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奇異藥丸
圍捕殘餘蛇靈武士的行動直到天亮才完，死去的將士們的屍體統統被裝車運走，血跡也被雨水沖洗得乾乾淨淨。小樓里的東西一一分類裝入備好的木箱一樣送回千騎營地。
激戰了一整夜，承福坊里的居民不少人都從夢中驚醒，聽到外面的喊殺聲，那敢再出去看熱鬧，躲在屋裡祈求著上天的保佑。
審問蛇靈武士的任務交給了元行沖從宮中調來的高手，至於屍體都被堆在一起埋進一個大坑，馬嘉運的屍身則被送到谷水一側的高崗處安葬，給他立起了一個簡單墓碑，刻上他的名字。
從蛇靈的巢穴中搜出來的有價值的東西並不多，也沒隻言片語談及蛇靈破壞祭祀大典的計劃，也沒有什麼名單之類的東西。最有價值的反而是從馬嘉運身上得到的一柄長劍和幾個小瓷瓶。
泉獻誠沒有隨軍回到西苑，而是徑自回府。蛇靈的事武則天並不想令更多的人知曉，而泉獻誠也不想沾惹，是以元行沖並未阻攔。
「這可是一柄好劍，元明可知其來歷？」元行沖拿起馬嘉運的佩劍笑著問道。
李榮微微一笑，接過泛著青光的長劍，手指輕輕地彈在劍身，只聽見長劍發出有似龍吟的聲音回蕩在空中。
「玄音妙劍里的品劍之術！」元行沖說道。
「雕蟲小技，不登大雅之堂。」李榮說道，仔細打量著長劍。
此劍劍首為銅鎏金環透雕著雙龍戲珠，劍柄上有金絲雙箍並吐出四粒圓珠，流動狀的劍鍔，隱帶著青色的劍身上細細看去可見牛毛狀的鍛紋。
「南朝大通年間梁武帝蕭衍曾令尚方著名匠師黃文慶和謝平以橫鋼法打造了一批刀劍，所成刀劍窮極精巧，奇麗絕世。青蛇的劍有著橫鋼法獨有的牛毛細紋，想是那批刀劍中的一把。」李榮說道，將劍遞還給了元行沖。
李榮精研刀法不假，於鑄刀之術也不陌生。當初他為了鑄造一柄稱心如意的好刀，查閱古今資料，尋找合適的精鋼，並委託工部下屬的匠師幾經周折打造出了龍吟刀這樣的寶刃。
「沒想到元明見識如此廣博，」元行沖說道，「由於橫鋼法工序繁複且原料難尋，梁武帝實際上只造出了十三柄寶劍，又名大梁氏劍，這柄劍應該是其中的一柄。」
旁邊的楊執一，楊思勖，尉遲修寂三人一臉淡然地看著李榮兩人。他們對所謂的寶劍寶刀的歷史，鍛造方法並不感興趣，卻覺得李榮和元行沖氣質非常像，差不多是一類人。
這時，楊執一取過案上的一個瓷瓶，小心翼翼地拔開瓶塞，發現裡面放著數枚赤紅色的藥丸。
李榮鼻翼微動，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神色不由得為之一動。
「行沖，你看看這是何種丹藥？」楊執一取出一枚遞給元行沖道。
楊執一年齡還不到三十，為觀國公楊恭仁的從孫，為武則天的母族，因此深得武則天的信任。元行沖年紀會大一些，也不過三十齣頭，兩人長久在一起共事，關係很不錯。
元行沖伸手取過藥丸，放在鼻下輕輕一嗅，臉上露出詫異地神情。
藥丸散發的氣息有一種沁人心脾的味道，吸入一點感覺自己的精神受到一絲刺激，似乎更為振奮了。
這種丹藥他從未見過，但其中透出的氣味顯示應是修行武道的人服用的藥丸。古今以來，宗派多如牛毛數不勝數，那一宗門都會配製自己的獨門丹藥輔助修鍊，像李榮服下的培元丹，少林寺的大還丹，還有元行沖自己修鍊時所用的冰玉散都是其中的上品丹藥。
「從未見過此種丹藥。」元行沖搖搖頭道。
「能不能讓我看看。」李榮突然說道。
元行沖毫不遲疑，將其遞給了李榮，「元明，你知道這是何種丹藥？」
李榮取過丹藥仔細觀看，又用力地嗅了一下，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長史大人可知前陣子兵部員外郎鄭連山上吊自縊一案嗎？鄭連山半年來，行為怪異，經常出入青樓妓館，御女無數，我曾到鄭連山到過的青樓調查，發現鄭連山用過的酒杯，聞到過與這丹藥類似的氣味，後來拿著去請教一位高人，才知道應該是用生命之源煉製而成的。」
「生命之源？」元行沖說道，「就是與醍醐並稱天竺兩大聖葯的生命之源。」
