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加冕
如果說在這個被稱為『流血的五月』中,還能有一件讓人感到高興的事情的話,那便是小唐伯爵的加冕典禮了。
加冕典禮,這可不是一個能夠輕易就讓人忽視掉的事情,愛爾蘭島上的上一次公爵的加冕典禮還要追溯到二十年前,艾德公爵剛剛繼位那會,再上一次那就是三十五年前,穆爾奇德大公正風華正茂的時候了。
順帶一提,之所以今年的五月要冠以『流血』之名,那是因為南北愛爾蘭同時開戰了。
在北方,艾德公爵與北方伯爵聯盟的談判完全破裂,雙方都各自召集了兵馬擺開了陣勢準備大殺一場;在南方,圍繞著芒斯特大公之位的爭奪,小唐伯爵與迪亞爾馬特王子的好一場火併,像是城堡這樣的地方,尤其是在城堡裡面的廊道中,連個閃躲的地方都沒有,每前進一步都要倒下大量的屍體。最終的結果,是迪亞爾馬特王子一方以傷亡二百餘人為代價投降,隨之而來的是近十位騎士被宣布為叛逆,遭受到抄家,流放等一系列的懲罰。
以往春耕時分從來都是平靜無比的五月,如今卻飽吸了一口戰爭的鮮血,連這烽火連天的時光里的最後一片凈土都要失去,難怪今年的五月會被冠上『流血』之名了。
但是,如今就要苦盡甘來了——至少在北芒斯特,在普普通通的農民眼中,確實是這樣認為的。
前面就已經說過,小唐伯爵的美名,那都是愛爾蘭有口皆碑,人人相傳的,德斯蒙德伯爵領由最貧窮一下子跳到了最『富裕』的轉變,也都是有目共睹的。一般的農民早就盼望著小唐伯爵來解救他們脫離苦海——所以你看,小唐伯爵殺迪亞爾馬特王子,也不是說殺就殺的。正所謂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小唐伯爵正是因為現在人和在手,所以他才能肆意妄為,不怕引起那些貴族們的反感。
但是畢竟堵不如疏,一味地壓迫只會讓最後的反抗來的更快更猛,況且歐羅巴終究不是中國,在這個地方想要一步登天的搞什麼君主集權制……少年,你今天葯吃了沒?
所以還是要用利益來誘惑,用糖衣炮彈,將這些貴族們死死的綁在小唐伯爵的戰車上,然後再一點點的軟刀子割肉,就好像是吃蛋糕一樣,一層層的切,等到他們察覺的時候,就已經是病入膏盲,癌症晚期了。
「這些就是迪亞爾馬特王子的陰謀的證明,那些刺客的口供,幫助刺客打造飛鏢的鐵匠的口供,我們收集的物證,全部都在這裡了。」
厚厚的一份口供被小唐伯爵隨意的就甩在了桌子上,這本口供是內幕利斯的心血結晶,內容翔實,數據可靠,任何人只要看了一眼就會相信那確實是迪亞爾馬特王子的陰謀——但是,在座的四位伯爵沒有一個想看的,甚至連翻一下的興趣都沒有。
大家又不是真傻,那種破綻百出的計謀,騙騙當時也就差不多了,現在冷靜下來,還有誰看不出來這是迪亞爾馬特王子的錯?
但是千錯萬錯,你也不能直接就殺了他啊!
這是三位伯爵的真實想法,迪亞爾馬特王子是有錯不錯,但是內部矛盾內部處理,你是囚禁他也好,流放他也罷,哪怕是關他一輩子都行,但是你怎麼能當場就殺了他呢?
今天你能殺他,明天你是不是就能殺我了?
