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碎屑
第七十五章碎屑
這個夏天，全國最高溫度到了三十七度，出門像是進烤箱，走路就是麻辣燙，坐下能是鐵板燒，下雨……還是別下雨了，剛剛一陣雷，溫度也沒見降下來多少，反倒悶的慌，漫天漫地的濕氣里，整個人都更水煮魚似的。
白安這會兒體溫降了不少，雨停了便去痛痛快快洗了個熱水澡，開了空調，直接穿著睡衣滾進被窩裡，身體放鬆休息，意識進空間去做任務了。
等到學醫學歷史之類的文科類任務完成，三比一的時間差，外面也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白安睜開眼時，感覺一點兒都沒好，越發的頭暈腦脹了。
前一天晚上的任務那是加快了進度，今日這大白天的，時間不趕緊，三個小時也只能做完一小半任務了，帶著莫名急迫感的白安，有些強迫症似的毛病，無論學什麼，都是一心一意的認真。
即使以他過目不忘的天賦，漫不經心也能學會。
他皺著眉揉了揉太陽穴，將手背搭在額上試了試，吐了口氣，眉目微微舒贊了一些。
還好，不燙。
然後他沙的一下就像胳膊放了下去，兩隻手橫擱在可以睡下兩個人的床上，雙眼靜靜的盯著天花板上的一塊黑色痕迹發獃。
若仔細勘察，便發現他淺色的瞳孔是發散的，沒有焦距，空洞洞的，像玻璃珠做眼睛的人偶，獃滯且沒有生命力。
他在和系統交流。
「零號，能不能將日常任務停一段時間？」
「為什麼？」好半響，好久未出現的聲音於他的意識中幽幽的響起，愈發的雌雄莫辨了。
「不為什麼……」白安盯著黑色痕迹的瞳孔機械的轉動一下，依舊沒有什麼表情，面色卻變得越發蒼白了：「只是……覺得有些厭倦了……」
這樣沒有一絲放鬆的日子，讓他的神經綳得太緊了，幾乎要斷裂。
「我想……休息一些日子……」
他沒有開口說話，房間里靜悄悄的，腦海卻表現出這樣的意思。
「腦子裡塞的東西太多了……我需要一些時間整理。」
他這樣跟系統說，甚至在他想到這個概念之前，他就下意識的對零號說了這句話，等說完來了，他卻一點兒都不詫異，反而像傾吐了什麼一般，全身都輕鬆了一些。
白安這個時候的狀態並不算好，明明之前休息的時間不少，可從系統空間出來時，他就感覺無比的睏乏，大腦疲憊的幾乎要轉不動了。
零號沉默了半響，像是隱隱嘆了口氣：「抱歉，宿主，不能。」
「……」白安睜著眼，睫毛極其緩慢的眨了眨，像是十分吃力，他像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個答覆的意思一般，湛藍的眼眸微微黯淡了一下，睫毛顫了顫，幽幽的閉上了。
他連鬧鈴都忘記了設，就這麼沉沉的睡去。
時間，就這麼流水般，嘩嘩的過了。
重生以來第一次，白安沒能完成他所堅持的日常任務。
他像昏迷一般，一直沉睡到第二天早晨，沒有夢，大腦也不是空白，迷朦沉澱的意識里，只有一片又一片恍惚的雲霞。
極美的，迷漫了整個世界。
當你什麼工作皆不想做，或人生每一樁事皆有極大的不情願，在這時刻，你最好去流浪。去千山萬水的熬時度日，耗空你的身心，砥礪你的知覺，直到你能自發地甘願地回抵原先的枯燥崗位，做你身前之事。
他本來是這樣想的，趁著旅行散散心，結果來了京城三四天，除了第一天繞著城牆逛了逛，白安壓根就沒能出門。
一是養病，二是這些天莫名的嗜睡，三是……家庭作業實在是太多……
都他媽是系統的鍋。
……
第五天上午，白安穿著那件已經染了色的T恤，盤腿坐在椅子上，在窗邊架著畫板，一筆一劃的渲染，專心致志。
他這種身體，一病緩三天，直到現在臉色都是蒼白的，執著毛刷筆的手骨節圓潤，優雅修長，卻與之狀態完全相反的有力，在有些烈的陽光里，白的透明。
他在畫畫，自己卻也像是一幅畫。
好看的時光都要慢了。
只是，時光是不可能慢下來的，所以手機的鈴聲響了。
那首剛換制的古箏純音樂，在房間里盪了好半天，白安才緩過神來，拿下畫家架上的棉帕擦了擦手，才去將手機拿起來。
顯示屏上是洪老爺子寬袍大袖的孤傲半身照。
白安有些懵的眨了眨眼，洪老頭會給他打電話……這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他之前給這老爺子打電話，可都是在正兒八經的問進度，壓根沒告訴他自己也來了京城。
嘖嘖，他咂了咂嘴，帶著一種十分詭異的情緒接起了電話。
結果接通一瞬間，對面就劈頭蓋臉的問：「你在皇城？」
白安猝不及防。
沒作聲。
「你現在在那什麼地方？」對面沒聽到聲響，聲音猛地低成了一些，帶著壓抑的怒氣：「你是蠢才嗎？還是不要命了？就你那身板還到處折騰！你信不信就一個水土不服都能讓你那個手術前功盡棄？！你真當幾千年都折騰人到死去活來的癌症是這麼好根治的？！簡直愚不可及！！！」
白安：「……」他從來沒見識過傲嬌成性的洪老爺子一口氣說這麼多……這老人家平時都是惜字如金的……
估計是真的氣狠了，畢竟老爺子不知道他有系統這個金手指能隨時監測癌細胞。
「你個蠢豬！」
「……」
其實白安最疑惑的是，洪老爺子是怎麼知道他在京城的……畢竟他連打電話都把地址調成隱藏了來著，而且知道這事的人也不多。
連林家夫婦都不知道他一下子跑這麼遠了。
說走就走的旅行，哪能告訴那麼多人。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於是他就乾脆問出來了。
「你還敢說這個？！瓜娃子皮癢了吧！」結果洪老爺子怒氣更上一層，官話都變調二了，俚語直飆。
白安：「……」他咳嗽了一聲，理智的不再去觸霉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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