「正是，」李榮點頭說道，「生命之源對我們修行武道的人來說用處極大，效果極佳，它可以刺激肉身更容易吸取天地元氣，也能補益我們的本源精氣。如果配上一些刺激精神的藥物，則可使普通人陷入迷幻的境界，且能御女無數，飄飄欲仙。蛇靈就是用它來控制鄭連山的。」
「蛇靈既然能用此葯控制鄭連山，那也能控制其它朝臣吧！」元行沖若有所思地說道，「蛇靈的圖謀真不小。」
李榮一臉苦笑，「誰的圖謀不大，武則天還想當女皇呢？」這些事不是他想深入追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楊思勖則心中一動，「不知樂思晦是否因此而受制於蛇靈呢？」
一時間，帳內一片寂靜，氣氛有些沉悶。
「這丹藥很有意思，」元行沖說道，「我回頭送至太醫署，令人驗看，到底有何成份。」
審問所擒來的蛇靈中人並未取得什麼有價值的消息。這些人不過是蛇靈中的普通武士，全屬馬嘉運指揮，隨時聽候命令，根本不知道蛇靈真正的計劃是什麼。
「馬老生死不知？」李若雪面若冰霜地說道。
面前戴著詭異面具的蝮蛇靜靜地站在李若雪身前。
馬嘉運身為六大蛇首之一，武功不是最好的，卻精通醫道，他煉製的燕精散是能控制諸多官員的關鍵，也為蛇靈取得了很多難得的情報。再一點，馬嘉運深耕洛陽十數年，熟悉城裡的大小權貴，可是蛇靈在洛陽的眼睛，他的殞落絕對是蛇靈的重大損失。
「洛陽終究不是我們的地盤。武則天的實力太強，一旦針對我們，不是我們能應付得了的。」蝮蛇輕聲說道，「所以我對決開洛水，水淹洛陽的計劃並不看好。武則天麾下的高手太多，那怕在局部，我們也很難佔優勢。」
「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武則天把李唐江山據為己有，這不光是為了所謂的大義名份，還有李唐宗室成百上千人的身家性命。她一旦登上帝位，首先就會血腥地清洗宗室。因此蛇靈需要展示出實力，那怕是失敗，也使得武則天有所顧忌，這樣或許會保全李家的部分血脈。」李若雪說道。
「雪姐，我覺得李晦大哥說的有些道理。蛇靈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威懾，而不斷地挑起事端，反而逼得武則天藉機名正言順地痛下殺手，真的去清洗宗室。」蝮蛇說道，「有些宗室野心甚大，他們想的跟武則天差不多，一樣醉心於那張寶座。蛇靈不能成為野心家手中的戰刀。」
「你是說越王李貞吧，」李若雪說道，「王莽纂漢，光武帝劉秀應運而起，掃平諸侯，延續了大漢二百年的輝煌。今日也是如此，李貞要是能推翻武則天，登臨帝位，說不定大唐會迎來新的一頁。」
「王莽纂漢后倒行逆施，使得天下大亂，劉秀才有機會。而今天下安定，百姓不會支持任何人叛亂的，那怕是以維護李唐江山為名，況且越王李貞不過有些小才，沒有大的心胸，那會是帝王的料子。」蝮蛇說道。
「越王李貞自不是唯一的選擇，天下是打出來的，太宗是這樣做，我李唐宗室一樣有人可以做到，比如說你。」李若雪說道，「天下大亂可是由內而起，也可是外敵入侵，總之亂了對我們來說才有機會。一輩子卑躬屈膝是李晦的選擇，卻不是我的。」
蝮蛇默默無言嘆了一口氣。
「從宮中傳來的消息，蛇靈此次就是針對重規駐守的洛水大壩，高大人把千騎繪成的進攻計劃圖紙交給我等。」武三思沉聲說道。
高大人就是內謁者令高延福，平時多與武三思交好，同屬武則天的心腹。
說著，武三思將圖紙放在桌案上供諸人觀看。
眾人看了無不臉色微變，雖然不一定懂兵法，但從中也可看出蛇靈的計劃非常完美，真要按照原先的計劃，武家還真的會吃上大虧。
「不管蛇靈是否真的有此計劃，我們的應對舉措都得調整才行，至少得加強那裡的防衛。」武承嗣皺眉說道。
「聖母神皇陛下決定派元行沖率領左右千騎一起防護大壩，算是對我們武家的一個照顧。」武三思繼續說道。
「這次祭祀大典不知多少人想看我們的笑話，因此一定不能有失，我們必須齊心協力，打好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