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平安符
燕飛謝過知客僧,遙看著那高聳的佛樓。
“青蕪,你還記得三年前,咱們拚命活下來是為了什麽嗎?”
青蕪記得,怎麽會不記得?
那時,才剛及笄的姑娘站在破敗漏風的屋舍中,忍著冬日刺骨的寒意。
一麵渾身打顫,一麵咬著牙發誓,隻要活下來,就一定要替父親和太子洗去冤屈。
“姑娘……”
青蕪的鼻尖忽然湧起一陣酸意。
燕飛衝她微笑,美麗的臉龐在林蔭下若影若現。
“那時我活下來,是為了替景澤和父親洗清罪名,還他們一個清白的名聲。”
燕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把手放在胸口。
三年前倉皇地來到昭陽王府,為了隱匿,她沒帶任何人手。
裝瞎的瞎子,一不小心就會露出破綻。
唯獨,隻有真的瞎了,才能完美無瑕,沒有破綻。
做了三年的鵪鶉,夠了。
如今昭陽城,因為昭陽王的腿傷,水正混著,才好摸魚呀。
要是有了人手。
如今日封了佛樓的達官貴人,那昭陽城裏的女神醫,想知道,輕而易舉。
“青蕪,咱們不去後山了。回府吧。”
“明日去信上京,讓撥兩個人手過來。”
“是。姑娘。”
青蕪沒有問為什麽,乖乖地應下。
入城時已是薄暮,在暮鼓聲中,馬車轆轆地向昭陽王府駛去。
回到王府,天已全黑,廊下點起了風燈。
燕飛洗淨頭臉,換下衣裳,這才去了扶風館正堂。
“怎去了這麽久?”坐在燈下的蕭執見她,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燕飛想起她過來時,隨手揣在袖袋裏的平安符。
連忙拿出遞給蕭執。
名義上是去替蕭執祈福的,自然是要先將平安符給他。
蕭執放下手中的書卷,看著她手中地那銀灰色的絹布小袋,眉頭一黑。
“就為了這個去了一天?”
燕飛詫異,去寺廟祈福,不就是為了這些嗎?
“外頭好玩嗎?”他問,語氣裏並無任何的怒氣或挑剔。“我倒有些時日沒出去了。”
“王爺想要出去嗎?”燕飛驚喜地問。
若是願意出去,或許能見一見那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女神醫了。
“也許。”他頓了頓,問道,“這麽想我出去嗎?”
“那是當然。”她肯定地說。
“這倒是,為了我的雙腿,你連身子都肯給我,自然是擔心我了。”
他的語氣似乎有些諷刺,也有點酸意。
燕飛怔了怔,不明白又是哪裏惹他了。
剛想張口解釋,就被麵前的男人阻止了,
“別再拿仰慕的說詞。”哼,真當他會讓每個仰慕他的女人靠近他嗎?
要不是她的身份還有些用處,他才不會!
蕭執不耐煩地斜了她一眼,手中灰撲撲的平安符袋子很是刺眼。
他伸手扯過,太過用力,隻聽‘撕拉’一聲,絹布袋子成了兩半。
裏頭的平安符被扯出,飄落在地上。
燕飛蹲身,撿起破碎的平安符,輕輕地拍了拍。
這還是她第一次送人平安符呢。
她在破了的地方撫了撫,抬頭間,目光停留在蕭執的腳邊。
鞋麵上,落了層薄薄的灰塵。
鼻尖,微微的香氣縈繞。
這香氣和灰塵的來曆,不用想也能猜到了。
她佯裝看不見,將平安符放好,起身。
蕭執攥著那半邊絹布袋子,欲言又止半晌,終究沒出聲。
“我回去換一個繡囊裝好,明日再給王爺罷。”
燕飛心頭暗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