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解篇——全民ＮＰＣ（上）
２０２１年１月１日，元旦。元旦這個節日在天朝的地位其實相當尷尬，跨越陽曆年的它遠沒有跨越陰曆年的春節那麼有文化內涵，也沒有受到大家足夠的重視——事實上，對絕大多數人而言，這一天唯一的意義就在於，它可能會賜給我們一天的假期……
然而這一年的元旦卻有些非同尋常。
雖然《世界之門》這款遊戲在三天前才進入大家視野，但其令人吃驚的宣傳攻勢——當然免不了水軍的出力，讓這款遊戲瞬間成為了各大貼吧論壇社區的主要話題，也隨之在現實蔓延開來——就像葉良辰一樣……
而且，就在昨天，不只是網路，就連電視媒體、報紙、乃至雜誌，漫天都是有關《世界之門》這款遊戲的廣告或者相關信息，就連從來不玩遊戲的人，甚至那些根本沒有手機的人，都對這款即將上市手機遊戲耳熟能詳。
而且，從這想想就令人膽寒的宣傳的開銷，還有其所需要的能量來看，其所宣傳的「官方扶持」多半所言非虛——而且這個「扶持」的力度不是一般的大，說句不客氣的話，就算是親兒子在開發遊戲，也不可能有這樣誇張的待遇。這種扯淡的現象也在網路上再次引起了話題，各類大神紛紛現身推測。
「這情況簡直扯淡地就像網游小說里那種，『做網游乃是世界各國的基本國策，玩網游厲害的人就是最牛逼的人』，這種逗逼世界觀下出現的產物……」
上面這句話來源於某位大神的吐槽，雖然說法有一股濃郁的論壇氣息，但其結論已經與事實非常接近了。這款遊戲的製作的確是官方各部門近期工作的主要任務……
在這樣的背景下，哪怕這製作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單機，也勢必會受到極大的關注，更何況還有「劃時代的創新遊戲」這樣的名號？所以在２０２１年元旦最大的事件不是元旦晚會什麼的，而是這個遊戲將會自這一天正式上線。無論是真的懷著期待的，或者等著看笑話的，還是持觀望態度的，或者只是湊個熱鬧的，都對這件事有著極大的關注度。
於是，無數死宅、中二病、窮極無聊的蛋疼者、吃喝不愁生無可戀的大土豪們，都在一邊看著一如既往的唱歌跳舞講兩個笑話的元旦晚會，一邊等待著零點的到來。
「小蒼你今天先不要急著下線，接下來在這周圍你也許會接到數量驚人的任務哦。雖說多半技能書這類的實際獎勵會少得可憐，但先把等級刷上去總是好的。」林清躺在沙發上，旁邊的茶几上，數量驚人的麵包，還有已經被打開了的空的包裝袋，交錯著堆在一起。
蒼白之炎坐在另外一邊死死盯著電視，頭也不回地回答道：「你又知道了？這也是ＧＭ告訴你的？他要改造你們這個世界的人的思維，讓他們認同自己是ＮＰＣ不成？」
「嘿嘿，」林清把手裡空的包裝袋扔到一旁，又從一旁的小山中抽出一袋沒打開的，撕開之後，邊吃邊說道，「小蒼同學的想象力也有了長足的進步呢，我還真不清楚那傢伙是不是真能做到這樣的事。不過，小蒼你覺得這樣做對我們可愛的魔之長老冷漠有什麼好處？」
「降低遊戲真實度，使遊戲流程程序化成為可能，進而導致這個遊戲變成土豪玩家刷錢就可以無敵的垃圾遊戲，然後吸引個別除了錢什麼也沒有的倒霉蛋來一擲千金刷存在感，最後藉此轉虧為盈，順勢收攤，拿錢走人。」小蒼依舊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視屏幕……
林清的嘴巴微張，表情頗為驚詫，在那愣了足有幾秒之後，猛地一蹦，手往沙發下面一伸，收回來的時候，胳膊上已經套了一個決鬥盤模樣的東西——如果各位記性好，也許還記得這玩意有著「外掛式ＭＰ供給裝置」這樣一個名字。
