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人人都是陰謀家（六）
「你在說什麼啊，你怎麼會死？我不是都說了么？我們的遊戲才剛剛開始，你這孩子怎麼老不好好聽人說話啊。」林清笑容滿面地停下了動作，舒爽似的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變魔術般地掏出了一卷繃帶捆在蕭逸的肚子上，又掏出了一瓶血紅色的液體，硬灌進蕭逸的嘴裡。
「高效止血繃帶，在消除『流血』的ｄｅｂｕｆｆ的同時，還能夠在包裹完整的前提下，阻礙被包裹範圍內的創傷的直接致死效果。常規紅葯，恢復一定量的ＨＰ。都是好貨，不是么？」林清看著有些吃驚的蕭逸，炫耀似的說道，「這也是ＮＰＣ的優勢之一喲？啊，你那是什麼眼神，我這可不是剋扣玩家的任務獎勵，只是成功發布任務之後，系統給我的而已。」
「所以說，我們玩的時間還很長。」林清說著手抖了一抖，在蕭逸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拿鐵鏈把他捆了起來，放倒在地上，拿著小刀，蹲下身笑著說道，「嗯，接下來這個你就不一定願意忍了，為了防止你逃跑，還是先控制你一下比較好。反正作為一個恐怕只做過幾個任務，等級都未必有十級的生活玩家，這樣你就跑不掉了吧？」
蕭逸聞言吃驚似的掙扎了一下：「你——難道跟先生是一夥的！」
「不不不，雖然說如果『先生』是我估計得那個人的話，說我跟他屬於同一個團體也沒有問題，但是在你的問題上他並沒有和我進行交流。你的情況只是單純的推理結論而已，這個推理也並不困難。」林清邊說邊笑，手裡的刀輕輕地放在了蕭逸的脖子旁邊，「這個說起來沒什麼意思。讓我想想，你之前問的是什麼來著？」
「哦，對了，你有什麼破綻。這是個好問題，那麼，就在剝皮的同時來進行回答吧。」林清笑容滿面地把刀微微深入，然後向下劃去，「嗯，我還沒有嘗試過活人解剖，也許會有一點小意外，還好我們有相當多的繃帶和血葯，可以保證你不會死呢，高興吧。」
蕭逸張了張嘴，似乎打算說點什麼，但一陣劇痛的感覺襲來，他只得咬著牙強忍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嗯，說實話，一開始上來就跟我拽文是一個敗筆。」林清神情專註地看著手裡的小刀，以及小刀下那被劃出一條血線的皮膚，「確實，這樣在一開始成功讓我認為你不可能是玩家。但這種異常的行為模式反而讓我對你這個人產生了懷疑。
「之後我向林虎確認過，你平時並沒有那樣說過話。嗯，這一點破綻非常明顯不是么？給人了你明顯是在隱瞞什麼的印象。那你究竟是在隱瞞什麼呢？或者說，你通過講古文這種奇怪的方式，能夠隱瞞什麼樣的事實呢？答案並不難找，不是么？」
林清停下手裡的動作，抬起頭看向了滿頭大汗的蕭逸，露出了貌似純善的笑容：「啊，你看起來並不是很認可我的話。好吧，咱們繼續說。你的第二個破綻在於，你居然沒有一路跟我講古文，而是在中間就重新恢復了現代人的說話方式。
「說實話，如果你從那天開始就一直在用那種方式說話，沒準我會覺得你是忽然被魂穿了。呃——這個先不說……總而言之，你企圖通過語言來誤導我的判斷的計劃，整個都是非常失敗的。如果是我的話，我會盡量保持低調，隱藏氣息，坐在一邊看戲。」
林清聳了聳肩，看著表情逐漸舒緩的蕭逸，開心似的笑了一笑，再次低下頭——繼續自己剛才的動作，同時說道：「嗯，你看起來並不是一個白痴。所以我可以認為，你的這種故意引我懷疑的愚蠢策略背後是有其他目的的。我說的，對也不對？」
林清說著，再次抬起頭，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嘿嘿，臉色忽然就變了唉。說真的，我剛差點以為你真的是完美無缺的鐵血硬漢了來著——嗯，與其說是硬漢，倒不如說是抖M。明明被我看穿了卻不逃跑，反而問我你哪裡出了問題，哎呀哎呀……
「你以為我是怎樣的好人啊？我會像那群逗逼反派一樣，站那一動不動，一臉得意和傻缺的表情給你說明我的推理過程么？我會像那些個主角一樣，用光環限制住對方的動作，然後一通說明之後一刀殺死對方來秀逗一樣地耍帥么？你要真這麼想，你以為我是什麼人啊？」
林清說著像聽到了笑話一樣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嘛，總而言之，你的異常行為非常明顯地暴露了你可疑的身份，而如果不用你確實是蠢，甚至打算用這樣欲蓋彌彰的方法來騙我，這樣的解釋的話，那麼就是，你還打算用這些東西，去隱瞞別的什麼，不是么？」
「哼——呃……」蕭逸似乎是打算冷哼一聲，但只哼了一半，就被痛苦的感覺打斷了。
「所以說啊，大家都是在玩遊戲，你何必要想那麼多呢？」林清搖了搖頭，笑得很奇怪，「除了上回那個行事風格詭異的殺人狂以外，你還是我見得第一個把這個遊戲這麼當真的玩家唉。覺得遊戲里奇怪的『科技』在現實里可以使用，天哪，我真的要說，你想得太多了。
