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風雨欲來
等到糧食收割完，今年的脫殼又不用農民們自己動手，於是就到了宰殺牲畜的時候了。
富有經驗的人挑出了牲畜中的那些老弱者，將那些註定熬不過寒冬的和肉用的公畜宰殺，將肉腌制、熏制和風乾，這是很熱鬧的場面，要用許多人手，整個城堡的僕役全部上陣，他們用牲畜的血和碎肉製作血腸，熬制油脂，用動物的油脂做蠟燭。
每個村莊都有一個制皮的人，他們到樹林里採集櫟樹的樹皮，用來鞣製皮革，養殖的鴿子的糞便也被用來處理皮革，據說被鴿子糞腌過的皮革會格外柔軟，是製作皮衣、皮袋和錢包的好材料。
以前的這個時候，旅行的商人也到村莊里來買賣各種產品，他們收購皮革、油脂和牲畜。帶來針、鹽、陶器、磨刀石等商品。
但是今年，有很多事都不一樣了。
許多大商人——跨海而來的大商人，他們的資本根本就不是那些騎著馬車的旅行商人能比的，他們出手相當闊卓，往往直接就會和村莊的長老談生意，一口氣就收購了整個村莊的糧食。而既然他們已經花了這麼多錢收購糧食，他們便不在乎再花一點錢來購買村民們的牲畜和皮革。
這使得原本許多習慣於在幾個大型村莊交易的旅行商人無所適從，論資本，能力，還有手段，他們根本就不是那些大商人的對手，因此他們只能夠深入腹地，跑到那些小型的或者是偏僻的村莊，到這裡來做生意。
這也會給那些偏僻村莊的人帶來好處，首先就是他們不用再遭受出門遠行之苦，其次旅行商人一多，他們相互之間就有競爭，就不能再像之前一樣隨意的壓榨農民，對於農民也算是個不小的福音了。
然而，即使是旅行商人之中，他們也有些真正聰明，或者天生就有著敏銳直覺的，他們所缺的只是一個機會而已，而現在，有一位便抓住了這個機會。
「你的意思是說，你想做我的財政主管？」
小唐伯爵坐在主位上，詫異的看著眼前這個穿著雖然簡樸，但卻顯得相當乾淨的男人，原本聽到僕人彙報又有商人求見，以為是又來了肥羊，沒想到卻來了這麼一個狂妄的人！周圍的騎士原本有已經無聊到想走的，這會又都來了興趣，搶劫搶不成，看看笑話也好嘛！
「你可知道財政總管的位置對於一個貴族，一個領主來說有多重要？難道我會輕易的就交給一個陌生人？你可知道我現在一年的收入有多少，一年的花銷又有多少？你什麼都不知道，難道是過來消遣我嗎？！」
說到最後，小唐伯爵已經是聲色俱厲，一股子『王八之氣』從他身上冒了出來。這是因為小唐伯爵穿越已經快一年了，身居高位久了，天天管人不自覺的就有氣勢了。
然而這個商人——名為克萊恩的商人卻並不害怕，正如小唐伯爵所說，他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功課——他甚至連小唐伯爵喜歡乾淨都考慮到，特地洗過澡搓掉了差不多一層皮穿的新衣服來的。
「尊敬的大人，我的名字叫做克萊恩，請您記住了，克萊恩。」這個商人，他面色平靜的說了十分失禮的話，然後鞠了一躬，說道:「我既然能來到大人您的宮廷，那麼我自然是有所準備的。正如您所說，將財政總管的位置交給您信任的人是十分合適的，因為他不會偷盜您的財產。然而，這也只不過是守成之犬罷了，對於不懂得如何賺錢的人來說，錢總是越花越少的。而如果您能將這個位置交給我，那麼我可以向您保證，您的錢財永遠都不會有些匱乏之日。」
「好吧，克萊恩，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興趣，我決定聽聽你會說什麼。」小唐伯爵換了個姿勢，變成了正坐，這代表他已經認真了:「但我同時也要提醒你，一旦你不能讓我滿意，那麼惹怒一位貴族，一位伯爵的後果，我相信你是不會想體會的。」
「是的，伯爵大人，非常感謝。」
克萊恩再施一禮，仍然是鞠躬禮而不是跪拜禮，顯得出這個人相當的驕傲，以及自信:
「倘若您能夠將財政總管的位置交與我，那麼首先，我便要設立一個糧食最低價，我將先從農民那裡平價收購所有的，至少是大部分的糧食，然後將這些糧食存儲到倉庫中，等到那些跨海的大商人來之後再高價賣給他們——您不用擔心這些商人不會買，他們既然願意跨海而來，就必定是有利可圖的。
然後是第二，我們應當有一定量的物資與人才儲備，就趁著現在這個時機，我們可以大量的收購鹽，鐵，以及可以充當工匠的奴隸，我們甚至可以向這些商人提出要求，能夠完成這個要求的商人可以獲得優先購買權，即使是出的價稍低一點也可以賣給他——這並不是什麼賠本的買賣，鹽和鐵，這些本來就是生活的必需品，是需要大量儲備的，而有手藝的奴隸，則可以製造財富。
然後是第三，關於您的『聖事』的改革……」