林清就這樣站在沙發上，用手上的小刀越過中間的麵包山直指小蒼，厲聲喝道：「你這麼聰明，絕對不是小蒼！說，你到底是誰！難道是盜了小蒼的號！」
小蒼根本鳥都不鳥他，只是翻了翻白眼作為回答，繼續看自己的電視。
「切……」林清掃興似的一摔，重新躺回了沙發上，手上的東西也不知道到了哪裡，捂著臉嘟囔了起來，「見鬼，我的行為模式貌似被小蒼掌握了啊……『如果不做出回應的話我就會很不爽』，這樣的結論是小蒼能得出來的結論么？難道真的被奪舍了？」
小蒼再次聳了聳肩，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屏幕。
「怎麼辦？難道要換一個人格陪他玩么？特么的真的一點反應都沒有了么……」林清又嘟囔了一會，嘆了口氣，做出了投降的動作，然後又拿了一袋麵包，「見鬼，好好的麵包，『香橙味』是什麼鬼，這樣的玩意能吃么？呃，那個什麼，小蒼你在聽著么？」
儘管小蒼點了點頭，但他那全神貫注的表情讓人覺得他也許只是對電視里點頭……
「好吧，你說的那種確實是一種很合理的回收成本的方法，而且仔細想想這也許來源於你過去玩遊戲的慘痛經驗，而不是你自己去推斷、去想出來的方法……」依然沒能得到回應的林清表情十分不爽，「但是你忘了么？我說，我們的世界真實存在，戴斯長老不是那些垃圾遊戲的運營，而是可以直接干預現實世界的高位存在。」
小蒼再次點了點頭：「所以錢對他來說沒有意義么？目前所知的對他有利的事就只有『玩家數量增加』這一項——而且，這一項也只是他『告訴』你，你並不確定，對吧？那好吧，我猜不出來了，你告訴我，為什麼我能拿到任務呢？」
「……」林清再次坐起身，瞪著他那有些死氣沉沉的眼睛，看著小蒼，「我說——你的智力值是不是隨著等級提高了啊？你真的是我當年用嘴炮打暈，連可以走的其他道路都沒有看出來，就在我給的選項中選擇了『最佳選項』，成了我的寵物的小蒼么？」
「你的廢話真是越來越多了。」小蒼做出的回應十分簡潔。
「卧槽——嘿，哼哼，原來如此。」林清忽然眉毛一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後嘴角揚起，用標誌性的標準化笑容對小蒼說道，「好吧，我們來說正經的。為什麼你能在今晚接到數量驚人的任務呢？簡單的說，因為某個原因，今晚起，很多人都會以『玩樂』的心態，主動去承擔ＮＰＣ的職責。而且——因為某些原因，這周圍這類人會特別多。」
「哦？」小蒼歪了歪腦袋，似乎是思考了一下，「呃——我有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是，雖然導致這周圍人特別多的『某些原因』不能說和我完全沒有關係，但是，這回這事真的不是我乾的。俗話說的好，『兔子不吃窩邊草』。搞實驗的時候我基本不會在周圍下手的。」林清搶了一句白。
「呃……好吧……」小蒼對林清在自己沒有提問的前提下給出答案這件事，似乎並不是特別驚訝，眼睛始終盯著電視屏幕不放，「那，我的第二個問題——」
「嗯，那『某個原因』的話——來看看這個東西。」說著，林清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個手機，向小蒼遞過去，同時面帶微笑地看著小蒼的臉，在看到小蒼臉上一瞬間出現的吃驚的表情時，滿意似的點了點頭，笑容也隨之多了些邪惡氣息。
「『世——界——之——門』？」小蒼一字一頓地讀出了林清手機屏幕上的那個ＡＰＰ的名字，然後咽了口唾沫，調整了一下表情，重新看向了電視，用故作輕蔑的語氣說道，「如果我沒看錯，這是一款遊戲的名字吧？這名起的，還真是大膽——不如說真敢吹啊。」
