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 小巷相遇

  「搞不明白的喵！塞繆爾你真的好奇怪！」


  維維安和塞繆爾在街道上走著，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冒險者公會。


  貓族少女對塞繆爾的話不滿，明明他也同意了傳送陣的方式來到這裡，到現在懊悔花掉那筆錢，一開始就已經說好了。


  「別說廢話了。」


  「……喵，之前不是已經去過冒險者公會嗎，為什麼還要再去的喵！如果今天傍晚之前出發，我們就能儘快到達嘉茵魯特的了喵！」


  「離開旅店的時候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一遍嗎？還不明白？」


  莫名的，也許是因為錢的原因，塞繆爾看起來有些火大。


  「我對你一個人行動表示憂心，你這傢伙從來都沒有做好過一件事，確實，我讓你去公會打探消息，結果呢！你只注意到賣魚店的老闆提出的委託，看板上的字你能看到嗎？你們異族能看懂人族的文字嗎？」


  「什麼喵，我們可以正常溝通的喵，貓族和人族之間不存在其它語言，現在大家都在講同一種話的喵！」


  「不是這個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的喵！塞繆爾你這個人真是矛盾喵，傳送陣的事情你也是同意的喵，現在卻來懊惱！」


  「那不還是因為沒辦法才這麼做，先前因為報酬才答應下來，過後我冷靜作出思考，貓族公主追上來怎麼辦？我不想惹怒你們族人，那傢伙不知內情，一定以為是我把你拐跑了！」


  正因為擔心這點，所以才急忙離開。畢竟在那傢伙的認知里，自己是一個愛錢如命的人，一定會挑最省錢的路線。如果可以的話，塞繆爾真的不想花多餘的錢。


  「真是夠了，和那群人扯上關係果然沒好事。」


  陰影法師，還有無境之森中沉睡著巨龍的洞窟，仔細想想就感到后怕，當初不是看在錢的份上，塞繆爾才不會踏進這淌渾水之中。


  「什麼意思喵？那群人？」


  「跟你沒關係。」


  塞繆爾翻了一個白眼，側頭看向佩戴在身上的短劍，對以戰鬥為生的傢伙來說，危險和財富是成正比的。當然，那種職業者也有自己的道德和原則。


  但是，塞繆爾一直想不通的一個問題，為什麼會挑上自己呢？就因為一開始被維維安纏上？神殿的前任祭師長為何如此相信一個剛結識不久的人？而且洛洛格的臉，難道真的只是偶然的巧合？即使面具是他的兄弟，那也跟自己沒有關係啊，雖然是有些交情，但也不至於會被關照到這種地步。


  本來一個跑去暗殺組織里當暗殺者，另一個在四方神殿成為赫赫有名的祭師長，這實在太離譜了吧。塞繆爾繼續往下想，該不會是一對雙胞胎兄弟少年時期因為這和那的原因導致失散，一個進入神殿，另一個陷入落魄的境地的這種狗血故事吧？

