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默默吐血
溫暖如春的房間,靜謐幸福,阮橖被疼痛弄醒,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一把利刃,割在肌/膚上,疼得她難以自製。
赫連衍渾身緊繃,不敢觸碰她,看著她蜷縮身體,自己與疼痛抗衡。
太醫束手無策,隻能在皇後宮外,擔驚受怕,提著腦袋,生怕一不小心,皇上震怒,他們都得死。
阮橖一動不動,臉色蒼白,趴在床上,望著雙手拽握成拳,凝望她的赫連衍,安撫道,“別害怕,一會就好了,我現在,承受的疼,比原先好多了。”
“藥呢?”赫連衍眼睛發紅:“你吃的藥放在哪裏了?我去把你藥找來。”
阮橖汗水浸透了臉龐,額頭上粘著黑色的長發,看著狼狽又虛弱:“不吃藥,能撐得過去,就不用吃藥。”
她沒有說,藥裏麵有阿芙蓉,吃了會上癮,會致人迷幻,到時候會喪失自己的本性。
疼一點不要緊,千萬不能上癮和產生幻覺,一旦上癮和產生幻覺,就不光是毒和蟲子的問題,是迷失本性的問題了。
“那我能為你做些什麽?”赫連衍湊她湊得很近,卻又十分保持距離,連根頭發絲,都不敢碰在她身上。
阮橖疼得眉頭擰成了川字:“什麽都不要做,陪著我就好,我一會要睡著了,抱著我就好。”
赫連衍一顆心像被人死死的拽住,拽緊成全的拳頭,青筋爆出,竭力壓著自己的語調,輕聲的安撫:“我知道了,你快睡。”
心裏無數次想著把關塵白碎屍萬段,可以想到如果他死了,阮橖會死,赫連衍就被無力感襲向全身,心頭滿滿的挫敗,阮橖才不會死,才不可能會死。
這次疼痛來勢洶洶,折騰了快天明了,阮橖才漸漸的睡下,赫連衍讓人打了水,給她擦了汗粘稠的身體,換了床上一切,把她輕擁在懷裏,吻了吻她的額頭,半眯著眼睛,陪她睡了會兒。
阮橖醒來之後,床上已經沒了人,床下不遠處站著依蘭,見她醒來,腳步放得極輕,走到床邊:“娘娘,您醒了?”
阮橖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一張臉瘦的還沒有巴掌大:“赫連衍去上早朝了?”
“是的娘娘。”依蘭恭敬的回道,她忘不了皇上臨行之前,對她說,屋裏的就是皇後娘娘,北淩唯一的皇後娘娘。
她更加忘不了自己聽到這句話,內心是多麽動蕩,自古以來帝王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後宮佳麗三千。
而她伺候的帝王,卻隻要一個女人,不在乎這個女人能不能生出孩子,隻在乎這個女人能不能開心的活著。
這樣的帝王,世間絕無僅有,讓自己碰到伺候著,依蘭覺得這漆黑冰冷的皇宮裏,突然間充斥了人味,人情味。
“怎麽突然叫我娘娘了?”阮橖掀起眼皮看向依蘭。
依蘭拿了幹淨的衣裳,替她穿上:“皇上今日下旨,娘娘是正宮,待娘娘身體好了,在舉行儀式,不過皇家文碟上,娘娘的名字已經寫上。”
“除了沒有儀式之外,娘娘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中宮娘娘了,這是婚書,皇上親手寫的。”
依蘭替她把衣裳穿好,迅速的把桌子上的托盤,端了過來,托盤上放著婚書。
阮橖嘴角輕扯,手輕輕撫/摸在婚書上,停留在最開頭:“我喜歡這句,其他的,都沒有這句好聽。”
吾妻阮橖!
這四個字最動聽,阮橖守在這四個字上細細描繪,舍不得放開。
依蘭小心道:“尋常人家,也沒有皇上這麽甜蜜,娘娘,皇上真的愛娘娘。”
阮橖嗯了一聲,把婚書小心翼翼的卷起來,“去給我找一個竹筒子,可以放得下這個婚書的。”
“諾,奴婢這就找人去。”依蘭回頭便出了門,叮囑著宮女小太監,一定要找好看的,裝得下的。
之後並讓外麵,趕緊送上早膳,早膳擺好。
阮橖已經洗漱好了,坐在桌子前,望著滿桌子的吃食,笑說道:“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麽多,下次不用這麽多,這個方子,你去太醫院給我抓藥,完了之後,完了之後你煮好,偷偷的給我端來。”
依蘭拿著藥方,心頭一緊,還是出口:“不能告知皇上嗎?”
阮橖微微勾唇一笑:“這宮裏所有的一切,他都會知道不是嗎?但他會裝著不知道,你也裝著給我偷偷端來。”
依蘭眼神一懼,“奴婢知道了,奴婢不會告訴皇上,娘娘放心。”
阮橖喜歡聰明善解人意的姑娘,不喜歡心裏窺探不屬於自己東西的姑娘。
依蘭她就很喜歡,她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其正,她說的話她能聽懂,還會和她一起將此事隱瞞。
沒有疼痛,阮橖多吃了些,不過在依蘭看來,她吃下的東西,跟貓吃下的沒什麽區別。
吃完飯之後,阮橖揉著肚子,想出去溜達一圈,不料,剛走幾步,身後浩浩蕩蕩的跟著一群宮女和太監,還有侍衛。
依蘭去抓藥了,現在近身伺候的叫蓮池,一個年歲不大,臉上還帶著一絲天真的宮女。
她見皇後停了下來,不由自主忐忑地上前詢問:“娘娘,有何不妥嗎?”
