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幻化之術
工夫不負苦心人,新近排練的劇目簡直震撼了整個杭州城。所有的劇目都有所改進,有所提高。就連石青的小動物的馴獸表演都贏得觀眾的轟鳴掌聲:誰見過小貓穿上了漂亮的裙子走鋼絲的?還舉著小花傘找平衡呢。這兩隻貓就是變老虎的那兩隻,大家沒有注意罷了。猴子也穿上了孫悟空的齊天大聖的鎧甲,拿著金箍棒在台上大顯身手。這些小動物身上的行頭都是非常精緻、非常漂亮的,也非常搶眼、吸引人。在清朝,這麼大的場面的演出動物劇目是不多的。觀眾大多是八旗子弟、官宦子弟和富商等人,那眼光高著呢。前些天,從鳳陽來了一個花鼓戲的班子,可能演員是新人多,有些怯場,結果給用果皮打跑了,這些大爺很難侍侯!
到了冰兒的幻化術表演了。全場鴉雀無聲,就等著奇迹出現。現在多了報幕的程序,出場的是苦妹。她的扮相很甜美,穿著她唱崑曲時的旗袍,苗條而頎長的身段,一上台觀眾就鼓掌了。用現代話說叫節目主持人,她的聲音和她人一樣甜美:「各位長官各位先生,下面是我們仁義班班主的幻化術:百鳥朝鳳!」
觀眾們互相看著對方,那意思是沒聽說過呀,你聽說了嗎?
幻化術起源於漢代,那時叫幻術。說白了就是變戲法,現代叫魔術。漢代的幻術是中土與西域甚至西方國家進行幻術藝術交流的時代。當時的中國本土有兩大類幻術:一是由皇家和貴戚支持的大型幻術表演,大多以巨大的道具裝置和眾多的演職員共同配合的表演,如漢武帝角抵大會中的「魚龍曼街」,實際上是兩個相互連接而演出的大型幻術。另一類就是藝人的街頭表演了。形式靈活、小巧。
到了唐代,幻術的種類就五花八門了。但是多以藝人的街頭表演為主,也有戲場、廣場寺廟附近的大場合表演。街頭藝人的幻術表演就比較小巧、靈活了:演員在席上放一瓦器,內盛土種瓜,很快種子發芽、引蔓、生花、結實。演員讓觀眾取食,觀眾嘗過之後都說好吃,比平常的瓜還甜香。
到了宋代,南宋首都臨安,有各種街坊、市場的演出場所,他們的藝人不但演出幻術還有雜技、舞蹈、武藝、演唱、舞獅、柔術等等的演出,冰兒的仁義班就很接近宋代民間藝人的演出。
到了清代,雜技藝人就漂泊江湖、生活凄苦了。但是出於對祖宗藝術的摯愛,還是發展了雜技和幻術,並達到了極高水平。比方說,一個有代表性的劇目叫「興雲吐霧」,演員能吐出火來,將黃豆變成小人,穿著衣服在火中行走。
其他的劇目象隔物透視、意念取物、米變金魚等等。都是有相當高水平的、受觀眾喜愛的劇目。其實是特異功能的表演。
但是,象冰兒這樣的幻術是絕無僅有的。因為龍、鳳是神獸,是人間的人看不到的,只是在畫上才能看得到,真實的龍、鳳是沒有人親眼見的。現在,人們在這個場子里不但可以看到搖頭擺尾的巨龍,還可以看到百鳥之王鳳凰!大家屏住了呼吸等待著。
冰兒穿著淡藍色緊身練功服,練功服鑲著深藍色的滾邊,小夥子那個帥氣就甭提了!精神!幹練!利落!洒脫!英俊!場上的觀眾給以熱烈的掌聲,冰兒抱拳致謝。然後在場上走了一圈,樂隊給以京劇的鑼鼓伴奏,「嗆……嗆嗆……」
轉身亮相,向場邊一招手,一隻大紅公雞就連跑帶顛地上了場,冰兒一伸手它就借勢上了冰兒的手掌,夠沉的!冰兒將它慢慢抬起,它伸長了脖子高聲鳴叫:「喔喔喔……」大家看清楚了是一隻成年的大公雞。
冰兒的手往下落、往下落,隨即往上一揚,那公雞便發出清越的「咯咯」聲,瞬間就成了一隻長尾的七彩鳳凰,騰空飛了起來!觀眾顧不上鼓掌了,一個個的瞪大了眼睛追著鳳凰看:真的是鳳凰,比畫上畫的好看多了!果真是百鳥之王的鳳凰啊!瞧那丹鳳眼、那紅色的鳳冠、長長的尾羽、斑斕的羽毛,黃色的鳳腳。逼真極了!它在演出場地振翅而飛,隨著它的叫聲,從四面八方飛來了各種鳥雀,它們圍繞著鳳凰飛著,飛著……各種禽鳥的叫聲匯成了一片。猛然,冰兒一揮手,所有的鳥都不見了,只有鳳凰輕輕地落在了冰兒的肩頭。
「嘩!」掌聲四起。冰兒向場外一招手,青龍象一道黑色的閃電來到冰兒的頭上盤旋起來,那鳳凰向青龍飛去,鳴叫著,和青龍上下翻飛著,盤旋著,冰兒又是一揮手,那青龍倏忽間就變成了身穿黑色練功服的青兒,鳳凰也回到了公雞的模樣。