  「怎麼了喵，突然發獃？」


  見塞繆爾好一會都不吭聲，維維安回頭望了他一眼。


  「……不。」


  之前因為任務的關係，沒有時間想這些事的背後的原因，到了此刻，塞繆爾不得不感到在意。


  「喵？塞繆爾的樣子好奇怪的喵！」


  「……你對洛洛格怎麼看？你之前一直住在貓族領地里，有沒有見過一個跟他長的一模一樣的人？或者聽說過他有一個雙胞胎兄弟什麼的。」


  「沒有喵，為什麼突然這樣問？」


  「也沒什麼，以前認識一個人跟他長的很像。」


  「喵喵喵？長的很像？那人是誰？塞繆爾的朋友？怎麼一開始不說的喵！維維安很在意的喵！塞繆爾居然有朋友的喵！」


  「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塞繆爾皺緊眉頭，聲音驟然下降了幾度。


  「喵！塞繆爾的表情變的好凶的喵！」


  「你給我站住！別讓我逮到你！」


  跑了一段路，塞繆爾追著的維維安就停了下來，他見維維安的眼睛放光，正左顧右盼，也不知道在找什麼。


  「你這傢伙又想幹嘛？」


  「塞繆爾！這間餐館里飄出很香的蜂蜜烤魚的味道！維維安覺得烤魚的最佳搭檔就是蜂蜜和檸檬汁了！！」


  「……」


  塞繆爾朝她跑過去，正要責備她一頓，突然間，維維安的臉色劇變，變的相當驚訝，像是發現什麼不得了的東西，還沒等話出口，竟一個人跑開了。


  「！」


  那傢伙到底怎麼回事，竟然會捨得丟下最愛的烤魚不管。


  塞繆爾沒有多想，立刻追上去，加快腳步，越過四周的人，不小心一不留神，她的身影就會從面前丟失，塞繆爾暗自嘀咕，那傢伙跑那麼快到底想幹嘛。


  「喂！」


  塞繆爾一路奔跑，最後來到一條狹窄的小巷，小巷被兩邊的三層建築所擋，沒有多少光線。


  走進小巷裡，隱約的還是可以看到維維安的身影。


  「你跑來這裡幹嘛？」


  維維安注意到塞繆爾也過來了，厲聲叫道，「站住喵，不要過來的喵！」


  不知為何，她的聲音里透露著幾分緊張。


  「！」


  空氣如同被寒冰凝結一般，甚至還透露出刺骨的殺氣。


  塞繆爾心臟一縮，這才發現周圍的氣氛不對勁，可是雙腳已經往前踏出去了一步，還沒來的及收回。同時，他瞥見維維安往一邊躲開，「躲開喵！」


  聽到那個聲音之後，塞繆爾注意到前方有什麼東西飛了過來，順著急速的風勢，微微往右邊避開，卻還是擦過臉頰劃出一道傷痕，如果沒有躲開的話，那就不是貼著臉那麼簡單了。


  「……」


  想想，就覺得害怕。


  「居然躲開了。」


  這時，塞繆爾聽到一個沒有料到會在這裡出現的聲音。


  那個聲音的主人，還發出一陣陰險的笑聲，「哼呵呵呵，看來讓你們多活一會了，說實話真是不愉快，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們兩個。怎麼樣，這次就只有你們兩個嗎，你們身上完全沒有姬瑪和那個人族的氣味，這次運氣向我傾倒了。」


  「居然是你，普普因……」


  心情有些複雜，竟然在這裡遇到他，先不考慮現在只有他一個，和他戰鬥的話，他們有多少勝算呢？當然，運氣好的話把這傢伙捉住帶回去一定能夠獲得另一筆報酬吧。但是，上次他們四人一起都讓這傢伙跑掉了，而且塞繆爾和維維安身上並沒有可以和他對抗的光系捲軸。


  「小心點！塞繆爾！他很危險的喵！」


  「哈？你知道這點還追上去？」


  「可是喵！」


  在飄出很好聞的的烤魚味道的餐館門口，維維安不經意的一瞥，發現普普因竟然也在不遠處，想也沒想就衝動的追了過去，追到這裡，就算現在知道面前的普普因有多危險和多狡猾，也不能輕易的放他離開。


  現在，他有什麼底牌呢。


  「……哈哈哈。」


  塞繆爾笑了起來，「真是意外啊，沒想到你意外的話多。來到這裡，你以為還能逃的掉嗎？被你逃走後，我們仍一直和四方神殿保持聯繫，現在還可以隨時跟神殿聯繫，讓他們派人過來。你想殺死我們還沒這麼容易，不想受苦的話就乖乖聽話，不然等神殿的人過來你就不好受了。」


