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密齒紅蟲
明明奔波過一天一夜,再加上守靈一夜,已經非常疲憊,但程相儒卻一點困意都沒有,滿腦子都是《驅邪卷》中記錄的各種邪術以及破解方法,但因腦中混亂如漿糊,根本理不清頭緒,讓他不確定到底能不能找到破解之法。。
所以,程相儒才沒有底氣誇下海口,隻說自己想要試一試。
程相儒躺在強叔為他準備的房間內,聽著外麵遠處傳來的人聲,聽著風聲搖曳窗欞,聽著蟲鳴鳥叫,意識漸漸縹緲,不知要飄飛到何處。
這種感覺很奇妙,處於半睡半醒之間,外麵的一切他都能感知到,但又很模糊,唯有一樣格外清晰,那就是《驅邪卷》中的內容。
恍恍惚惚間,程相儒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蓉城,躺在房間的床上,斜倚著柔軟的枕頭,正翻看著《驅邪卷》。
劉姨去送程以沫上學了,之後會去附近的市場買菜,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回來,他一個人在家,不會被打擾,正可以將五卷抄本的內容默記在心。
忽然,房間的門被悄無聲息推開,一隻黃皺如樹皮的手抓著門把手,指甲很長,塗著油黑發亮的指甲油。
程相儒緩緩抬起頭,看到一個滿臉塗著厚粉,嘴上抹得血紅的老太太,神情木然地走了進來。
“你是誰?”程相儒麵無表情地詢問。
那老太太咧嘴笑了起來,抬手伸進衣領,用力向下一扒,竟是將那一身藍底帶花邊的苗服全拽了下來。
呈現在程相儒麵前的,是一副驚悚的畫麵:老太太的四肢是四根樹杈,插在中央一個大陶罐內,陶罐敞開著口,濃密的白煙翻騰向上,組成了老太太的腦袋。
奇怪的是,程相儒並沒感到害怕,甚至沒有覺得驚奇。他不緊不慢道:“啊呀!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你是被拘魂在那陶罐裏了。需要我救你嗎?”
老太太咧嘴大笑,眼角、嘴角以及鼻孔內都流出血來,遇到濃煙便融化,並與濃煙融合成一體。
程相儒低頭翻開《驅邪卷》,找到一頁,上麵寫著:拘魂攝魄需容器,一陶二石三玻璃。下接碧落上接天,容器必藏避風地。容器不毀魂困苦,容器若毀魂飄溢。若想役魂重歸體,須至密處覓容器……
抄本上的這些字從泛黃的紙頁上飄飛而出,繞著程相儒螺旋翻飛,最終鑽入他的太陽穴,直抵識海深處。
“我知道了!”程相儒猛地睜開雙眼,坐了起來。
他下床衝出房門,卻見冷螢斜靠在側邊門框,挺著兩個黑眼圈,很是疲憊地看著他:“你睡得挺香啊!隔著門,我都聽到你的呼嚕聲了。”
“我沒睡啊!”程相儒紅了臉,有些尷尬。
冷螢擺了擺手:“行了,不討論這個了。你既然休息好了,那應該想到破解的方法了吧?”
程相儒鄭重點頭:“想到了。”
冷螢明顯有些意外:“真的假的?打幾個呼嚕就想到了?這麽神奇的嗎?”
程相儒扭頭就往樓下走:“下去再說,我看看石番回來沒有。”
踩著吱嘎作響的木質階梯,程相儒的心情格外沉重。
他現在已經能夠確定,阿朵不僅僅中了蠱,還被人用邪術拘了魂。
下此黑手的,隻有可能是那個古婆婆,旁人應該不會有這種手段。
普通人無論是中蠱還是中邪,身體都難以避免會受到損傷,任那古婆婆再厲害,也不可能將阿朵完全治愈,隻怕阿朵以後會留下一些後遺症。
就算身體無礙,精神上也會受到影響,心底將有一大團陰影伴隨她一聲,至死才會消散。
傳聞都說古婆婆威望高,為人善,是個通情達理又樂善好施的好人,但對一個無辜的女孩子能使出這些手段的人,一個為了子孫私欲而不惜傷害他人的人,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她那偽善的麵具下,一定有著醜陋又猙獰的嘴臉!
程相儒來到樓下時,正看到阿朵的房間敞開著門,強叔和強嬸守在門口焦急地往裏望著,強叔家大門外圍了很多人,關切地等待著。
“石番回來了?”程相儒上前詢問。
強叔點頭道:“在裏麵,正在為阿朵解蠱。”
阿朵房間內,石番站在床前,手裏拿著一根木棒在阿朵上方揮舞,口中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說著什麽,畫麵很是怪異。
“多久了?”冷螢小聲詢問。
強叔道:“快半個小時了,也不知道……”
他說著說著就哽咽得說不出話了,已經紅腫的眼圈下,又有清淚向下流淌,順著皴了皮的臉頰流到下顎,一滴滴打濕著胸口的衣服。
兒女受難,最痛苦的,是父母,恨不能親身替代的煎熬心情,應是隻有為人父母了,才會懂。
程相儒不再說話,隻默默看著,不想外麵的聲音打擾到石番。
如此又過了十幾分鍾,石番緩緩收起手中那根木棍,掏出來一個小瓷罐,放到了阿朵的臉側。
昏迷中的阿朵忽然嘴巴咧開一道縫隙,一隻身體又細又長的紅色軟體蟲子從中鑽了出來,呈“S”形扭動著,鑽進瓷瓶中,盤成了“蚊香”。
石番小心翼翼蓋好瓷瓶,長長呼出一口氣,抬手用袖口抹掉額頭上的汗,回轉過身道:“強叔,強嬸,好了。”
說完,他讓到一旁,待強叔和強嬸進來後,才退到門外。
“那個蟲子是什麽啊?看著怪惡心的。”冷螢伸出手:“給我瞧瞧唄。”
石番捂住衣兜,一臉警惕:“你想幹嘛?”
“不給看就不給看,當誰稀罕呐!”冷螢扭過頭,一臉不屑。
石番表情糾結地道:“不是不給你看,是它不能見太多陽光,會死的。朵兒姐中的蠱,是屍蠅幼蠱,是專吃屍體長大的一種蒼蠅的幼蟲,你從她身上找到的那些卵,就是屍蠅卵。我用的是密齒紅蟲,是生長在屍體腸道中的一種蟲子,專吃屍蠅卵,正好可以破這個蠱。”
冷螢若有所思:“原來如此,你們用毒蟲治病,就跟中醫一樣,對應不同的病症或者蠱毒,使用不同的蠱蟲,對吧?”
石番點頭道:“差不多。”
這也就能理解,石番為什麽視那些毒蟲比自己的命還重要?當他在東北損失掉那些毒蟲時,為什麽會那麽悲痛?
那些別人眼中的毒物,卻是他治病救人的良藥,關乎到整個千岩苗寨人的健康和安全。
石番疲憊地看向程相儒:“蠱毒雖然解了,但邪術還沒解,你想到辦法了嗎?”
程相儒表情凝重地點頭道:“想到是想到了,但有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