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待君歸(5)
明琅進宮接了個封賞很快就又回來了。
那老皇帝一看確實不太喜歡她,雖然表麵笑眯眯的,但那目光鋒利的好像要將她身上戳出個窟窿,而且欲言又止,最後一揮手把她從禦書房放出去了。
那意思大概就是,我有滿肚子的不懷好意但看你剛回來不適合做什麽,之後日子還長著有的是時間。
“將軍慢走。”
明琅從禦書房出來時,前方剛有一隊人緩緩走過來。
為首的是個看著十八九歲的少年,眉清目朗身姿皓麗氣質端方,正是當今五皇子李奕。
李奕的父妃在後宮中規中矩安分守己,他上下無姐無妹,不摻合那爭奪九五尊位的渾水。
李奕今年十九,年齡也不小了,但一直沒相看得上的人家。
看到明琅,那一隊人都是一愣,乖乖停下給明琅行禮。
“將軍。”
明琅眉眼低垂,安分規矩,“拜見五皇子。”
之後便就此錯過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李奕卻回頭看著女子高挑挺拔的背影,看了好幾秒。
身邊小侍喃喃著,“原來鎮國將軍長這番模樣啊,先前一直以為長著三頭六臂會吃人呢。”
這六年間,鎮國將軍從未離開過邊境一步,京城這邊的人隻見過一麵她的畫像,可那畫像中畫不出如今眼前人的三分神韻。
隻看著背影便感覺那女子英姿勃發,先前匆匆一瞥那臉也是俊美無雙,不同於京城中那些風雅斯文的小姐們,她身上有一種戰場中多年廝殺而留下來的強大氣勢和頂天立地的氣魄。
李奕憂愁起來,“走吧先進去吧,不知道這個時候母皇叫我能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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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慶祝戰功赫赫的鎮國將軍打了勝仗,皇宮要準備凱旋宴,便定在了半個月後。
而這半個月明琅要應付各種世家貴族心懷鬼胎的邀約,忙得腳不沾地兒,就連陪袁氏說說話的功夫都是硬擠出來的。
不過後麵幾日該赴的宴赴完了,時間也寬鬆下來。
便挑了個時候與一群親近的小夥伴們聚酒。
這些人正是她從邊境帶回來的親衛,是上司下屬,也是並肩作戰的戰友,在戰場上是發號施令的將軍和唯命是從的士兵,私下就是比打從一個娘胎裏出來的姊妹還要親的家人。
明琅帶了慕清羨。
幾人相約在一家熱火朝天的烤肉館中,這家烤肉館藏得很深,估摸著沒幾個人知道繁華京城居然有這般狹窄偏僻的小巷。
兩邊是鱗次櫛比的兩層樓房,青磚綠瓦古色古香,長長直直的小巷一眼能望見頭。
而這烤肉館就藏在最角落裏,能不能發現這寶藏地方就看你上輩子是善是惡有沒有積德了。
其他人早就來了,有的在裏麵坐著等,有幾個蹲在門口。
慧容遠遠看著並排走來的兩人,在地上鋪了塊手帕,“開盤了開盤了啊,買定離手假一賠十,搏一搏,明日夫郎孩子暖被窩,搏一搏金銀財寶掛滿身了啊。”
明琅和慕清羨走近,慕清羨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他們這是在幹什麽?”
“不知道。”
兩人和她們之間還差著一點距離時,其他人連忙將身上的銀兩放在那手帕上。
然然:“我壓小少爺。”
趙麗婕:“嗬你輸慘了咱們將軍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一鳴驚人,你居然壓小少爺你看不起誰?”
“你才放屁,咱們將軍性子誰不知道,慧容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咱將軍還是一條光棍你信不信?現在能遇到小少爺真是咱將軍積德我就要壓小少爺。”
趙麗婕問慧容,“你壓誰?”
慧容賤兮兮的,“兩人都壓不行?”
“你他嗎耍賴把錢給老娘!”
“不行不行。”
明琅走到跟時幾人都快打起來了,踢了踢地上的銀兩,“聚眾賭博軍紀軍規喂狗肚子裏了?”
慧容嘿嘿一笑連忙把銀兩收起來,和其他人先進去了。
明琅在門口給慕清羨解開大氅,搭在自己手臂上,“進去吧。”
慕清羨笑眯眯的,“好。”
那幾人動靜不小隔得距離也不遠,明琅內力傍身耳聽六路豈會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麽?
慕清羨也聽到了。
酒過三巡,幾人都喝得臉通紅。
明琅依舊坐得筆直麵不改色。
地上擺了一地的空酒瓶子,明琅腳邊的最多。
慕清羨將小腦袋湊到她身邊,“你怎麽喝不醉呀?”
明琅看了看他,拿起一把羊肉串兒將油光發亮香味撲鼻的羊肉從鐵簽上剔下來,又撒了一點他愛吃的孜然,放到慕清羨麵前的盤子裏。
低聲說:“一會兒就回去了,再坐會兒。”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一群人開始“哦~~~~”起哄。
“那兩個幹嘛呢幹嘛呢,有沒有考慮我們一群單身狗的感受,在那咬耳朵說點啥呢讓我也聽聽。”
慕清羨一頓,咬了咬下唇,狀似害羞地將臉低下快埋進盤子裏了。
明琅評價:真假。
明琅:“吃你的,時候不早了,一會兒該回去了。”
慧容用胳膊懟了懟她,“這會兒連子時還沒到呢,這麽快回去咋的家裏有美嬌郎等著你?”
明琅:“他年齡小,得早睡。”
“哦~~~~”一群人又起哄。
這裏的每個人都知道慕清羨有問題,慧容還自作主張的讓人去雀城查了,但什麽都沒查出來,根本沒人知道雀城有這號人物。
這少年問題大著呢,但這群人也沒怎麽放在心上,就算是細作又如何,這麽多雙眼睛盯著還怕他生出事端?
更何況她們都相信將軍是有分寸的人。
又過了會兒,幾人從烤肉店出來,外麵天光蒼白寂寥,看樣子像是又要下雪了。
結果剛出來沒一會兒,便有細細碎碎的雪花從上往下飄,雪下得很小。
明琅拿著貂絨大氅給慕清羨披上,還沒係上帶子他一抖肩膀將貂絨大氅抖下來了。
明琅眼疾手快接住。
慕清羨:“我不要披這個。”
明琅也沒惱,也沒問他忽然發什麽脾氣,好脾氣地說:“下雪了,披著暖和不會生病,你若是不愛穿,下次出來坐馬車就是了。”
慕清羨撅了撅嘴,乖乖讓她給自己披上係好帶子。
他也不太清楚自己怎麽了,或許是喝了點酒有些壓抑不住惡劣的本性,又好像是在她們起哄時,看著明琅那張無波無瀾的臉,覺得心裏堵得慌。
慕清羨那點不痛快轉瞬即逝,又覺得她剛剛說話聲音真好聽,可能是因為她從不發脾氣很耐心的緣故,讓他覺得自己被哄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