就是這樣的,類似於這等的兔死狐悲之情,在三位伯爵的心裏面層出不窮,偏偏他們還就是打不過小唐伯爵,又不敢說出來,場面就只能這樣僵持下去。
不過小唐伯爵那是何等樣人,腦袋一轉就想到了哪裡出了錯,頓時就笑了出來。
「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小唐伯爵直截了當的就說道:「我知道你們今天肯定對我有所不滿,我也不想和你們兜圈子,我殺迪亞爾馬特王子,是因為我當時實在是氣急了——如果你不想讓我當大公,說出來,我們戰場上分個勝負,光明正大,人人都服氣。但是你用暗殺,用陰謀這等手段,和一般的下三濫有什麼區別?我們的榮譽呢?全部都被喂狗了嗎!」
說是不繞圈子,但是小唐伯爵還是沒說實話,他一個穿越而來的東方人,哪來的莫名其妙的西方的貴族榮耀,但是偏偏,那三位伯爵就是把它當真了。
「盟主說的不錯,暗殺這種手段,確實不是我們應該的。」
沉悶中,奧索魯尼伯爵首先發言,算是打破了僵局賣了小唐伯爵一個人情,然後他的好基友,基爾德爾伯爵立刻就接上:
「不錯,暗殺實在是太過於卑鄙,做出了這種事的人就應該被關起來,但是……」
「但是您卻殺了他,只有這一點,是我們唯一不能接受的。」
一直都沒有什麼存在感,總是在打醬油的倫斯特伯爵也終於說話了,他不得不說話,在這種涉及到他切身利益的事情上,任何人都不可能退後一步。
「對,是我的錯誤。」
小唐伯爵乾脆的認錯,然後舉起手,對著三位伯爵誠懇的說道:「我向上帝發誓,在我有生之年,絕對不會有任何謀害眼前三位伯爵的行為,不,我發誓連謀害他們的念頭都不會有,否則就讓我的靈魂墜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另外,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願意無償的捐獻出能夠生長蜂蜜的三葉草,作為我對殺害迪亞爾馬特王子的賠償,這樣可以嗎?」
三位伯爵面面相靦,他們實在是沒想到小唐伯爵竟然提出了這樣寬厚的條件,發下了毒誓暫且不談,但是那蜂蜜,靠著蜂蜜這兩年小唐伯爵賺的是盆滿缽溢,幾位伯爵早就是眼饞的不得了,而現在小唐伯爵竟然願意把它交出來,這怎麼可能?
但是這就是幾位伯爵少見多怪了……蜂蜜是很賺錢不錯,但是整個歐羅巴的市場這麼大,哪怕是把整個愛爾蘭每一個角落都鋪滿三葉草,也提供不了半個歐羅巴所需,既然如此,為何不拿出來做個順水人情呢?
更何況,如果這三位伯爵真的發瘋,把糧食全拔掉改種三葉草,那小唐伯爵才真要笑哈哈了!蜂蜜終究只是甜品,又不能當糧食吃,就算是想把蜂蜜賣了換糧食,利默里克也在小唐伯爵手裡,來往的商船都得經過小唐伯爵的同意,小唐伯爵不點頭,我看誰能運進去一顆糧食!
這也就代表著,三位伯爵的命脈都要被小唐伯爵死死的捏著,哪天小唐伯爵一不高興,那尊貴的伯爵大人就只能餓肚子了!
不過,好像這種吃上摸下,兩頭通吃的『正常商業行為』,限於時代與見識,還真沒人能看出來,所以三位伯爵非常愉快的就同意了。
「既然如此……相必迪亞爾馬特一定會諒解盟主的一時衝動的。」
憋了半天,奧索魯尼伯爵才文縐縐的憋出來這麼半句,然後就看著基爾德爾伯爵還有倫斯特伯爵綠著眼睛拚命點頭……話說你們要不要掉節操掉的這麼快?
