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酒與血(中篇)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桌子人喝得微醺,閑聊的話題也越來越沒有邊際。
從「誰是幻想鄉第一**」,到「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洗劫紅魔館」,再到「一覺醒來長出雞兒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一言蔽之,都是淑女們感興趣的話題。
身為酒桌上唯一的雄性生物,多數情況下,納蘭暝只是笑笑,並不說話。
他試圖保持優雅,儘管他本質上是個流氓。
這時候,已經喝紅了脖子的靈夢忽然一拍桌子,抬手指著被夾在納蘭暝和茨木華扇兩位大佬中間、始終畏畏縮縮不敢吱聲的火之里炎華,喝到:
「你這傢伙,哪裡來的?怎麼都不喝酒的,是不是對我們有意見啊?」
靈夢這個樣子,擺明了就是喝高了耍酒瘋。炎華雖然比她大了十歲有餘,氣勢上還真就壓不住這個十四歲的小女孩,竟不知如何反駁回去。
「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外界人而已,今天剛來,啥都沒搞清楚,你就別為難她了。」
還是旁邊的納蘭暝,微笑著替她解了圍。他說罷,便提起酒壺,滿上了一杯清酒,又將酒杯推到了炎華面前,輕拍著她的肩膀,道:
「一個小酒會,犯不著這麼拘謹。來,這杯是你的!」
「多謝.……」
炎華小聲道了個謝,捧起酒杯,剛喝上兩口,便「咣嘰」一下趴倒在酒桌上,不動彈了。她手中的木酒杯滾落到地上,彈了幾下,裡頭的酒水灑了她一腳,可是此時的她,已經對此渾然不覺了。
「哈哈哈哈.……」
坐在對面的靈夢和魔理沙見狀,立馬就笑得前俯後仰,一邊拍著手,一邊嘲笑道:
「半杯就不行了,這也太遜了吧!」
「我家養的走路蘑菇都比這能喝ze!」
「呵呵呵……」
納蘭暝也附和著笑了幾聲,另一頭的華扇則以一種相當詫異的眼神看著他。等那倆人笑夠了以後,納蘭暝便說道:
「其實吧,二位倒也不必嘲笑她的酒量,剛才那一杯,換你們來喝,照樣是受不住的。」
「你在說什麼啊?」魔理沙瞪著他,道,「同樣的酒,同樣的杯子,我都喝了不知多少杯了!」
「那是你們的喝法,我給她倒的,是『我們的喝法』。」說著,納蘭暝端起酒杯,小酌一口,又道:
「知道嗎,在我們吸血鬼之中,流行著一種特殊的飲酒方式,叫做『血月』。」
「親友聚會,到了興頭上,往往將人類的血與酒水混在一起引用,這種喝法叫作『血腥瑪麗』。而比那更親密的人,則更喜歡喝『血月』。他們不用人血,而是將自己的血滴進酒里,交杯而飲,互相品嘗對方的味道,以此作樂。」
「我只是,有點好奇,要是普通的人類喝了『血月』之酒,會怎麼樣呢?要知道,那裡頭可是混著吸血鬼的血的.……」
聽見這些話,靈夢的神情,頓時嚴肅了許多,彷彿剛才的醉態都是裝出來的一般。她將酒杯輕輕地撂在桌上,以低沉的聲音說道:
「大概.……會變成吸血鬼吧?」
納蘭暝不語,只是再度端起酒杯,用他的小指在杯子的邊緣輕輕地點了那麼一下。這個動作迅速且隱蔽,絲毫不會引人注目,但若是看得再仔細些,便會察覺到些許的異常。
他將那杯酒一飲而盡,而後舔了舔嘴唇,一臉陶醉地道:
「不瞞您說,我嘗起來好極了。」
「是嗎?」靈夢板著張臉,冷冷地道。
「不嘗嘗看嗎?」
「不必了,我還想當人。」
「呵呵.……」
酒桌上的氣氛,隨著納蘭暝這完全不按條理出牌的行為,一下子降到了冰點。華扇看著那皮笑肉不笑的納蘭暝,還有那黑著臉的靈夢,心裡是完全沒底的。如果這倆人突然間在這兒干起架來,那簡直就沒法收場了。
至於納蘭暝這傢伙究竟長了一副怎樣的腦迴路,才會當著靈夢的面把一個人類變成吸血鬼的……華扇完全想不清楚,當然,她也沒有理解那個傢伙的必要。
對她來說,眼下的當務之急,便是阻止事態進一步升級。