「到底還是未成年人啊，我一天到晚跟你這種小屁孩勾心鬥角，我覺得整個人都掉價了唉。怎麼一臉不服？你覺得自己很成熟不成？要知道，在我們這邊，只有心智發育遠低於平均水平的小逗逼，才會在現實世界蹲在草叢裡，衝出來大喊『德瑪西亞』哦？
「而且說實話，這種選擇是非常不明智的，就算遊戲里的虛構技術真的能在現實里運用又如何？你能做到什麼？拿去給上層，博取一點利益？你能注意到的事，上面多半也注意到了吧？可你卻因此，現在遭受著可怕的痛苦唉，難道不是么？」
蕭逸再一次猛烈地掙扎了幾下，這次他已經開啟了「智慧的力量」，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奇特的氣場。然而卻掙脫不了鐵鏈的束縛，而身上的傷口也開始噴血了……
「沒用的喲？我當時以做任務為名和小蒼做過實驗的，這條鐵鏈如果按照這種方式捆綁，15級以下的玩家靠『智慧的力量』是沒有辦法掙脫的。雖然那之後小蒼有一段時間看我的眼光有點奇怪，就好像看一個口味獨特的取向異常者……」林清說著扯了扯嘴角。
兩秒鐘后，林清眼睛一亮，看著不再掙扎但依舊開啟著技能的蕭逸，露出了讚歎的笑容：「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血液會噴得這麼猛，但你好像事先就知道啊。是打算通過這種方法自殺么？說真的，你真是個天才，而且確實是個堅強的人唉，這樣也很疼的吧？」
此時的蕭逸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變得極為蒼白，但痛感似乎並不像林清預想地那麼強烈，以至於他可以擠出一絲笑容，看向退到一邊的林清，語速極快地、向快死的反派一樣說起話來：「我承認，你到目前為止都猜得很准，你確實很厲害。
「但你難道以為你掌控了局勢了么？你只不過是一個不自知的AI，你怎麼可能掌控局勢？要記住，你終究只是一個NPC！否則的話，把玩家趕出遊戲試試看啊？你做得到么？你做不到！因為這個遊戲是屬於我們的！是我們創造的！你們，不過是我們的玩物！」
「真是——遺憾啊……」林清站在一邊，表情有些悲傷地嘆了口氣，「看來是說不到一塊去呢。第一，我認為如果硬要說我是AI的話呢，你也和AI沒什麼區別。第二，你以為這還是個遊戲么？從你把遊戲當作現實般對待的時刻起，遊戲就像現實一樣對待你。看，你不是體驗了——而且正在體驗著，不應該屬於遊戲的痛苦么？第三——」
「砰。」林清從身上不知什麼地方掏出了一把手槍，臉上再次露出了怪異的笑容，胳膊伸的筆直，對準蕭逸的頭部，扣動了扳機。
看著本來似乎還打算說些什麼的蕭逸眉心冒出血泉，整個人，還有他噴在林清身上和臉上的血污，逐漸化作超現實的白色碎片隨風消散，林清笑容愈發古怪：「第三，化用太祖說過的一句話。這個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但歸根到底——是我們的啊！魂淡！」
過了一段時間，蕭逸的痕迹已經徹底消失，只留下林清一個人——還有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機碎片。林清搖搖頭，嘆了口氣，彎下腰從裡面撿起了一個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小零件，放到了嘴邊說起話來。
「這玩意應該是個竊聽裝置吧？你那邊的聲音應該傳不到這邊來？所以，我說，你聽著就行了。說真的，你的中二病非常嚴重啊。我後來問林虎的時候，他說是『先生』介紹那小子過來的。也就是說，『先生』不只是那小子的一種尊稱，更加接近一種代號。
「用這麼個名字作為代號，一股子幕後黑手的氣息就鋪面而來啊。我知道作為一個中二病，在黑暗的小房間里靠打電話操縱一切，然後聽別人叫自己先生的感覺是很爽，但這樣完全就是人工在製造破綻唉……說實話，真正使我起疑的破綻是這個啊……
「嗯，我本來以為只有我這樣，喜歡奮鬥在第一線的人才會和玩家們混在一起，沒想到還有你這種幕後黑手型的角色也會這麼干。你通過出售情報，究竟希望從那個玩家身上獲取什麼呢？我不是太明白唉。不過——這樣才好玩，對吧？」
「那麼，既然我的陣營已經選擇完畢——」
「呲咔——」一陣雜音過後，手上的接聽裝置就什麼聲音都沒有了。然而坐在一片漆黑之中的人也並不在意，隨手把那個對講機一樣的東西放到一邊，想了一會，按開了一邊的開關。瞬間，整個地窖變得燈火通明，周圍一圈造型奇特的觸手怪和寄生獸們受到了突然的光線刺激，儘管有的已經沒有眼睛了，還是紛紛怒吼了起來。
坐在中央的那人——現役護林員兼假證販子，蒼白如吸血鬼的面孔上露出了奇異的笑容：「是啊，既然大家的陣營選擇都已經結束，那麼——遊戲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