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神醫

  待到腰帶解開,落地,燕飛提了提手中的夜壺。


  她做起這個動作來幹幹脆脆、坦坦蕩蕩,臉上沒有半點羞慚之色,仿佛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蕭執的動作慢下來,閉上眼喘著粗氣,額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往外冒。


  “王爺,你若是想要生氣,發脾氣,還是等解手過後向我發吧。”


  “你這樣慢,真的會憋出毛病的,從前燕家有個……”


  沒等她說完,手腕被緊緊捏住,幾乎把她骨頭捏碎。


  燕飛下意識地翻轉手腕,剛掙脫他的鉗製,


  又在下一瞬被他擒住。


  兩人在這方寸之間展開了攻防戰。


  一個想要逃,一個不讓逃。


  一個能靈活行動,一個雙腿沒有知覺。


  漸漸地,行動自如的那個人,在這樣的對壘中,


  被不良於行的那個人禁錮住,反剪了雙手。


  隔著兩人的衣裳,燕飛能感受到對方燥熱的身體。


  他身上的氣息很特別,沉鬱又甘甜,沉甸甸的,仿佛在拉扯著讓人往下墜。


  燕飛難過地屏住呼吸。


  她記憶中的那個人,身上總是縈繞著淡淡的墨的清氣。


  盡管他們從未如此的靠近過。


  “王爺,你不尿急了嗎?”她想要爬起,發現他的手臂製住她的腰間。


  她抬臉,麵露迷惑。


  他雖然雙腿失去知覺,但依舊有力。


  “你說,你願意用盡一切代價,隻為讓我治腿?”


  “是的。”


  “你要如何證明?”聲音冷得刺骨。


  燕飛有些茫然無措,像是剛從夢中醒來。


  看到他眼中滾燙的欲。


  “王爺的意思……是想要我?”


  說出口,才發覺聲音是幹澀的。


  “你說呢?我想要女人……”他的臉與她隻有一寸之遠。


  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


  隻要女人,也就是誰都可以。


  這樣無情的話,著實有些傷人。


  她垂下眼思考。


  他的氣息混合她的。


  這樣的陌生又熟悉。


  她再抬起眼,恭順地,

  “倘若……倘若……你願意見大夫,好好治腿,那麽,也不是不可以……”


  若是他能站起來,燕飛看著他,眼中有些恍惚,宛如身在夢中的眼神。


  “殿下……”她輕輕喚了一聲。


  那一聲如同夢囈。


  這一刻,蕭執的心,仿佛被人拉扯了一下。


  他一把推開麵前的人,

  “燕飛,你給我出去!”


  這樣的心意,在他生命裏太過陌生。


  好像有人捧了一顆熱乎乎的心給他。


  他卻不知道該怎麽接。


  五歲之前,他在上京富麗的皇宮中,日日被人叫著‘壞種’。


  母妃早逝,太後不在意,皇帝也嫌少過問。


  五歲之後,被送到昭陽王府。


  那時,他還不知道,以後這就是他永遠的家。


  養父養母很好。


  可他生來壞種,捂不熱。


  燕飛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在床前的腳踏上。


  驀然想起自己身在何方,眼前的是何人,眼神頓時清明。


  心緒平複。


  失落和絕望都已經落回眼底。


  隻是眼中還有著濕漉漉的水意。


  “是。我讓外頭的侍衛大哥進來幫你。“


  燕飛說完,往外走去。


  蕭執原本蒼白的臉頰,這會已是鐵青。


  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外頭的侍衛得了話,埋著頭進屋。


  膽戰心驚地拿來夜壺,被王爺的死亡視線一掃,差點跪下磕頭。


  果然還是表姑娘最厲害。


  連王爺的老虎須都敢撩。


  若是以往,有哪一個女人膽敢靠這麽近,早就被王爺給扔出府去了。


  燕飛站在廊下,怔怔地看著遠方。


  北風不知疲倦地拂著地上的落葉,也卷了院外的話音進來。


  “聽說昭陽城裏來了個名醫。前些日子,有個村民,三年前,犁地時被牛踐了腿。”


  “旁人都說他這腿好不了,沒想到被名醫給治好了。”


  “什麽?那樣久都能治好?這該是怎樣的神醫?”


  “聽說,還是個女神醫呢……剛來咱們昭陽城……”


  燕飛側耳,外頭的交談聲漸漸遠去。


  許是路過的王府下人。


  若消息果然是真的,那昭陽王的腿必然也是能治好的。


  不過,這消息傳來的也未免太過‘及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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