「二位,二位!」華扇賠著笑臉,好聲好氣地道,「先聽我一言好吧!凡事都要分場合,分時機,若是有什麼恩怨糾紛.……」
「嘛……算了!」
沒等她說完,那靈夢抄起酒杯,仰脖就幹了一杯,喝完打了個飽嗝,道:
「原則上,外來人愛咋咋地,死活都與我無關。而且,你那點破事,就是倒貼錢給我,叫我去管,我也懶得管。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怎麼玩火都是你一個人的事情,要是點著了林子.……到時候就別怪我下手不知輕重!」
「多謝提醒,我會牢記於心的。」
納蘭暝淺笑著,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坐在靈夢旁邊的魔理沙見狀,便哈哈大笑起來,猛拍了幾下靈夢的後背,大聲道:
「你還真像你啊,靈夢!」
「你拍疼我了,蠢貨!」
這樣一來,氣氛就相當融洽了,只剩下試圖勸架的華扇,自己一個人在旁邊尷尬不已。
「說起來,華扇,」納蘭暝扭頭問她,「你剛才是想說什麼來著?」
「不……沒什麼。」華扇臉一紅,趕緊端起酒杯,低頭喝上幾口小酒,掩飾一下。
「說起吸血鬼的事兒啊,最近有個事情,不知道在座的各位都聽說過沒有。」納蘭暝忽然這麼說道。
「什麼事?」靈夢問道。
「人里最近又鬧鬼了,接連失蹤了好幾個村民,回來的時候血被抽干,死了……」
「啊——這個啊,我懂我懂!」魔理沙一聽見這些,立馬就來勁了,一個勁地喊著,「我名偵探魔理沙經過了周密的調查推理,最後發現,兇手,就在我們之中!」
「兇手就是你吧?」她身邊的靈夢斜眼瞟了她一眼,
「誒?」魔理沙一臉懵逼地指著自己,「我?怎麼會.……我可是名偵.……」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
納蘭暝從盤子里夾起一大塊牛肉往魔理沙嘴裡一塞,徹底堵住了她的嘴,而後繼續說道:
「其實,來這兒的途中,我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細節……華扇,你不是正在調查這事兒嗎?」
「沒錯。」華扇點了點頭。
「那接下來的內容你會感興趣的,其實,進了村子以後,我就一直能聞到一股味道。」
「什麼味道?」
「死亡的氣息。」納蘭暝神秘兮兮地,沖她笑了一笑,而後又道:
「說笑而已,實際上,那是腐屍的臭味,從村口,一直飄到這裡,始終刺激著我的神經,揮之不去。你們這些不敏感的人可能什麼也察覺不到,可是對我來說,即使是烤肉的油煙和陳年佳釀的酒香,也無法掩蓋住這股濃郁的腐臭味。」
「你覺得,這意味著什麼呢?」靈夢又問道。
「意味著,這村子里有人死了,死得透透的,卻沒有被發現。」納蘭暝說道,「我不知道那是誰,也許是第五個受害者,也許是別的什麼人。但我很確定,這燈紅酒綠的街道上,藏著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
魔理沙聽了這些,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問道:
「那,咱們咋辦?」
納蘭暝聞言,只是笑了笑,卻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五香牛肉,放入嘴中,用他那鋒利的牙齒將牛肉反覆撕扯,直至粉碎。
「今夜天陰,」他說道,「月亮藏起來了。」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時。我隱隱覺得,今晚,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沒有理由,就是直覺而已,一千二百多歲的老吸血鬼的直覺,信與不信,由你們自己斟酌。」
酒館外頭,夜市依舊火熱無比,可眾人杯里的酒水,卻已徹底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