  此時此刻，塞繆爾最大的依賴就是身上那瓶剩下不多的隱身藥水。


  「維維安！我們不能放他跑掉！」


  塞繆爾沖她大吼，剛說完就向前衝去。


  「笨、笨蛋喵！維維安不是讓你站住的喵！」


  普普因動了動嘴，一揮手，一把又一把的黑劍飛奔而出，在光線不好的地方，實在難以辨別，這個環境里，對維維安和普普因這些貓族人來說還有利一些，對塞繆爾就不是這樣了。


  幾把黑劍直面飛來，維維安輕易的躲過，塞繆爾眯起眼睛，跑到邊上，貼在牆邊才能避開。


  沒有辦法，本來想要個機會喝掉隱身藥水的，再耽擱下去的話，恐怕連喝的機會都沒有。


  扭開瓶口，塞繆爾喝了一口隱身藥水，身形立刻如同消失一般，在兩人眼前不見。


  「塞繆爾？」


  「笨蛋，別發獃！」


  維維安愣了一下，感覺這幾句話好像很耳熟。


  「隱身了嗎……」


  普普因冷哼一句，看向維維安。


  「還是先解決你好了。」


  維維安離他的位置最近，同樣是貓族人，在昏暗的視野里對對方的動作也能看的清清楚楚，體力和敏捷都不錯，必須優先解決。


  普普因在塞繆爾靠近之前，又喚了幾把黑劍。


  那幾把黑劍，和無境之森的地下之宮裡遇到的神劍仿製品有些相似，只不過紋飾和形狀大小和真正的神劍都有些區別，塞繆爾目前見過的神劍就只有光之劍和雷之劍，心想這該不會是陰影神劍的仿製品吧。


  召喚出來的黑劍幾次都被躲開，普普因暗自思考著這些玩意的性能還需要加強，本來把這些玩意研究出來的那名陰影法師只是把它們當作一種陷阱，並非真正的武器。


  普普因放棄用黑劍遠攻，貓族人天性敏捷，這個優勢怎麼能夠忽視呢。


  維維安一邊躲避一邊奔跑，沒過一會就來到他的面前，她的動作用肉眼還是能夠清楚捕捉，出招的攻擊雜亂無章，僅憑本能。貓爪揮過來時，普普因順勢側開身體，轉到維維安的背面，一手刀擊中她後背，在她作出反應時及時擒住對方雙手。


  維維安試著掙脫，卻動彈不得。


  忽然，普普因彷彿察覺到什麼，鬆手放開了維維安，往後跳了一大步。


  普普因原來站的那個地方上，發出一個清晰的又有些刺耳的響聲，估計是什麼利器試圖刺進地面的聲音吧。貓族青年臉上浮出一絲冷笑，同時還聽到一個聲音。


  「切！」


  「什麼喵！塞繆爾你在哪裡喵！」


  維維安感覺塞繆爾就在離自己一步之遠的地方，卻不知在哪個方向。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塞繆爾的聲音傳了過來。


  「貓族厲害的不僅是耳朵，還有鼻子。」


  「你是狗嗎？！」


  「這句話就太沒禮貌了，你的同伴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準確的位置吧，雖說是同族人，但是我對她表示失望，她還太嫩了。」普普因搖了搖頭，「我開始進入陰影連盟的那個時候，可是接受過不少磨礪，你們真以為可以對付我？真是笑話，老實說，我的心情很不好，不過竟在這裡見到你們兩個，我就想好好的恢復恢復心情，你們對我來說只是用來取樂的玩具。」


  「說是玩具還真是抬舉你們了，你們比玩具還垃圾。」


  「少說這種惡劣的話了！可惡！」


  「喵！我們才不是玩具，也不是垃圾，塞繆爾，不要大意的喵！」


  維維安有些擔心塞繆爾會被普普因的話激怒。


  普普因能察覺到塞繆爾所在的位置，哪怕現在看不見他本人，他卻無法掩蓋自己身上的氣味。


  「剛才真是險啊。」


  「……」


  維維安邁了一步，也想追上普普因，緊要關頭時卻露出猶豫的表情。


  假如她追上去，出手時不小心傷了塞繆爾的話，她不會原諒自己的。


  「你在搞什麼啊！」


  聽到塞繆爾的吼叫，維維安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才發現普普因已經跑到小巷的入口，再不快點，就會讓他跑掉，街道上的人絡繹不絕，很容易會被他混進去再也找不到。