「哎呀哎呀？我可沒有說讓你看那個哦？我是說讓你看看我的手機背景圖，是不是符合你們那邊世界的人的審美觀。因為我忽然想起來啊，既然以後大家要長期相處了，那彼此都要為對方的習慣做出一些妥協對不對？就像住集體宿舍一樣——」
「別扯淡了！我承認，我們那邊這個遊戲的名字也叫『世界之門』，這下你滿意了吧？」小蒼泄氣似的喊了起來，「好了好了，你還是直接告訴我這是幹什麼的吧！」
「哈，這就對了嘛。明明是一頭小蒼，怎麼還學會騙人了呢。」林清壞笑著說，「嗯，這個東西一個身份證號綁定一個賬號，可以在其中獲取相當大的現金收益呢～至於遊戲的內容，大概就是帶上耳機，按照指示找到玩家，然後發布任務吧，嗯。」
「……聽起來，倒像是可以使得這個遊戲的遊戲流程簡化的措施啊。對非專業玩家來說，這樣的狀態會更加友好的吧。」小蒼以一個專業人士的角度和態度做出了如上的評價。
「嗯嗯，小蒼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呢～」林清怪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十分專註地盯著電視屏幕的蒼白之炎，忽然說道，「我覺得那個藍衣服的很漂亮啊。」
「胡說，明顯是那個紅衣服——卧槽你不是蘿莉控么！」小蒼猛地回頭，大驚失色。
「嘿嘿，自從聽說這邊世界是真實的之後，走在街上目光就四處飄蕩，坐在房裡眼睛就盯著電視，我還以為你是受到了衝擊，在認真思考——」林清說著仰起頭，露出了十分鬼畜的笑容，「你該不會是打算在這邊世界擺脫處男吧？可悲啊！太可悲了啊拓荒者蒼白之炎！」
「卧槽！」小蒼之前的淡定狀態終於無法保持，「有什麼可悲的啊！既然你們的世界是真實的，那你們這邊世界的女生不也是真實的么！我想找個合適的女生擺脫單身有什麼錯！」
「這就是你用大腦思考能得出的結論么……真是太可悲了。剛剛心不在焉的時候，那些本能地、下意識地回答都比你更有見地，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你的思維能力還不如靠本能的野獸啊小蒼同學！」林清說著帶著抖Ｓ的笑容攤開了雙手，「至於你對一個『遊戲世界』其實是真實的這樣的事件，第一反應居然是這邊的妹子也是真是的這種事，也就可以理解了啊。」
「……」小蒼臉上的肌肉猛烈抖動著，嘴巴數次張開，然而最後又合上，最終放棄了爭辯，翻了翻白眼，破罐子破摔地說道，「是啊，我就是只能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啊！從小到大始終單身，連女性朋友都少得可憐的空虛感，你這種被單戀的人渣怎麼能懂啊魂淡！」
「你不是有妹妹么？多少人都對此羨慕地要死啊少年。」
「我不是妹控也不是蘿莉控！血緣關係什麼的這種變態想法我怎麼可能會有！」
「你的台詞倒像是一副認真考慮過這方面的事，最後強行用理智自我壓制的樣子呢……」
「別扯淡了！殺了你哦魂淡！我真的會殺了你的哦！魂淡！」
看到小蒼氣急敗壞直跳腳的樣子，林清終於為自己的成功報復感到了滿足，看了一眼手機，轉移了話題：「好吧，其實你年輕火氣旺我也能理解，這方面咱們就先不說了。已經零點過了呢～真是期待啊，讓我們來試運行一下吧～」
「全民ＮＰＣ計劃——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