多出去2000塊了。」凌結粥這麼說著，看著一桌子的飯菜都覺得沒味兒了。


  老熊卻是嘆口氣：「就現在的行情，2000可招不到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凌結粥嘟囔兩句，也不說別的。


  凌然坐到靠門的位置上，自顧自的吃的愉快。


  回家的輕鬆感，是在醫院裡不能比的，凌然甚至有種想要大做幾輪縫合的振奮感。


  睡了一輪飽覺，第二天一早，凌然再回醫院，也只是做了七台手術就休息了。


  到下班的時候，急診科的白班甚至都沒有結束。


  接下來兩日，依舊是類似的節奏。


  除了有主刀手術的幸運兒以外，大部分醫生都可以在下午四五點鐘下班，一時間，凌治療組的眾醫竟是有種輕鬆的感覺。


  除了進修醫生任麒。


  再一日，凌晨三點半，走出黑洞洞的地下停車場，任麒的眼淚刷的就下來了。


  別說什麼男人有淚不輕彈，天天凌晨3點鐘起床能叫輕鬆嗎？

  任麒只覺得自己的身子都要輕輕的飛向天空了。


  在縣醫院做了快10年時間，任麒覺得自己已經夠努力了，可是跟雲醫的醫生一比，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到雲醫急診中心進修的幾天時間，更是讓任麒有種絕望感。


  叮。


  電梯響了一聲，任麒連忙擦了擦眼睛，將濕潤的淚水給抹乾凈。


  再進入手術區的時候，任麒已經又是一隻吃苦耐勞的進修醫生的模樣了。


  「呂醫生已經來了？」在換衣間，任麒瞅見一個光著背脊的背影，就認出來是呂文斌了。


  做外科醫生還能練塊出來的，任麒見過的不多，呂文斌算是極有特色的一位了——他有錢。


  呂文斌輕輕轉動腦袋，看是任麒，就點點頭：「來了。」


  「呂醫生早上都來得很早啊，您幾點來的？」


  「兩點多吧。」呂文斌淡然的道。


  「兩點……那你睡了沒幾個小時啊。」


  「我回去就睡覺了，8點鐘就開始睡的話，到凌晨2點多，也睡夠6小時了。」呂文斌說完，自然而然的補充了一句：「反正回去也是一個人，不睡覺也沒事幹。」


  任麒聽懂了，無奈搖頭：「你凌晨出來工作，回去就睡覺，你也找不到能睡覺的人啊。」


  呂文斌的肱二頭肌抽搐了兩下。


  任麒分明看到，呂文斌的胳膊肘都變粗了一截。


  任麒不敢再刺激他了，忙道：「那個，呂醫生，咱們現在這樣子的手術節奏，大概要持續多久？」


  「我也說不準，也許有個十天半個月的，也許就是再幾天的事了。」呂文斌緩緩的套上洗手服，癟著肚子，開始想自己的心事了。


  任麒嘆口氣：「這是我來的不順啊。要是再耽擱十天半個月的再過來就好了。是吧？」


  「你也喜歡做手術？」呂文斌狐疑的看向任麒。


  任麒笑了：「再喜歡也有個度么，這樣從早到晚的做手術，我可喜歡不起來。」


  呂文斌有些明白了，嘴角不由一扯：「等你再過個十天半個月的，就該懷念現在了。」


  「恩？」


  「因為最近幾天，是最近兩個月里，手術量最少的。」呂文斌甩出了答案，就看著任麒的表情從驚訝到絕望。


  然後……就見任麒突然快走了幾步，看向門邊掛著的手術排班表，並且，他的手指頭，一路順著劃了下去。


  任麒的手指，停頓的位置，赫然寫著「單孔腹腔鏡」幾個大字。


  「沒做過單孔腹腔鏡？」呂文斌一眼看到了任麒的選擇。


  任麒有點羞難的點點頭。


  比起普通腹腔鏡，是在肚子上戳三個眼，單孔腹腔鏡只需要穿透肚臍即可，無論是難度和恢復時間都有優勢。


  唯一的劣勢，是外科醫生的難度陡然增加了。


  盯著「單孔腹腔鏡」幾個字，任麒竟是有些心緒不寧，對他來說，這門技術可就太實在了，回到縣醫院，買幾台設備，就能開發新術式了。


  任麒再看一眼呂文斌，不由道：「呂醫生平時是怎麼保持精力旺盛的？」


  呂文斌被問的愣了愣，又想了一會，才道：「大概是因為銀行貸款的刺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