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德赫巴斯會戰終，昏暗無光
「必須讓他們全都死在這！一個都不能跑！」
當時，威廉國王心裏面下了這樣的決定，就不在去看已經陷入泥沼之中的諾曼鐵騎——儘管他們現在正在陷入苦戰之中，但威廉國王相信，自己的將軍以及自己的士兵，絕不是一群用信仰武裝起來的暴民能夠輕易毀滅掉的！
沒錯，雖然德赫巴斯公國的士兵已經展現出了他們大無畏的勇氣以及不怕死的決心，但是在冷靜之後的威廉國王看來，也不過是一群恆定士氣的高級炮灰而已。
這其中固然有著國王的傲慢與偏見，但是卻有一部分說的也是事實。
無論是攻擊力，裝甲程度，又或者是訓練程度，紀律性，每一樁每一樣，都遠遠比不上國王的正規軍。德赫巴斯公國的士兵與其說是士兵，還不如說是狂信徒，為了信仰甘願獻出一切的虔誠者，這些虔誠者最大的驕傲就是勇氣，他們唯一擁有的也就只是勇氣了。
畢竟，無論如何，血肉都是比不過鋼鐵的。
「所以說，對付這些瘋狂的傢伙的最佳的辦法，不是用騎兵衝鋒，而是應該選擇用更加精銳，披甲程度更高的重裝步兵結成密集陣型，等著他們自己來送死嗎？」
威廉國王心思靈轉，立刻腦袋中就冒出來了怎麼對付這些狂信者得辦法，儘管他之前並沒有對付過這種兵種，但是戰爭之道，小心假設，大膽出擊，方可以取得勝利。
想到這，威廉國王不再猶豫，馬上大喊道:「羅貝爾，羅貝爾伯爵！」
「我在這，王。」
威廉國王所喊的這位羅貝爾伯爵，是他同母異父的兄弟（真實歷史），因為這一層關係，羅貝爾伯爵無限制的忠誠於威廉國王，而威廉國王也給了他最大的信任——他甚至把自己手中最強大的一部分力量都交給了羅貝爾伯爵！
「羅貝爾，我的兄弟，把你的士兵派出來吧，讓他們在這裡構建一道防線，我們要先耗耗敵人的氣力。」
「是的，王。」
羅貝爾伯爵聽了威廉國王的話，立刻轉身就去招呼他的士兵，很快的，黑色的洪流就匯聚到第一線列，如同銅牆鐵壁一般，構築了堅不可摧的防線。
這黑色的洪流，便是威廉國王最強大的力量，他的軍隊之中的重裝步兵了！諾曼突擊步兵只不過是輕步兵，雖然遺傳自維京人的殘暴天性使他們作戰異常兇猛，但是這仍然不能擺脫他們極其脆弱的弱點，而諾曼鐵騎卻是最昂貴最鋒利的尖刀，輕易不可動用，因此，便要有一支兵種，來填補兩支軍隊之間的空差。
而這支兵種，便是這股黑色的洪流，諾曼勇士了！
——儘管用勇士來稱呼一支軍隊確實相當奇怪，但是每一位諾曼勇士的挑選都極為苛刻，他們首先就必須是體格健壯，武藝超群之人——事實上，他們成為諾曼勇士的前置條件，就是要在公平戰鬥中一對一的擊敗諾曼突擊步兵，總共三人的車輪戰！
然後，他們還要經歷過一系列嚴格，甚至苛刻的訓練，任何在訓練中沒有做到要求的士兵，第一次警告，第二次打板子，第三次直接刷下去——對於諾曼人而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且那種刷下去之後還要被人看不起的屈辱！
因此，任何一個完成了全套訓練的諾曼勇士，不論是戰鬥力，紀律，還是訓練程度，哪怕放眼整個歐羅巴，都可以堪稱是首屈一指，算的上是世界上第一流的強軍了！
不過，威廉國王擁有的諾曼勇士是弱化版的。理由很簡單，他並沒有足夠的士兵，可以組成成建制的軍隊，因此他只能放低條件，以求儘早的形成戰鬥力。
「但是，即使是這樣，在這個大不列顛島上，不，在整個西歐世界，有誰能夠擊潰我這樣的一支軍隊嗎？！」
威廉國王這樣自傲的想著，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中，狂信徒與銅牆鐵壁相撞了。
