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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這麼快就勾搭成那啥了?

  「父皇在上,兒臣於故鄉頓首以叩,遙祝父皇、母后康泰安好。


  時離京五日有餘,幼弟重傷卻無大礙,望父皇、母后無多挂念,另吾妹玲瓏亦在此地,兒臣必嚴加管束,不日一同返京。


  現已查明,襲擊鳳陽五百餘眾者,皆當年白蓮餘孽,盡授首矣,奈何竟全死士之流而無一活口。


  于山半涯洞現洪武大炮三門,其開花之彈丸威力無倫,雨夜且能轟爆,此我火器營尚不能及也,然此為失蹤四門洪武大炮其三無錯,此事事關重大,兒臣懇請父皇暫息雷霆以留口舌,此事不清則我大明將禍患重重,此事不清安能安民收土焉?


  善火器而于軍事者,縱觀華夏只我大明哉,是如雙刃之利劍,得而能用之可殺敵於無匹,得而濫用者則害國害其民,祈父皇慎之。


  吾幼弟朱頂者,兒臣觀之雖不在父皇母後龍域鳳霞之下,卻麗質天成少而聰慧,尤以機巧恪物一途天賦異稟,先有沼氣、風扇、馬桶之安逸小道,今又獻自行之輦可謂軍中後勤開亘古之利器,此子假以時日必於國中堪皇天降聖之人望,有皇子如其斯者,此父皇母后之福也,我大明黎民之福也!

  然請父皇恕兒臣惶恐怯懦,與幼弟朱頂者,話不過篇語不及點墨,竟被其煞氣所稍攝,姑祖母之逝、雨夜之刺……「


  馬皇後有些疲憊的放下手中的信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長吁一口,對著為她按捏著肩膀的朱元璋幽幽說道:


  「這孩子的殺心的確重了些,這些年,是皇家虧欠了他;重八啊,標兒說得對,就讓他跟在標兒身邊調教些年,或許我皇家又能出一個滿腹經綸有本事的王爺。」


  朱元璋未著龍袍,沒穿綾絛,而是一身粗布麻衣,除了那一身濃郁的鐵血氣質,幾乎與尋常家的老農無異,而他們現在所在的院子,也像極了一個溫飽之家的茅草房,像極了當年朱元璋最落魄時候夫妻二人的那個破敗小家。


  「你這老婆子說的什麼傻話,老太太對我像親兒子一樣,莫說九族,就是十族百族滅了都他姥姥的不多!


  讓什麼老大調教,調教來調教去又多了一個滿口之乎者也,殺個人都抖索的廢物?


  你現在的記性也真是越來越不能要了,都不記得那個孩子是不能封王的了?他連祖祠家譜的進不了啊。」


  朱元璋頓了一頓,小心翼翼的抱住馬皇后的後頸,緩緩的將她放躺在床上,又細心的為她平了平藥茶枕頭,動作之輕柔讓人絕對想不到這雙手曾經殺死過無數驕兵悍將。


  馬皇后好像真的很累了,在朱元璋將一張棉絲被輕輕蓋在她身上之後,她的眼就有些沉重,隨時都會睡去。


  她抓住朱元璋準備抽離的手,艱難的睜開眼,柔聲說道:


  「少殺些人吧,這些年死的夠多了。」


  「畢竟是你的骨血,是老朱家的骨肉,當年的事兒,還有幾個活人記得,且看看吧,別虧待了這孩子,不能給他江山,再不給他榮華富貴,怎麼都說不過去。


  況且,這孩子也有真本事,沒有前兩年鳳陽遞過來的那些家俬,我這兩個冬夏都不知道該怎麼熬過來。「


  「國事我就不摻合了,犯你忌諱。」


  「少去些煙花柳巷吧,宮裡的女人還不夠你折騰的,總跑出去瘋玩,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


  朱元璋面帶微笑的聽著馬皇后的嘮叨,大手輕輕的拍在她的背上,就像哄一個不懂事兒的小閨女。


  直到馬皇后的嘮叨停頓,鼻息間響起微微的鼾聲,朱元璋才小心翼翼的調小風扇的風力,輕輕的合上柴門,走進了院子。


  這就是大明第一任皇帝和皇后,一對患難多年的老夫老妻,一對似平凡卻註定傳唱千古的夫婦,他們之間相互信任,相互依賴,恩愛了一生,可是這樣的日子已經幾可掐指而過。


  朱元璋不知道為了什麼,今天的心思前所未有的細膩,感受到老妻距離離別自己的日子越來越近,眼角竟然有些濕意,於是他盯著在院子里靜靜等待的執筆太監愣愣出神,盯著那太監手裡的那身錦袍靜靜發獃。


  就在太監已經快被嚇得尿褲子的時候,朱元璋終於又直起了有些縮瑟的腰桿,眼中的惆悵也全無蹤影,恢復了朝臣眼中一個鐵血大帝的神采。


  「開宮門,去把徐達家的門給我砸了,把那個老貨給我叫到宮裡來!」


  洪武十二年夏,鳳陽鎮遇五百匪徒襲擊,恰太子南巡歸鄉祭祖,鎮民方得倖免。帝震怒,連夜遣人宣魏國公徐達入宮責問,次日於朝堂之上敕令兵部調精銳入親軍都尉府,著毛驤組建訓練錦衣衛……