  維維安停下這個思緒，撒腿就跑。


  「塞繆爾你反應太慢了，維維安出手時別防礙的喵！」


  「喂，這句話是我說才對吧！」


  「你們居然還有心思拌嘴，我真是看不下去了。」


  普普因忽然站住不動，把後背露出來，露出一個巨大的破綻。


  塞繆爾立刻認為這是一個好機會，難得他大意放鬆警惕。當他真的追上去之後，普普因緩緩轉過身，露出更深的冷笑，「你們真把我當成一般的貓族人嗎？我可是陰影連盟的一份子，從一開始到現在，我的底牌都沒有亮出來。不不，應該這麼說才對，是姬瑪那傢伙，我不知道她做了什麼，自從和她在一起，我的手段就沒辦法正常發揮出來。」


  「可是現在，這裡，就只有你們兩個。」


  普普因手握著一把漆黑木杖，那把木杖看起來和尋常老人手握的拐杖沒什麼區別，上面沒有魔晶石，更沒有魔核。


  普普因暗念了一句，問號形狀的黑色木杖迸射出來兩支漆黑的利箭，一支射向了維維安的雙腳，另一支則射向離開自己不遠的某個地方。


  「這是什麼玩意！」


  下意識的想躲開，那東西就像能夠自動追蹤一樣，捕捉到塞繆爾所在的地方，而且非常迅速。


  腳上傳來幾分刺痛，就像被荊棘刺中的感覺，下個瞬間，塞繆爾發現自己連一步都走不了，越是試著讓腳動起來，腳上的刺痛感就越強烈，強烈到他差點跪在地上。


  「可惡！你到底做了什麼！」


  如果這裡是外面明亮的街道，就能夠看到他們兩人臉上都像是失去血色的那麼蒼白。


  「你們越想動，這個魔法的作用就越厲害。」


  「不到一天，你們就會被它徹底腐蝕，從此以後的人生就要坐在輪椅上。」


  「你這傢伙，就只會這種惡毒的本事嗎？！等神殿的人來了，就有你好受！有種的放我們離開！」


  「一開始的虛張聲勢呢？還把四方神殿抬起來，是想要讓我害怕吧，別以為那種話能夠糊弄我，我和那些騎士交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們是否和他們接觸過，這點我還是可以看的出來的。」普普因聳了聳肩，對塞繆爾感到有些失望。


  「我對你沒興趣，人族之子。」


  普普因不再理會他，往維維安的方向走去。


  「姬瑪也在這裡的話，情況就變的對我不利了，我對她手上魔杖還是有些忌憚的。被你們捉住后，我就觀察過你們幾個，那傢伙似乎對你很好，以你作為把柄，貓族公主也不會拿我怎樣了，今天有一個大大的收穫啊，而且我也玩的很開心。」


  「你想做什麼喵！維維安走不了，但是也不會讓你靠近的喵！」


  維維安揮動雙手，亮出銳利的兩隻爪子。


  「你們是史上最愚蠢的玩具。」


  「我在那裡站一會，馬上就追過來了。」


  一步，一步，普普因朝維維安繼續走去。


  「你們該不會以為我是害怕被捉才逃跑的吧？」


  「那樣的話真的，真的，很好笑！」


  普普因站在維維安的面前，他的臉近在咫尺，嘴邊浮現出冰冷的笑意，如同惡魔的低喃。


  「你的靈魂，我就收下了。」


  他舉起了漆黑的木杖。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


  塞繆爾拚命的想往維維安的方向跑去，雙腳被邪惡的魔法禁錮，越是動的厲害，腳上的疼痛越是加倍，十倍？三十倍？還是一百倍？

  這些都無關緊要了，他不能讓維維安被帶走。


  絕對不能！


  然而，腳上的疼痛還是超出身體能夠承受的最後限度，無論再怎麼咬緊牙關，在這種劇痛中，塞繆爾失去自己的意識，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