一談到生意，克萊恩就會滔滔不絕，完全的陷入了屬於他自己的世界，無視了周圍的騎士們目瞪口呆的眼神，即使是小唐伯爵，也同樣是有些驚訝了。
最低指導價，政府統一定價權，物資與人才的準備，這個克萊恩真的不是穿越者？
但是他的金手指告訴他，克萊恩就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從身體到靈魂，絕對沒有西貝貨。
——順帶一提，現在小唐伯爵越來越不喜歡金手指的存在了，因為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他已經開始認同這個世界的存在，更不要說他現在已經做出了這麼多的成就，他得到了騎士，教士，以及農民的認同與愛戴，他們喜愛他，尊敬他。而這些都是靠他自己，而不是靠金手指帶來的。
而金手指，前面一個技術指導到現在還沒有一點動靜，而後面的一個數據化，卻是將所有人都變成了一團冷冰冰的數據，簡直就是把這個世界變成了一個遊戲中的世界，所有的人物都只是毫無感情的NPC，這讓已經開始認同這個世界，接受這個世界的小唐伯爵如何接受？
不過話雖如此，有這麼方便的東西在，一旦遇到了什麼不能確定的問題，小唐伯爵還是會求助於金手指的。
這就好像是電腦，我坐在電腦面前感到無聊，但是如果沒有電腦我就會更無聊。
所以我還是離不開電腦。
「很好，很好，雖然不知道你的實際能力如何，但是你的口才確實是不錯。」
小唐伯爵拍手讚歎，卻不是說克萊恩的能力而是口才，這讓心高氣傲的克萊恩有點無法接受了。
但是小唐伯爵是伯爵，伯爵開口說話的時候，他這個平民再怎麼驕傲自信只有聽話的份，否則就算他才比天高，也可能被直接扔到地牢，到時候他就只能和老鼠蟑螂做生意了。
「克萊恩，我不得不承認，你成功的打動了我，但是你也應該明白，你現在並沒有證明自己的能力，所以……」
「是的大人，如果您願意給我這個機會，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克萊恩頓時激動起來——就算他再怎麼自信，面對如此一步登天的機會——再過一兩百年就相當於直接放當男爵了，他也是無法淡定的。
「我將會給你200金幣作為啟動資金，時限為三個月，在這三個月內我將是你的保護人，如果你能夠在三個月之內賺到讓我滿意的金錢，那麼你就可以成為我的財政總管。」
雖然說小唐伯爵給的這個條件相當模糊——讓他感到滿意的金錢，多少金幣才能讓他滿意？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就算是克萊恩只賺了1個金幣，小唐伯爵說他滿意了，克萊恩也能當財政總管。
所以說，在小唐伯爵沒有揭曉最終答案之前，克萊恩只能，也必須拚命的努力了。
「既然如此，我便是您的人了，在我離開之前，我還有一個消息要彙報給您，請問能否借一步說話？」
克萊恩再次施禮，這次總算是半跪禮了，然後他提出了這樣一個相當令人為難的要求。
答應，還是不答應？
答應了，就是代表著對自己身邊騎士的不信任，不答應，萬一真的是什麼特別私人的事情，又要怎麼辦？
最後，小唐伯爵還是下了決定。
「無妨，克萊恩你儘管直說，這間大廳裡面沒有外人。」
果然，小唐伯爵說了這句話之後騎士們都是眉開眼笑，聽聽，沒有外人，大家都是伯爵的心裡人啊！
「是的，大人，我從康羅特公爵領一路旅行而來，經過芒斯特與奧蒙德，發現了一些很不合理的現象。」
「首先，是這兩地的糧價，秋收在即，他們的糧價不僅沒有降低反而還增加了，而在我打聽之後，發現是穆爾奇德大公正在大肆收購糧食。」
「當然，如果只是這一點我也不會懷疑，但是另一方面，有一次我的馬車壞了，要去修理，卻無意間聽到鐵匠說最近領地裡面所有的鐵都被大公徵用了，要他們打造武器。但是我一路旅行過來，卻並沒有發現哪裡有戰爭的跡象，而在整個愛爾蘭，德斯蒙德今年的豐收卻是出了名的，因此，我斗膽……」
克萊恩說著，偷偷的瞄著小唐伯爵，小唐伯爵卻是緊緊的看著他的騎士們，而騎士們也在看著他。
「很好，克萊恩，你的這個情報很有價值，單單是這一個情報，倘若你這一次失敗了，我也不會責怪你。」
小唐伯爵深呼吸了幾次，勉強平穩了呼吸，然後對著克萊恩這樣說道。克萊恩既然聽到了小唐伯爵這樣說，便知道接下來的事就不是他應該參與的了，於是再鞠一躬之後轉身離開了。
只是在他走出大廳之後，他似乎還能聽見大廳裡面小唐伯爵傳出的咆哮聲:「我艹你粑粑……」
Ps:下一章十一點半……我以後再也不三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