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文青是病
第一章文青是病
「文青是種病，得治！」
一個回車鍵把這句話給敲出去，李維七狠狠捻熄了咬在牙縫裡的煙，霧氣從鼻孔里衝下去，這才算是把那口梗在胸口的悶氣給吐了出來。
這他媽忍不了了
掃了眼起點網頁里新彈出來的九字書評，李維七也懶得理會後續，順手就點了右上X。
這爺們兒現今二十有六，豪放不羈標準理科男，大學畢業幾經輾轉，安頓在個中型事務所做了底層審計。雖說日日夜夜在文案堆里折騰著刨食，累成死條狗。
但好歹也算是安了窩，養的活自己。
別覺得這事兒簡單，留在一線大城市，單這百八十平米的地盤留的債，分期付款的費用壓根就不是個小數兒，更別談屋裡一票的吃電器材。
一個月的工資夠個溫飽，再這麼一折騰下來，能剩下的也就兩片癟口袋了。
也還虧得李維七沒別的昂貴愛好。
蹲電腦的漢子十個有八個宅，這爺們兒也逃不了這定律，平日里除了抽幾口子煙，也就剩逛逛B站瞅瞅妹子看看網文這點兒精神消遣了。
當初半大小伙剛上高中，花樣年華掉進網文坑，看了十年熬成叔叔輩了，李維七仍然忠愛小白和升級，大佬爺們八字一撇不打折，圖的就是一個爽字。
凡人俗人什麼的，哪比得上斗破九重天？
於是，某點主站至此成為了李維七的常駐地。
可惜的是，這年頭點娘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三春本是好時節，一場黃與爆的河蟹大軍橫掃而下，將他這老司機的書庫殺的是片甲不留。
總之，李維七那會兒書荒的厲害，渡劫之後難免飢不擇食。
這陣兒倒是安靜了，老爺們不用心驚膽戰的擔手裡心書看著看著就被全站除名。結果沒高興兩天，嚯，一股子文青的霉味暗涌而起。
一水的作者文風跟進了病毒似的，真真是分分鐘殺人不見血。他只想做個安靜的純爺們，為什麼看個文也能半路踩到屎！
更喪心病狂的，是當他憋著臭想要快過去的時候，發現屎里被下了毒。
生活已經如此悲慘，看個小說還不讓人樂呵樂呵了？！總之，李維七是被坑的頭暈腦脹，滿腔怒火之餘，對文青這操蛋的種族深惡痛絕。
這天，好不容易熬晚上下了班，李維七洗了澡就找出前幾天從推薦里扒出來的一本文抄流接著看。
作者文筆不錯，雖然偶爾犯點文青病，但書里妹子正，打臉打的爽，一點小毛病，還在能忍受的範圍之類。
得，書荒時節，容不住挑剔，好不容易有對點口的，那就忍著唄。
主要是女主角是他的那盤菜……
看著看著，李維七逐漸有點膩味了。
這越來越大段兒風景描寫和人物描寫是怎麼回事兒？他奶奶的這是在湊字數吧！
就算是被著風騷的文青式描寫瘮得慌的時候，李維七都還在堅強自我安慰的——
灌水就灌水吧，哪個作者不灌水，情節挺好的，咱再忍忍就過去了，大不了跳著看、看……窩曰你個仙人板板！女主角怎麼死了？！
李維七差點砸了電腦。
忍無可忍的李大老爺，怒火中燒的在書評區打下「文青是種病，得治！」，這加上標點的九字感言后，棄書睡覺……
翌日，天氣晴好。在秋日連綿幾個陰雨天后，少有的太陽當空。
然後，李維七死了。
嗯，是的，你沒看錯，他死了。
讓我們來回復一下具體類容，事情經過是這樣的。
審計員李維七因為老闆壓榨過度勞累，以至於今日上午七點時分在精神恍惚的狀態之下開著他的那輛二手大眾上了馬路。
並於今日上午七點二十分，在本市大通路十字路口不幸的與一輛重型貨車相撞。
二十六歲的審計員李維七當場死亡。
玻璃穿膛，腦漿四濺，格外慘烈轟動。
當天就上了時事新聞，一朝成名天下知。
這是后話，讓我們轉過視角————
「尼瑪不要再關我小黑屋了啊！」