阮橖隨手一指後麵:“這些人該幹什麽幹什麽,不需要跟著我。”
蓮池遲疑了一下:“正宮娘娘就該如此,娘娘若是不帶這些人,讓人看到,怕是會取笑娘娘。”
阮橖眉頭一挑:“整個皇宮裏不就有我一個嗎,誰會取笑我?你嗎?”
蓮池撲通一聲跪地,瑟瑟發抖道:“奴婢不敢,請娘娘恕罪。”
“覺得自己聰明就留在我身邊,不聰明就滾蛋,我身邊不需要有人質疑我的話。”阮橖道。
輕柔而又冷淡的話,落在蓮池心中,就像一把尖銳的利刃,隨時隨地能要她的命。
心中不安,越來越大,她俯地扣頭:“奴婢知錯了,請娘娘饒過奴婢一回,奴婢再也不敢了。”
阮橖沒有理她,轉身就走。
蓮池連忙爬起來,頂著一背的冷汗迅速的跟上。
皇宮裏沒有烏煙瘴氣,除了行走的宮女太監還有侍衛有其他人的存在。
先皇的妃嬪們,之前有孩子封王的跟著孩子去封地了,再加上有一段時間戰亂,順著赫連衍的人都活了下來,不順著他的人,都讓他以雷霆之勢,殺了。
其他沒有孩子的妃嬪們,赫連衍沒有為難她們,願意回母家的,讓她們回母家了,不願意回母家的,讓她們去了行宮,派了人專門伺候,讓她們衣食無憂,不會老無所依。
阮橖溜達到了上早朝的地方,站在門外,台階下,眺望著,肅穆的宮殿,在陽光下,雄偉莊嚴,厚重。
周圍的侍衛,目不斜視,眼睛餘光卻停留在阮橖身上,好美的女子,好似身體不太好,穿的比其他人都厚,比其他人都華貴。
太監尖銳的聲音喊起:“退朝。”
不大一會兒,文武百官出來了。
有的文武百官是認識的阮橖的,但阮橖現在臉瘦了一圈,整個人也單薄了,他們便不確認。
路過的時候眺望了好幾眼,向在確認的什麽?
朝堂之上,已經沒了文武百官,赫連衍揉了揉發脹的額頭,才從龍椅上站起來,往外走。
跨過門檻,赫連衍就看見了遠處向這邊張望著阮橖,狹長漆黑的眼眸,瞬間染上了絢爛,奔跑著過來,笑的像一個孩子。
還沒有走完的文武百官,聽見奔跑聲,回眸之際,正好看見他們的帝王摟著剛剛那漂亮的女子,如獲珍寶。
他們的心頭狠狠的跳了一下,殺伐果決,不容置疑的帝王,正溫柔的摟著一個女子,仿佛那女子才是他的天下。
阮橖在他的懷裏抬頭,笑得像滿眼淬的星辰:“你的文武百官正在看著呢,帝王情緒太外露了,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赫連衍眼皮一抬掃過他們一眼,那些文武百官連忙扭過頭去,不在觀看,帝王的寒眼太過嚇人了,再不走,帝王的雷霆之怒,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赫連衍低頭輕啄她的嘴角:“這裏是我們的家,在自己家裏,當然怎麽舒服怎麽來,不必管別人。”
阮橖手環在他的腰上,輕輕的掐了一把他的嫩肉:“帝王的威嚴,你得繃住了。”
赫連衍才不管什麽威嚴,一個俯身把阮橖抱了起來:“繃不住也沒關係,隻要皇後不嫌棄,其他都不成問題。”
“誰是你的皇後?”阮橖手到了他的脖子上,笑的張揚:“我可沒有答應要嫁給你,現在都是你一廂情願呢。”
伺候她的蓮池膽戰心驚,再一次知曉,自己伺候的人,不是一般尋常女子,而是帝王的心頭尖,眼珠子。
“一廂情願你不願意,也沒有反悔的機會啊。”赫連衍抱著她就走了:“帶你去看一個好東西。”
“什麽好東西?”阮橖忍不住的問道。
赫連衍揚起嘴角:“不能說的好東西。”
阮橖心裏忍不住的期待起來,什麽樣的好東西,讓赫連衍如此神秘兮兮的。
一路上,都是他抱著她走,怕她寒冷,還讓別人拿來了大髦,把她裹得緊緊的,來到了禦花園一角。
禦花園裏的一角,用草棚子搭了起來,阮橖掙紮了一下,鼻子微動:“花香,我聞到了花香。”
赫連衍把她放在地上,手攬著她的肩頭,穩穩當當,聲音低沉如海溫柔,逗弄著她:“什麽樣的花香?”
阮橖牽著他的手,緊緊的十指相扣,側頭揚著聲音,開心道:“曇花,這裏麵種的是曇花?”
赫連衍瞧著她的笑容,整顆心,就像被一把無形的枷鎖,緊緊的禁錮起來,“是的,曇花,紅色的曇花。”
“紅色的曇花?”阮橖拖著他的手:“那趕緊進去看呀,我從來沒有見過紅色的曇花。”
赫連衍嗯了一聲,隨著她走進去。
火紅色的曇花映入眼簾,阮橖脫開他的手,撲的那一株比她人還高的紅色曇花前,驚歎道:“太漂亮了,赫連衍,怎麽有這麽好看的花?”
赫連衍緩步而來,還沒走到她身後,阮橖胸口一疼,咽喉翻湧一股血腥,她連忙就口水吞下,“赫連衍,這個花是我的啊,你不要靠近。”
赫連衍腳步驟然一停,望著她的後腦勺,聲音滿滿寵溺:“好,那是你的花,我不過去,我就在這裏看著。”你是我的花,其他的花都可以給你。
阮橖就著口水吞下去的血液,又翻湧上來,順著嘴角一滴一滴的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