  朱頂並不知道因為他的原因,讓聲威赫赫抑或凶名赫赫的錦衣衛提前兩年被組建出來,他現在很煩,煩的無法維持那瘋癲的心境,而陷入了從未有過的糾結當中。


  他的行蹤暴露,是因為最親近的人出賣,他的懷疑、劉伯溫和常遇春的懷疑沒有錯,留守鳳陽人員的中的內鬼不僅僅只有一個影蛇統領,還有一個任誰都想不到的人。


  小胖子朱舉已經變的只是有些微胖,他就靜靜的跪在自己兄長的腳邊,已經一天一夜,他受重傷的父親也已經被嚴密的控制起來,她已經殘了一條腿的母親隨時會被嚴刑拷打。


  他在向一直以來自己以為的唯一一個全心效忠的人求情,從他懂事開始,一直被父母師長耳提面命,要效忠朱頂,可事到臨頭,他發現仍然割捨不掉那份血濃於水的親情。


  朱舉在為自己的母親求情,一切有關於朱頂的情報,都是經過那個風韻的婦人,傳遞給白蓮教的。


  沒有她傳遞出的情報,兩個影蛇統領本就是相互合作相互監督的狀況,即使變節也只能選擇潛伏;沒有她的通風報信,白蓮教一眾不可能獲取朱頂的具體位置,甚至可能還不會確定朱頂還活著,更不會有那夜的襲擊;沒有她的在這之間起到的作用,老姑奶奶或許依然會死,但是卻不會有那個讓朱頂懊悔的雨夜。


  嬸嬸雖然平日里對自己冷言冷語,可是她真的痛恨自己嗎?朱頂不由得捫心自問。


  他清晰的記得,自己還很幼小的時候,在雷雨之夜哄著自己入眠滿臉慈愛的嬸嬸;少時身中劇毒,是叔叔嬸嬸拼著重傷將刺客殺死,再確認自己的行蹤不會暴漏之後,又沒日沒夜的伴在身邊,嬸嬸的眼都快被哭瞎;一次次寵溺的擁抱,一次次深夜無人時的輕掖被角;自己的小屋雖破,卻是整個府邸里最舒適的房間;有什麼好吃食,嬸嬸總是躲著還很幼小的朱舉讓管家先給自己送來……


  從小到大的畫面一一在朱頂腦海浮現,讓他更加痛苦起來,更加彷徨,更加不知所措。


  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之一,在過去十幾年裡有過不知多少次,為了保護他而渾身浴血,在那個雨夜更是去了大半條命。


  朱頂確定,嬸嬸是愛他的。可是,這又是為什麼!

  「起來,你都快是大人了,還哭哭啼啼的讓人家笑話,推我去見見嬸子。」


  朱塗元的夫人,就被關在朱家,關在那個屬於朱頂的小屋子裡,小小的院子里幾乎站滿了太子親軍,領軍的正是太子最信任的將領,平西候沐英長子沐春。


  沐春為人像極了他那個不苟言笑的親爹,除了對待太子以外,對誰都一副鐵嶺臉孔,長得也是黝黑鋥亮的,偏生個子還比正常人高大許多,往朱頂面前一站,就好像一堵城牆一樣將前進的道路遮擋個嚴嚴實實。


  「無太子手諭,任何人不得入內。」


  就這一句話,也不攆人也不放行,端端正正的站在那看著幾乎與他一樣高的房檐上的蜘蛛網出神。


  「沐大傻,你想我不?」


  聲音清脆而歡快,光聽聲音就知道來的是個美人,可沐春聽到這個聲音之後,臉色頓時一變,慌亂的四處亂瞅,好像要找個地縫算進去一樣。


  哪有那麼大地縫給他鑽,正常的井他都跳不進去,只能硬著頭皮心虛一樣把腰彎的極低,才堪堪與來的那個少女平齊:「小姑姑,近來可好。」


  能在這個時候在朱府四處亂竄的少女,當然只能是逃家在外的朱玲瓏,她自幼跟隨馬皇后長大,皇子皇女里和太子朱標關係最好,真的就像一個媽生的親兄妹一樣,沒什麼忌諱。


  沐春是沐英的兒子,沐英是朱元璋的義子,和馬皇后也沒比親生的差多少,這句小姑姑私下裡叫了很多年,倒也沒什麼人敢說逾制。


  但是沐春可怕極了這個刁鑽古怪偏又潑辣非常的小姑姑,能不見就不見,能躲就躲,非要躲不過去,也就像現在這樣,腰一彎,隨便說點什麼就開始裝死人。少動少說少吃虧,這就是他這些年和這個沒封號的公主鬥爭中總結下來的血淚教訓。


  「小春春,裡面關著的是朱頂的嬸嬸,你就讓他見一面吧。」


  沐春彎著腰不說話。


  「小春春,太子哥哥在午睡,他起床氣多大你也知道,你總不好讓朱頂傷成這樣,還在這大日頭底下等著吧?」


  沐春彎著腰不說話。


  「沐春,你是不是皮子又痒痒了?」


  朱頂明顯可以看出身高是朱玲瓏兩倍以上的沐春黑塔一樣的身體抖動了幾下,然後還是彎著腰不說話。


  就在朱玲瓏行將暴走的時候,她身後一個身影悄悄的拉了拉她的手,又不滿的瞥了她一樣。


  「姑娘家家的,一點兒女人樣兒沒有,你也不嫌丟人?」


  「咚咚咚」


  原本堅定的站在朱頂面前的沐春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著急忙慌的急急退後幾大步,用極為驚恐的眼神抬頭看向說話的人,右手甚至已經下意識的放在了劍柄上,不知道是要防禦還是要砍人。


  可讓他更加詫異的是,原本應該爆發雷霆之怒的朱玲瓏,在那個聲音響起來之後,竟然面上一紅,小臉一低,羞澀的往那人身後一站,啥也沒說。


  不光沐春的眼睛快瞪出眼眶了,就連朱頂都有些傻眼。


  心說這才幾天啊,這倆人就勾搭成那啥了?徐翔坤這小子好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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