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暈倒
回王府的路上,天空中又飄起了雪片。
原本燕飛是想乘坐早先出府時所乘的馬車。
還沒上馬車,就被侍衛叫出,言說昭陽王讓她過去同乘。
待她去了那邊馬車,掀簾見著的就是蕭執那張冷臉。
“不是要時刻貼身服侍嗎?誰準許你獨自乘坐一輛馬車的?”
“這還沒做王妃娘娘,就擺上娘娘譜了?”
燕飛對這樣的言語習以為常,並不當一回事。
隻是行禮道,
“多謝王爺給我擺譜的機會。”
一路小跑過來,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聲音裏有些許疲憊和暗啞。
入了蕭執的耳中,仿佛輕紗摩挲。
蕭執心中的躁意更甚,撇開臉不去看她。
冷著臉,手中玉玨敲在車廂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身上的諸多疑點尚未查清楚,他卻偏生覺得同她在一處很有意思。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他亦覺得訝然。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許是泡了溫泉水的緣故。
整個人好似被雨水洗滌過的花朵。
雙頰如染上夏日海天之間的霞光。
漆黑的眼眸,閃動著耀眼光芒。
簡直可說是熠熠生輝。
身上似有若無的香氣,帶著絲絲的甜,勾得人邪念滋生。
他喉間有些發幹,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
可惜了剛剛那滿池的溫泉水。
他竟什麽都沒做。
他的臉色越發冷,乜了燕飛一眼,
“燕陶陶……”
這是他第一次稱呼她時,帶上她的小名。
燕飛詫異抬眼,瞟了他一樣,見他靠在車壁上,別著臉,皺著眉頭,仿佛忍耐不得的樣子。
他這時不時就發作的壞脾氣燕飛見怪不怪。
恭順地問道,
“王爺有何吩咐?”
他回轉頭,雙目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眸,慢吞吞地說道,
“若是朝廷為你父平反,恢複他的名譽,又接回你厚封,你接也不接?”
燕飛屏了一下氣息,心頭一凜,微垂眼睫。
昭陽王府安插在京中的探子,不知比她多多少。
朝廷要為父親平反的消息,蕭執應該是早就收到的。
卻一直引而不發。
她穩了穩心神,小心翼翼地,
“王爺說笑,朝廷怎麽會忽然為我父親平反,平反又如何?燕家已不同往日……”
“父親一脈,男丁盡無,也沒必要死守著從前的尊榮不放。”
她的聲音漸漸熄弱。
蕭執盯著她的臉看了許久,驀得嗤笑,
“你倒想得開。也不怕將來別人知道真相,戳你的脊梁骨。”
“堂堂燕衡之女,甘願混跡邊郡,也不想著重塑燕家榮光。”
他蹙眉審視一圈,慢慢道,“你和你父親很不一樣。”
燕飛聽到他提起父親,眼皮跳了跳,靜待了片刻。
他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她父親燕衡一向以公正廉潔、坦蕩堅韌著稱,是為士林之首。
即便後來獲罪,也鮮少有人出言詆毀。
他說的不一樣,難道是指責她沒有繼承父親正直不屈的品格?
若是一樣,她哪裏能活到今日呢?
從前燕家還在時,她瀟灑恣意,又為未來太子妃。
實則也有著高門的一身傲骨。
若沒有後來的變故,她根本不會明白。
在活命麵前,一切尊嚴與驕傲都不過過眼雲煙。
燕飛深吸一口氣,道,
“是啊。我早就不是從前的燕家女了。”
蕭執冷眸看著她,心口梗了一下,話衝口而出,
“是呀。若是前太子還在。若你嫁得是他,就是人人稱頌,豔羨的太子妃。”
燕飛遮在寬大袖擺下的手微微顫抖,白皙纖細的腕上青筋凸起。
她知道蕭執為什麽突然出言試探了。
也知道他為何要突然上折子請封她為王妃了。
就是因為朝廷準備為他父親洗刷冤屈。
不管將來她是隨波逐流的孤女,又或者是燕衡之女。
是他的王妃,等於捏在他的手裏。
進退由他。
燕飛後背陣陣發寒。
回到王府天色已暗,四周靜悄悄的,唯有吊在廊下的風燈在左右搖晃。
扶風館另外開有一扇們,聯通府外。
蕭執若是不想讓府裏的人窺探自己的行蹤,隻要把院門一關,角門一開。
就能把自己的院子與王府完全隔絕起來,自成兩個世界。
他出去一趟又回來,府中竟無一人知曉。
燕飛將蕭執送回房,等他換了寬鬆的褲子。
遵從大夫的囑咐,將藥油抹在掌心,搓熱,然後一遍又一遍地幫蕭執按腿。
蕭執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
好半晌,淡淡地道,
“往後不用過來抄經書。到大婚前,沒有本王的允許,不允許出院子,更不允許出王府。”
打發燕飛之前,調了兩個侍衛給她。
明麵上說是王妃之尊,不能少了跟班。
實則看守她,不許她出院門半步。
燕飛不置可否。
正好,她可以好好想想,後麵的路該如何的走。
不知是不是在出溫泉池後著了涼。
這天夜裏,燕飛迷迷糊糊之間,隻覺自己整個人仿佛置身滾燙的火爐中。
翌日清晨,想要起身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暈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