這可了不得了,場上的觀眾群情激奮,紛紛向冰兒湧來。大家向場上拋擲銀子、銅錢,還有戒指、扳指等等物事。冰兒趕緊謝場。大家擁到演出場地來看龍和鳳來了。青兒本來就是個漂亮的姑娘,加上一身的練武之人的打扮,更顯得英姿颯爽。大家怎麼也看不出來她是那條青黑的巨龍。青兒護著冰兒帶著公雞下場了,演出結束。
等觀眾散場走完,大家把扔在場上的銀子等撿了起來,和提供場地的老闆分成算帳,交割清楚,回到客棧。文娟已經給大家做好了飯菜。今天雪兒沒上場。可能是和婆婆一起給大家做飯來著。她正在和婆婆學習家務,其實並沒有象她想的那麼難,做第一次以後就會了。
冰兒卸了妝,問母親:「石大叔怎麼沒出來吃飯?」
雪兒說:「方才大叔說了,他晚上不吃了,胃口不大舒服。」
「你們吃飯吧,我去看看。」
本來,文娟是想看看石通去的,可是房間里就他們兩個人,覺得不大方便,雪兒這幾天身子也不爽,肚子痛,在房間里趴著,也只能是冰兒回來再說了。小姑娘路兒扒門縫看了,說石伯伯在睡著,就去了雪兒的房間和她說話。雪兒非常喜歡小姑子路兒,特別聰明乖巧,又非常聽話不鬧人,和雪兒很親熱,
冰兒來到石大叔的房間,見他躺著,臉色蒼白,很痛苦的樣子,就輕輕叫了一聲:「大叔。你能起來吃一點東西嗎?」
「哦,是冰兒,你回來啦?大叔沒事,過會就好。」
「您吃的葯沒有效用怎麼不說?這樣可要耽誤病情的。」
「誰知道啊,吃了好幾劑了也沒管用。算了,就別花費那個銀錢了,大叔不怕死。」
「您怎麼這麼說呢?有了病抓緊治就是了,咱們現在可以了,不掙錢也不能把病耽誤了。你先躺著,我去給您請郎中。」
「冰兒,你還沒吃東西呢,吃了飯再去不遲。大叔這個毛病啊就是以前不注意,涼一口熱一口的,到了吃飯的時候吃不上,把胃口弄壞了,你可不能不在意呀。大病都是小病引起來的。」
冰兒只好吃了飯,和石青兩個人去找另一位郎中。這位郎中的家裡有好幾個病人在看病,都是胃口不好。冰兒就奇怪了,得病怎麼還都和石大叔一樣?看了看這些病人真的和大叔一個癥狀,胃疼,肚子疼,有的人還發燒,郎中對冰兒說:「客官別等了,我出不去,過一會還得來病人,這是時疫,還沒弄清楚是個什麼病。」
冰兒忽然想起來娘會看一些病症,趕緊回了客棧,對娘說了,娘說:「我也奇怪呢,格格下午就說肚子疼,娘還以為女孩子來了身上,你快去看看雪兒,娘和石青去看他爹。
冰兒來到雪兒的房間,見她佝僂著身子,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從身後抱住她:「怎麼樣啊?娘說你也肚子痛?」
「冰兒我好難受,」雪兒眼淚汪汪的。轉身扎在冰兒懷裡。
「我給你揉揉?」冰兒很認真地說。
「去你的,揉什麼呀怪癢的。」
「揉肚子癢什麼呀?你中午吃什麼了?」
「也沒吃什麼呀,大家不是都一樣嗎?吃的饅頭喝的湯嗎?幸虧今天沒上台。哎喲,我還是趴著吧。」
文娟看的結果是大家喝了不潔的河水,河水裡可能有小量有毒的東西。趕緊解毒!她寫了兩味解毒的草藥,叫冰兒去抓藥,客棧里,又發現了幾個客人和雪兒、石大叔一樣的癥狀。文娟很著急,格格可不能有什麼閃失!她對冰兒說:「你除了抓藥,再買些綠豆,娘來熬綠豆湯,也是解毒的,還有蜂蜜也是解毒的。
冰兒在石大叔和雪兒兩個房間來回跑著照看他們。石丹說:「我爹這裡有我呢,你去照看格格吧。」也不明白什麼原因,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中毒的跡象,就連路兒都沒什麼反應,石大叔和雪兒就肚子痛。
冰兒也太累了,演出已經很累了又跑了一個晚上,回到房間,想安慰一下雪兒,剛躺在雪兒身邊就睡著了。雪兒看著他疲憊的臉,很心疼:「原本應該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現在卻是個小掌柜的,這是命運的安排嗎?」
還好,因為河水是流動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毒,有的人有反應,有的人就沒事,總算過來了。據說杭州城裡有不少中毒的人呢。是什麼人把有毒的東西扔進河裡了?做孽!讓這麼多的人受罪!石大叔的胃口更不好了。冰兒比石丹姐弟還著急。他知道石大叔這個人,很剛強,很堅忍,這麼多年一直在江湖上奔波,沒有後台處處受欺負,很苦很累,不能讓他表演硬氣功了,可能就是演吞鐵球把胃口弄壞了?一定要治好他!花多少銀子也要治!