「聖哉！聖哉！！聖哉！！！聖大衛！！！！」
當時，德赫巴斯公國的士兵咆哮著，呼喊著，完全無視了眼前的銅牆鐵壁，無視了閃爍著寒光的大斧，速度不減的，不，是更加快速的，沉浸在追風逐電的狂熱之中，如同疾風烈火一般，和諾曼勇士相撞了！
剎那間，屍山血海！
面對著如此狂熱的士兵，最前排的諾曼勇士毫不猶豫的揮下了手中的大斧，頃刻間便是一群狂信徒屍首分離，但是這樣足以讓一般的士兵崩潰的打擊卻完全不能阻擋狂信徒的腳步！狂信徒憑藉著意志以及虔誠，勇敢的，瘋狂的，乃至悲壯的向著諾曼勇士們進攻，完全無視自己的傷口，無視自己被砍斷的手臂與大腿，無視已經折斷的木矛與手中有著大量缺口的短劍。瘋狂的，狂熱的呼喊聲連綿不斷，縈繞不休！
在如此悲壯的氣氛之下，被砍斷手的士兵用腳踢，被砍斷腳的士兵用手撓，就算手腳都被砍斷，只要一顆頭還連在脖子上，他們就要用牙咬，用頭撞，甚至把自己的血拋灑在空中，迷住諾曼勇士的眼睛，即使是死，也要開出一條路來！
但是，沒用的。
雖然已經強調過了，但是我還是要再強調一次，無論如何，血肉都是打不過鋼鐵的。
粗製濫造的木矛刺上去只是一個白點，坑坑窪窪的短劍砍上去只是一條白痕，那黑色的軍隊簡直猶如神話之中的嘆息之牆，哪怕狂信者們前仆後繼，一浪勝過一浪，但是也如同江水撞上堤壩一樣，只是在白白的犧牲罷了。
當然，也不能說是完全白費，至少，在狂信徒們捨生忘死的攻擊下，尤其是在他們五換一，乃至於十換一的狂熱之下，原本穩如磐石的諾曼勇士們也開始慢慢的後退，威廉國王的軍陣第一次出現了微小的裂口了！
「抓緊時機！騎兵！步兵！所有人都沖！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
當時，眼看著這轉瞬即逝，千載難逢的戰機，康納爾伯爵立刻是激動的跳了起來，他有預感，這一次，恐怕就是唯一的勝機了！威廉國王，是絕對不會再給一次這樣的機會的！
其實不用康納爾伯爵說，艾德公爵就已經驅使著他的長槍兵開始了進軍，總數九百（已經陣亡了不少）的長槍兵踏著整齊的步伐，扶平長槍，就要奮力廝殺了！
但是，面對著如此危機，威廉國王卻是嘴角露出了冷笑，那神情，就好像是他早有預料一樣。
「命令！諾曼勇士停止後退！全力反攻！第二列諾曼突擊步兵投擲所有飛斧！第三列預備隊準備，隨時步入戰場！弓箭手不要再保留體力了，全速射擊！」
然後，他轉過頭，對著自己身邊的傳令兵說道:「去問問厄堡伯爵，他的騎兵休息好了沒有！一旦戰鬥開始，我要求他的騎兵立刻從側面衝擊敵軍！」
就是這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威廉國王至少還隱藏了超過兩千人的體力充沛的預備隊！畢竟，在之前的戰鬥中，他加起來也只不過出動了第一陣列一千人的諾曼突擊步兵，以及八百諾曼鐵騎，再加上用來防守的諾曼勇士，就已經逼出了對面聯軍的全部力量，這讓他準備已久的伏兵壓根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但是眼下，卻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對面的聯軍已經被迷住了雙眼，一步步的進入事先被設計好的陷阱當中，他們已經是在劫難逃了！
聽見了國王的命令，原先一直都是懶洋洋的敷衍著的弓箭手立刻開始認真起來，一輪又一輪的箭雨從他們手中噴洒而出，如同烏雲一般掩蓋天空，讓太陽都為之失色！
更何況之後還有著諾曼突擊步兵的飛斧突襲，那等勢大力沉的飛斧，包含著諾曼突擊步兵的猛烈怒氣，從天而降，勢要將螳臂當車的匪徒們碾壓成渣！
