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想死

  這一日,扶風館小廚房裏的柴火依然像是劈不完似的。


  柴火比頭日更加的粗,斧依然是昨日那把卷了刃的斧。


  燕飛掂了掂手中的斧子,瞥了眼翟氏那張晚娘麵孔,想要換一把,那定是不能的。


  為了能吃上一口飯,還是得劈完一個月的柴火才行呀。


  翟氏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磨著後槽牙,摩拳擦掌。


  昨日被這位表姑娘給氣了兩次,回去後,不僅心肝疼,肩膀大腿,哪哪都疼。


  多少年了,她都沒被人這麽氣過。


  她分明是要好好調理表姑娘的。


  可這一日下來。


  她沒調理到表姑娘,倒被表姑娘好好的調理了一番。


  不能再這樣下去!


  今日一早,她特意早早起身,抖擻精神,重整旗鼓,把廚房好工具都給鎖了起來。


  唯獨隻留了那把卷刃的斧子。


  又特特叫人從東邊廢棄的院子,抬了幾根斷了的梁柱過來。


  她一定要幫王爺好好的調理這位表姑娘。


  到底,這位表姑娘是唯一讓王爺開口放進院的人。


  假以時日,做了王爺的身邊人。


  不得學會好好侍候主母和側妃?


  隻見表姑娘背著手,在一堆斷梁邊走來走去,半天也沒動手。


  “表姑娘……”翟氏長長地拖著音調,臉上閃過一道諷意,“這日頭都要上來了,還不開工,等著吃晚飯呐?”


  燕飛抬頭,麵色自若,回道:


  “不瞞嬤嬤,我確實是想等到晚上來劈的。”


  “這些柴火有些濕,不若曬幹些,嬤嬤燒起來,也不會傷眼不是。”


  翟氏隻當她在戲弄自己,忿然撐桌站起,手掌拍得啪啪響:

  “你……你……王爺可說了,不劈好柴火,可沒飯吃。”


  燕飛道:

  “王爺不好好用飯,我這做親戚的,也沒什麽心思吃飯。”


  “正好,陪陪王爺這個主人家。”


  “嬤嬤,你從小服侍王爺,應該也很憂心,茶飯不思吧??”


  “你……”翟氏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豎起眉毛瞪起眼。


  這個表姑娘!


  她手中的鳳梨酥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她忽然覺得,這表姑娘著實難纏,別的不說,婦言是別想合格了。


  正巧,廚房幫傭的仆婦過來,說是太妃過來了,要見表姑娘。


  這一刻,翟氏竟有一種如蒙大赦之感。


  也不管柴火不柴火的了。


  連忙揮揮手讓燕飛去見老太妃。


  待見到燕飛身上的穿著,還有手上提著的斧子。


  又是倒抽一口冷氣。


  隻想到這是王爺讓她過來的,頓時又挺了挺胸。


  身後一陣腳步聲。


  太妃來了。


  翟氏回頭,果見太妃被人攙扶著,站在院門前。


  翟氏臉上隨即露出笑容,急忙迎了過去,口中道:


  “娘娘,這天寒地凍的,您怎麽親自過來了?有什麽事讓人喚老奴去就成……”


  太妃從前日日見著燕飛,這兩日沒見著,心頭怪想她。


  她視線梭巡了下,一眼看到拿著斧子的燕飛,


  “怎麽回事?陶陶不是說過來照看誠貞嗎?”


  “為什麽她在這裏幹活了?”


  翟氏心頭暗叫不好,可還是遮遮掩掩的,

  “我這裏少人,王爺派她過來叫我用她,奴婢便用了。”


  “太妃……這……”


  太妃推開攙扶她的人,顫巍巍地走到燕飛身旁,


  “你這孩子,你說要過來照看誠貞,可沒說要來幹粗活。”


  “你趕緊跟我走。”


  “明日起不要來了。”


  “這不是你應該做的事。他要不想治腿,就隨他去。”


  “他要想死,大不了咱們娘倆,跟著一塊死。”


  說完,拉著燕飛一同去了正堂。


  隻是,還沒走到廊下,裏頭傳來杯盞碎裂之聲。


  太妃腳步一頓,拉著燕飛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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