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世界這麼大,
其實,哪怕教會計劃已經註定流產,希莉亞還是有很多東西想問托特的,比如蘇醒之夜那個奇怪的法術,比如龐大的知識來源,特別托特最後意識模糊之時的那句話又表明,似乎真的存在殺死神的方法。
只是,「影響」的侵蝕來得比想象中來的要快,快到在展示了自己的真實存在之後,僅僅只是一句題外話的時間,這種源自本能、不以自己意志為轉移的力量,就在瞬息之間佔據了托特的大腦,甚至,等托特在半清醒狀態下說出殺死神的秘密時,只剩下了「表達」的能力。
如果不是觸發了被封存的記憶,少女為了使托特成為代言人而暴露身份的舉動,將會把托特的意識直接完全侵蝕,可以說,除了之前少女那要命的考驗之外,對影響的疏忽讓托特又一次命懸一線。
意識到犯下錯誤的少女不自覺抿了一下左側的犬齒,重複著一串奇怪的音節,音符回蕩,彷彿整個森林都在低語,如果這時候有一個免疫侵蝕的語言大師在附近,便能輕易辨析出這是一個蘊含強大力量的名字:「庫庫爾坎。」
庫庫爾坎,不是第一個抵抗意志降臨的神,自然也不是最後一個,但作為與那個意志共同創生大蛇西利亞的存在,對希莉亞來說無疑有著特殊的意義。在一切阻擋行為失敗后,將代表狂暴力量與最後靈魂的蛇牙植入了希莉亞體內,圖謀重生,但在這一過程中,監視現象以不可阻擋的姿態第一次降臨在埃里溫,這個可憐的因恐懼而扭曲的靈魂抹殺殆盡之後,蛇牙之中剩下的只有力量,與最原始的殺戮慾望。
源自血脈的力量使得少女無法拔下這顆代表災禍的蛇牙,以致於在接下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處於混亂與理智的交替中,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種混亂的姿態,才使得大蛇逃離了意志降臨的厄運。
復甦之日的大蛇其實是處在混亂當中的,所以才會像野獸那般被誘魔法書的餌吸引,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出現正面的時空炸裂將這顆牙齒崩開,並牢牢鑲在托特隨身空間的情形。
值得一提的是,蛇牙的轉移,不僅讓少女恢復了神志,更是因為蛇牙的保護,托特的靈魂才能保持大致上的完整,直到遇到那個來自異界的靈魂。
蛇牙與少女同源同血,血脈上的親近,讓森林裡的兩人幾乎不可能互相隱瞞,並且極其容易被對方的情緒影響,否則一個是善於隱藏內心的法師,一個是活過諸神黃昏的長生種,怎麼都不可能將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本來只有一個疑問,現在又多了一個,」被少女儀式般的音符驚醒,扶著牆站起來的托特錘著頭說道,「你的目的是什麼,以及,我是如何陷入法術疲勞的。」
托特儘可能的使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以掩飾內心的極度惶恐,他記得貝爾瑪爾的一切,記得同調傳送的計劃,也記得少女那奇特的偽造感覺,但之後,一片混亂,魔法力量幾乎為零,還是能模糊感覺到基本粒子的衰變,距離傳送已經過去了至少一個小時,托特現在急切的想知道,在丟失的這一個小時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且他注意到,從自己蘇醒開始,少女便一直帶著饒有興緻的表情,「身為普通人類,嗯,失去了魔法力量,卻仍然有一雙時刻帶有真知術的雙眼,我的選擇果然沒錯。」
托特不自覺眯起眼睛,他不知道這種力量到底來自哪裡,只知道與那個神秘靈魂融合之後,自己的眼睛就出現了這些異變,起初只是強化對魔法粒子的注視,並逐漸對它們敏感起來,至於這種近乎自然形成的真知術,倒是不久前才出現,不過托特也沒在意,畢竟無論哪種檢測手段,得出的結論都是這種力量會在達到峰值之後衰減消失。
「不想說明一下?」女孩平靜的說著,彷彿對這個結果毫不關心,不過接下來的話暴露了她的小心眼,「那我就只能告訴你我的目的咯。」
「其實也沒什麼,我睡了那麼久,需要有人幫我了解這個世界,正好當時只有你一個高智慧生物,沒想到你反應那麼大……」少女越說越沒底氣,似乎自己也不相信這個臨時想出的借口,「不管,反正蛇牙都給你了,多少有點責任心,要是沒有這顆蛇牙你的靈魂早就消散了吧。」
「等一下,」敲著腦殼,頭疼不已的托特感覺自己更難受了:「這顆蛇牙真是你給我的?」
誠然,就像少女說的那樣,沒有蛇牙自己的靈魂註定消散,但同樣的,這東西可沒少給自己苦頭,甚至自己到達現在這地步,多少有幾分被這顆牙齒逼迫的意味,得到少女肯定后,托特咧咧嘴說道:「對於毀掉一個國家,被全大陸討伐的存在,狩獵遊戲的大名被記錄在各族歷史之上,您的了解世界不會就是把我吃掉吧,那可得變回大蛇形態才行。」
「然後被那群喪心病狂的精靈發現,好讓你趁亂逃走嗎?」少女帶著笑意點破了托特的心思,如果不是托特被抹消的記憶,說不定自己為了震懾還真會顯出真身,所以說法師總是這麼讓人討厭,明明已經釋放善意了,他們還是要把局勢完全掌控在自己手裡才罷休。
「那顆牙可不是這顆牙,想要嗎?」少女聳聳肩,不過不是很熟練,似乎是剛從托特身上學過來的,「再說,你就這麼相信歷史嗎?歷史是死的,不真切的,能被肆意修改的,對於只有百餘年壽命的你們來說,歷史的謬誤應該會讓你們很困擾吧。」
「不,歷史是神聖的,每一個被記錄的歷史都應該抱以最大的尊重,既然有這種傳聞,那就絕對發生過,歷史從來不是捕風捉影。」托特反倒是一臉嚴肅的樣子,絲毫不知道少女的那段話差不多來自半小時前的自己。
希莉亞幾乎微不可聞的撇了撇嘴,沒有清除記憶之前的那次有關歷史的討論的話,還真信了托特這幅對歷史無比尊崇的樣子,少女想收回之前那句話,比起以前的法師,現在的法師似乎更讓人討厭了。
「所以呢?」少女敲敲腦袋,但顯然她並不理解這是什麼含義,「同意我的建議嗎?帶我了解世界,我送你這顆牙齒。」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只能收回牙齒咯,話說你應該清楚,自己傳奇法師的魔法親和力來自於哪裡,拿走牙齒,再加上禁咒烙印,你的親和力會被永遠鎖在普通人的水平吧,畢竟你那個禁咒的真實姿態,嘖嘖,一輩子的魔法學徒。」
仔細分析所有可行性之後,托特悲哀的發現,眼前少女說的差不多就是事實,而任何一個嘗試過魔法力量的人都不可能回到一無所有的狀態,更何況少女身上還有一層模糊的親近感,和她不斷釋放善意的舉動,最終選擇相信,「我還有的選嗎,托特·瑪爾,我的名字。」
「我是希莉亞,這個時候應該說,多多指教。」說實話,一小時里向同一個人再次介紹自己的感覺挺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