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線索

  乍然聽到這個消息,燕飛的腳有些發軟。


  一屁股坐在軟塌上。


  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著。


  三年前那個春天,東宮屬官以死諫到皇帝麵前,言太子對皇帝行巫蠱之術。


  皇帝震怒。當即命人查抄東宮,果真在太子寢殿查出一個用黃綢包裹著的小人。


  朝堂上下一片嘩然,誰都知道太子是個怎樣的人。


  他根本不會詛咒皇帝。可大臣們相信他沒有用。


  因為皇帝他信!


  有人製造了這場陰謀,有人讓皇帝信了這場陰謀。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場陰謀。


  都在一旁做壁上觀,不想卷進這場紛爭。


  唯獨她的父親燕衡,事發之後,就跪在宮門前。


  在皇帝眼裏,所有人都變得不可信起來,哪怕是父親這個從小伴到大的臣子。


  燕飛指尖扣進了掌心,心頭疼地滴血。


  她和太子的婚期定在那個春末夏初。


  她永遠等不來約定好的昏禮。


  等來的是太子自刎宮門前。


  父親從昭獄回來後,不過三天就永遠閉上眼。


  東宮的屬官死的死,散的散。


  燕家在父親死後,皇帝雖沒有重懲。


  依然分崩離析。


  她倉皇地離開京都,來到昭陽府。


  這三年,她始終沒有放棄查幕後真凶。


  始終查不到半點線索。


  所有的知情者的供述,都表明那小人確是太子所為。


  父親,不過是受太子連累。


  誰讓他是太子太師?


  燕飛不甘心。


  她不甘心那個清風朗月般的身影,就那樣在天地間消失不見。


  也不甘心,父親就那樣冤死。


  她深吸一口氣,手抖抖嗖嗖,在枕下摸出一個小瓷瓶,倒了一粒藥丸,塞進嘴裏。


  就著青蕪慌忙間遞過來的溫水咽了藥丸,靠在榻上,深深吐出一口氣。


  “有什麽線索?”


  青蕪放下茶盞,道:


  “當年出事後,原先許多宮人都被發配到皇寺裏出家。”


  “一年前,其中有兩個宮人死了。”


  燕飛摸著胸口,緩緩問:“有什麽不尋常的事?”


  青蕪道:

  “原本沒什麽,隻是今年春日,又有兩個宮人死了。”


  “這四個宮人,有兩個是當年太子院裏的灑掃。”


  “還有兩個是東宮繡娘……”


  “現在京都那邊在就這四條線索往下查……”


  燕飛思索片刻道:

  “讓他們不僅要往下查,將當初東宮那些如今還活著的侍從、屬臣的近況。”


  “以及幾位皇子府內外人手都查一查……”


  青蕪欲言又止,半晌還是問出口,


  “昭陽王是否要查?”


  昭陽王蕭執,當今陛下之長子,五歲時過繼給老昭陽王為嗣子。


  按理說,昭陽王蕭執幼年就過繼給了昭陽王,不用查。


  可偏偏,皇家長子過繼……


  隻要有無可言說的內情,就有可能有萬一。


  青蕪皺著眉:

  “我們的人手就那麽多,這樣大張旗鼓地查,會不會打草驚蛇,到時折在裏頭……”


  燕飛望著漆黑的窗外,輕笑:


  “人睡不安穩的時候,一定會做些什麽才能睡著呀。”


  這麽多年過去,有什麽證據,也都被清理的差不多。


  若是不攪動一下這死水,怎麽能看到裏頭有沒有魚呢?


  洗漱沐浴時,青蕪看到燕飛手臂上的傷,心頭窩火。


  “姑娘,你看看,你的手都成什麽樣了。”


  “白瞎他那張和太子相似的臉了。”


  “太過分了。竟如此對你。”


  “咱們明日去找太妃評理。”


  “姑娘……你莫不是對昭陽王有意……”


  “若是查出太子的事,昭陽王插手了……


  他喃喃道,最後說不出來話。


  燕飛笑了笑。


  蕭執受傷回王府那天,第一次看到那張臉的時候。


  她的確有些失態。


  也難怪青蕪會有這樣的想法。


  “若是真的那樣,我會親自帶著蕭執的人頭,去景澤墳前祭奠……”


  她的語氣平靜,沒有絲毫的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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