這一天,演出結束一切妥帖,冰兒回房休息,雪兒還沒睡,冰兒嘆氣道:「石大叔的胃口怎麼總也不見好呢?」
「他的胃裡長了一個瘤子。」雪兒平靜地說。
「你說什麼?瘤子?你怎麼知道?」
雪兒伏在冰兒的耳朵邊小聲地說:「你別嚷嚷啊,我只跟你一個人說,我能看見。」
「什麼?你、你能看見?人家肚子里的東西你在、在外邊就能看見?我看看你的眼睛。」說著就來翻雪兒的眼皮。
雪兒躲著他的手:「幹嘛你?我也不是把眼睛給迷了。我的眼睛和你的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看東西是師父給的本事,就象你能變老虎一樣。」
「真的呀?我媳婦成了透視眼了?」
「你小聲一點!只有你知道,聽見沒有?」
「是是,格格夫人。可是怎麼會有這種事情?你能看見人家肚子里的東西,那人穿衣服和不穿有什麼區別了?大男人衣服裡邊那什麼你也看得見?」
「你琢磨什麼呢?誰稀罕看你們男人的那些丑東西。」
「你還是看見了!」
「你邪門了?別胡思亂想的。平時我是什麼都不看的,昨天你說大叔的胃口老也不見好,我就看看他的胃口,看別的地方幹什麼?」
「那你看看我有什麼毛病?」
「你的毛病大了,每天看著天發藍、地發黑是不是?」
「嗨,天本來就是藍的,地是黑的,這是毛病啊?我是說,你看著我走在外邊是不是沒穿衣服?」
「你別鑽牛角尖好不好?不是你理解的,我不想看就什麼都看不見。」
「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眼睛疼嗎?這麼漂亮的眼睛怎麼這麼厲害?」
「你忘了,咱們在宮裡的時候,我從假山上掉下來了,摔暈了的事嗎?你和三哥哥還被罰了跪?」
「有這事兒。」
「那次醒過來就這樣了,師父不讓隨便給人說的。」
「可是,你這本事很有用啊,」
「咱們的本事是師父給的,是做正事用的。現在還沒到用的時候。」
「那,你能看到人家有什麼病了,能不能治呢?」
「能,可是不是隨便就治的。應該死的人不能治,治了是我的罪,要受懲罰的。」
「天哪,那石大叔的病也只能……」
「你放心,石大叔死不了,他是我們世界的人,是要回去的。你們在茫茫人海里碰見了,在一起演出、生活,就是緣分,你知道石大叔為什麼一生這麼苦嗎?他的上一生是個很有錢的人,做了很多的錯事。他的胃口不好是因為上一生很貪婪,想侵吞好多不是自己命中應該有的東西,所以他胃口不好。我們應該幫助他,師父在恰當的時候也會點化他。師父非常的辛苦非常忙,他要把上邊不好了的、不純的生命送到人間來投生,然後把在這裡變好了的生命接引回去,中間還要教導來到人間的上界生命怎麼做。所以說菩薩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神,不是象有人想的那樣說我給菩薩磕個頭、燒把香,然後說『菩薩呀我缺綾羅綢緞了,給我幾匹吧。」菩薩不是給人指使的。他才不管你缺不缺什麼,他看你的心好不好,善不善。你是善良的人他有可能幫你。」
「雪兒,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咦,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