李維七委屈的堪比六月飛雪竇娥含冤：「我他媽到底幹了什麼缺德事啊？！」
這還要從車禍說起。
死亡那個瞬間，李維七當場陷入一片黑暗。
這不是在形容，而是在敘述，那真的是一片黑暗，看不見也聽不著，上不著天下不著地。
沒有一絲光線，也無法觸摸到東西。
聽不到一點聲因，聞不到任何氣味。
作為人類的六感，名存實亡。
李維七的意識確實清醒的——以靈魂體的形式。
這段時間，長的可怕。
作為沒什麼精神修養的理科男，李維七腦補都混不了半天日子，現在被這慘絕人寰的孤獨感環繞，簡直憋的要瘋。
一米八六身板的大老爺們兒難受的直想飆眼淚。
「叮————」
恍惚傳來清脆的風鈴聲，攜著一股淡淡涼意捲來，沁得不知多久沒聽過其他聲音的李維七一個激靈。
冰冷的電子音夾雜著電流的滋滋聲，在黑暗中極有存在感的蔓延。
「你想明白生命的意義嗎？」
「下一句是不是問我想不想真正的活著啊主神？」李維七嘴角抽搐一下：「我倒是想啊。」
已經在沉默中變態的李維七沖著黑暗咆哮：「可尼瑪勞資都已經死了啊死了！還說個毛線的意義啊坑爹的！」
「愚蠢的凡人」
電子音冷冷的響起，帶著金屬的冰涼質感。
「雖然下一句確實是問你想不想活著，但吾並不是你所謂的主神。」
「你誰啊你？！」李維七破罐子破摔：「不是主神你有種就別山寨人家的台詞啊！」
一陣亂碼般的磁磁聲中，蔓延的電流再一次刷了它的存在感。
隨後，冰冷的電子音用一種極其詭異的語調，成功的讓李維七毛骨悚然。
「年輕的審計呦，你是想要呆在這~還是想要重生呢？」
李維七忽然清醒的意識到，這東西比他更變態……
他被憋的一團糟的大腦慢慢冷靜了下來，重新撿回了審計狗應有的細心與嚴謹。
「重生有什麼代價？」李維七考慮了一下，緊緊盯著面前一成不變的黑暗發問：「我要付出什麼？你又是什麼東西？」
李維七想脫離這見鬼的黑暗，很想重生，無與倫比的想！
特別是想起他老家的父母會收到他的死訊時，他的心都像在被刀割。
就算是一向跟他過不去的妹妹，李維七也捨不得。
但是……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為什麼找上我？你說的重生，是讓我重生回車禍的那一刻，還是回到過去？或者乾脆讓我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在別人的身體里重生？還有……」
「叮————」
清脆的鈴音乾脆的打斷了李維七的問話。
「凡人，你只有提出三個問題的許可權。」
李維七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
「好。」他冷冷睜開眼：「我問，你答。」
「請求成立」
李維七眼神不變：「第一，你是什麼？」
「叮————」
「許可權下詳細答覆：吾是文青系統，編號000，全名優異文藝青年塑造系統，又名繆斯系統。」
系統嗎……李維七皺了皺眉，對文青那倆字有點兒生理性的厭惡，押了押情緒，他心中有了計較：「第二，重生需要我付出什麼代價？」
「沒有代價，你只需要綁定吾。」
果然如此。
他眼珠轉了轉，道：「我會重生回我原來的世界和身體嗎？」
文青系統沒有在意他耍的小聰明，利落的給了答案。
然而但這個答案，卻將李維七懷著的一點僥倖砸的粉碎。
「不會，如果成為吾的宿主，你需要帶著記憶回爐再造。」
沉默，在空間中蔓延。
「叮————」
系統的提示重新響起。
「那麼，凡人，你選擇重生，還是留下。」
沉默繼續在黑暗中流溢。
很久以後，李維七有些艱難的開口，聲音在黑暗裡壓抑的嘶啞：「……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