這樣密集的攻擊，集中落到了一小片區域之中，就有如是冰雹從天而降，每一個狂信徒，每一個步兵每一個騎兵身上都至少挨了兩下，士兵就有如是秋天的麥稈一樣，一茬接著一茬的倒了下去！頓時間敵人中間就空了一片了！
當然，倒下去的士兵大部分其實都只是受傷，但是考慮到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恐怕戰爭之後的傷亡數字仍就會有大幅度的提升。
但是那也是戰爭之後的事情了，眼下，箭雨的死神低空掠過之後，騎兵的死神又已經揮動了鐮刀了！
儘管之前在和不怕死的狂信者的戰鬥中陷入苦戰，但是諾曼鐵騎仍然是如威廉國王所料，在拋下了一部分的屍體之後，順利的脫離了戰場，然後開始了重新集結。
當然，像這樣剛剛脫離戰鬥，就要重新集結的騎兵，他們的體力肯定已經不足，衝鋒的威力也不會太大。但是讓他們從側翼衝鋒，又不是讓他們從正面沖陣，而且還是讓他們衝鋒陣型已經打散的敵軍，這種工作完全就是輕鬆加愉快。
而正面的諾曼勇士，也站穩了身體，他們以第一排防守，第二排攻擊的方式，緩慢，但是堅定的，一點一點的擠壓著敵方士兵的生存空間，讓敵人立足不穩，甚至都沒有立錐之地了！
在這樣的三面夾擊之下，漸漸的，隨著陣線一點點的後退，聯盟的士兵以及德赫巴斯公國的士兵們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末日或許已經到了。這些人開始惶恐，開始害怕，最後丟下武器與同伴，開始逃跑。
「不許跑！士兵們，不許跑！我們要死戰到底！愛爾蘭人，難道你們要做懦夫嗎？威爾士人，難道你們不想著保家衛國嗎？聖大衛在看著你們！」
眼看著軍隊紛紛敗下陣來，漸漸的已經呈現出了潰退的姿態，儘管康納爾伯爵這樣高聲大喊道，同時與他手下的騎士一同斬殺了數十名逃兵。但是，這樣微薄的努力根本就不足以挽救已經完全傾頹了的戰局。逃亡的士兵越來越多，數不勝數，即使那些貴族們再怎麼努力的喊叫，再怎麼屠殺，再怎麼許諾好處——失去了勇氣的士兵們，都不願意再回到那個堆滿了屍體的戰場上去了。
勝負，已經不可挽回了。
最終，留在原地的，依然堅持著抵抗到底的士兵不會超過一千五百人，他們已經經歷了整整一天的戰鬥，抵抗了諾曼突擊步兵，諾曼鐵騎，甚至是諾曼勇士的連綿不斷的攻擊，甚至都已經體力耗盡，身心俱疲，甚至都拿不起自己的武器了。
但是，他們依然選擇抵抗到底。
「感謝你們！我感謝你們，士兵們！在這最後的時刻，我感謝你們選擇堅持到底！我感謝你們為了愛爾蘭，為了德赫巴斯，為了我而奮戰至死！
我們已經足夠的努力！我們已經足夠的勇敢！敵人裝備精良，數量更是比我們多，但是我們依然奮戰到了現在，這就已經足夠了，已經足夠了！
聖大衛會記住我們的英勇！這片土地會記住我們的英勇！整個天地都會記住我們的英勇！我向你們保證！未來有一天，所有的人都會傳唱，曾經有一支軍隊，他們在這裡戰敗，但是雖敗猶榮，因為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後退過一步！」
或許是察覺到這就是自己的天命，康納爾伯爵整理了自己的冠冕，擺正了自己的配劍，然後將衣服都打理的整整齊齊，然後回過頭來，面對著願意與他共赴黃泉的士兵們，最後一次的，用嘶啞的聲音為戰士們鼓舞士氣。
「請記住，士兵們！我與你們一同！我與你們同在！我與你們一同赴死！」
Ps:四千字，總算是寫完了，我試試夜晚還能不能再碼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