但是利字當頭,別說只是掉掉節操,哪怕是掉腦袋的事,同樣也有著大把的人願意去干,相比之下,三位伯爵好歹還能吃到甜頭——雖然是要命的——難怪態度就變的這麼快了。
一零七六年五月十五日,安息日,註定是一個盛大的日子。
在古老的的聖帕特里克大教堂內,高大的,繪製著無數宗教圖案的穹頂之下,在洞開的彩色馬賽克玻璃窗照映下的陽光照耀下,唐切斯特·麥克·卡法耶的加冕典禮開始了。
文武百官臣僚,奧索魯尼伯爵,基爾德爾伯爵,倫斯特伯爵,還有艾德公爵的使者,北方伯爵聯盟的使者,威爾士的德赫巴斯公國的使者,各個伯爵治下的騎士,以及收到消息的商人們,甚至就連還遠在法國打生打死的威廉國王,都特地派人送了一份厚禮過來。
在總共一百餘位身披著各種華服,各式甲胄,又或者是法袍的賓客們的見證下,新任公爵的私人教士,同時也是統領著一切宗教和衛生事務的菲利普一世主教,溫和而慈祥的微笑著,對著芒斯特的公爵,北芒斯特的伯爵,德斯蒙德的伯爵,奧蒙德的伯爵,萌島的統治者,都柏林、利默里克以及科克的守護者,莊嚴宣告:
「以偉大的,仁慈的,創造萬事萬物的,洞見一切的主的名義,我宣告你為芒斯特公爵。」
「是的,遵從主的旨意。」
小唐伯爵……不,小唐大公這樣回答道,然後站在原地不動,任憑著奧爾科巴騎士以及韋德准騎士一左一右,為他穿上劍與馬刺,象徵著他掌握著世俗的武力。
然後,小唐大公單膝跪下,單手按著聖經福音書,發誓遵照公正與法律恪盡職守保護教會和他的子民,蒙神愛護,確保教會的特權,保護寡婦和孤兒的生活,保護領地內農民的寧靜,不受來自內外敵人的侵犯。
再之後,便是結過象徵著權利的禮器——權杖,冠冕,還有徽戒,因為小唐大公還不是國王,所以沒有王冠,也沒有塗油禮,多少還是有些遺憾的。
但是,即使是這樣也不差了,這樣莊嚴肅穆的儀式,這等不可侵犯的威嚴,在整個愛爾蘭島上,已經有近二十年都沒有再重演過,一些小字輩的貴族甚至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盛大的場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全場都寂靜無比,落針可聞。
接過權杖,小唐大公站起身來,正午時分熾烈的陽光透過五彩斑斕的玻璃窗,不偏不倚正照在他的身上,將他映襯得宛如天神一般。
「向我們的大公致敬!感謝主將他賜予了我們!」
菲利普一世主教單膝跪倒在地,向小唐大公行禮。在這之後,芒斯特公爵領的臣僚們,前來觀禮的其他使臣們,還有騎士們,或者情緒激動,心甘情願;或者心情複雜,不情不願……但是,無論如何,他們也都像是菲利普一世一樣,單膝下跪,向新的公爵致敬。
「終於……雖然說有了很多的意外,雖然說仍然只是個開始,但我也終於走到這一步了!」
現在高台之上,小唐大公差點激動的不能自已,想當初,三年前來到這個寒冷貧瘠的地方,從一個最破落的小小伯爵開始打拚,修路,挖渠,造紙,練兵,打仗,開辦教育,一步步的如今也走到了今天的這個地步了!這怎麼能他不激動!不感嘆!
「這只是一個開始……我還不能驕傲,這只是一個開始……但是——」
儘管心裏面在不斷的提醒著自己,千萬不要驕傲,這只是一個公爵,整個歐羅巴公爵不知道有多少,就算是國王,整個歐羅巴國王又不知道有多少,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麼好驕傲的呢?
但是,當小唐大公低下頭,看著身前單膝跪下的諸多貴族紳士,以及在教堂之外苦苦的等待著消息的無數農民市民,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衝動,用盡全力的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啦啦啦啦啦————」
嘈雜的,慌亂的,喜慶的,歡樂的,各種各樣的聲音混成一團,最後凝成一股。人群中猛然間就爆發出了排山倒海的,震耳欲聾的,接連不斷的,響徹天空的,人人興高采烈,人人發自內心,人人哪怕是把喉嚨都喊破都要喊出來的歡呼聲:
「唐切斯特大公萬歲!」
Ps:從今天開始,就要和小唐伯爵告別了,總覺得有些傷感。
再見,小唐伯爵;你好,小唐大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