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書院之痴兒(上)
涼拌苦瓜來嘍,慢用撒。這章吧,可能不怎麼好看,但是寫得真心累,本來不想分章一氣寫完的,但是真寫不動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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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再難看得那抹倩影。
朱頂覺得自己喪失了全部的力量,渾身癱軟的坐在了椅子上,楚胖子似乎在和他說著什麼,但是卻一個字都未聽清,世界彷彿正在離他遠去,他的所有空間和時間,都回到了最初的時候,都回到了曾經的記憶,那段他早就已經封存的記憶。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朱頂的眼前彷彿有個人影向他徐徐而來,身段婀娜笑顏如花,不美,卻讓朱頂魂牽夢繞,不柔,卻觸動著他每一寸的皮膚,是她。
他伸出手,觸碰那瓣他從未牽起過的柔荑,然後幾乎使用盡全力的死死抓住,害怕哪怕少了半分力氣,記憶里那個不算溫婉的女孩兒,就會從此消失。
「這手感,怎麼像是抓了塊肥肉?」朱頂在心裡默默地叨念了一句。
他的全部身心都被那個倩影,引回到了屬於過去的回憶,所以他沒有看到,楚中天那隻能裝下他一雙的肥大手掌,已經被他揉捏的幾乎變形,卻依舊是原本的顏色,不見蒼白更不見血色,而胖子本人也彷彿被他的動作驚駭到,臉上的表情有些因為疼痛的痛苦猙獰,可眼神里,卻有著那麼一絲屬於少女的嬌羞。
幸虧朱頂這會兒心無旁騖的沉浸在過去里,不然讓他看見胖子那娘里娘氣的眼睛,非把昨夜的晚餐都吐出來不可。
校場中央的答對一個個的順利進行下來,下台的生員或興高采烈的對著同窗致意,或者垂頭喪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將進去,評判的教諭不會吝惜言辭誇獎優秀的學生,更不會吝惜話語去批評那些對經義不甚了了的學生。
方老頭兒就坐在孫夫子的下手,一套書院的先生長袍舒挺端正,頭上的教諭冠更是整理的一絲不苟,一根亂髮都見不著,出言誇獎或者訓斥學生的,正是這個老傢伙,換言之,這次考較的主考人,就是他。
學子們一個個上台,又一個個下台,正午時分,就已經輪到了最後一班生員,也就是朱頂的所在的班級,第一個上台的,正是他們這一屆最出風頭的易廣遠。
方老頭輕撫頜下長須,翻了翻手中的尚書一冊,看似隨意的撿了幾條問出來;易廣遠也毫不含糊,就著方老頭的問題旁徵博引侃侃而談,一道不算太難的經義理解,倒讓他把四書五經加論語孟子舉證了個遍,讓台下的甲班同窗大感臉上有光,那個被帷幔隔絕的角落,更是傳出陣陣羨艷青睞的嬌呼。
孫老夫子和方老頭同時滿意的點了點頭,經義的答對已經接近了尾聲,可是在經義的理解上,卻還無一人可出易廣遠之右,世家子弟必然有他不同凡響之處。
就在易廣遠將要志得意滿的走下台的時候,方老頭兒向孫夫子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在對方微微的點頭之後,他開口說道:「且住。」
易廣遠的旁徵博引雖然充分證明了他通讀諸般大著,對其中的涵義也大多理解的不錯,但是也正因為如此,他所答出的答案已經大大的超出了問題的範疇,同時也有一處十分不明顯的錯誤。
方老頭和孫夫子是什麼人?不是在經史里沉浸了一輩子的老學者,誰敢來這個被包括洪武大帝的三大勢力緊密關注的地方任教?
易廣遠想賣弄一下自己的學識,卻反被學識砸了腳。
「我之問,無逸篇,『周公曰:嗚呼!君子所,其無逸。先知稼穡之艱難,乃逸,則知小人之依。相小人,厥父母勤勞稼穡,厥子乃不知稼穡之艱難,乃逸乃諺。既誕,否則侮厥父母,曰:『昔之人無聞知。』
你所答不錯,經籍典章信手拈來,辭合意達,本是此問的上上解析。」
方老頭的問題,出自《尚書?無逸》的第一句篇章當中,說的是周公教育後輩,通俗一點的翻譯就是:
「你們當官從政的,可千萬不能貪圖享樂!
要懂得耕田種地,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有了吃的,才能安閑的過小日子,這樣就會了解小老百姓靠什麼生存,看看那些老百姓,父母勤勞地耕種收割,而他們的兒子卻不懂得種莊稼的艱辛。
他們貪圖安逸,行為粗野放肆,甚至於瞧不起他們的父母,無知的亂嚷嚷:『老年人能懂什麼。』」
這本是勸誘晚輩理解民生,體諒百姓之苦,敬愛父母,要多向父母求取經驗的;不要因為自己年輕力壯,父母年老體衰、接觸新生事物少,就覺得父母什麼都不懂,屬於勸勉奉孝的篇章。
引申出來的,就是大明以農耕為本、以孝治國的國策。
而易廣遠作答的,關於孝悌的一方面引用了《論語?孝》中的: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說的是年輕人啊,在家要孝順父母,出門在外尊敬兄長,行為謹慎,說話守信,博愛眾人,親近仁者。做到這些之後,還有餘力,就可以學習更多的知識。
以聖人之言對周公的尊尊教誨,一唱一和,自然完美答對。
可是他接下來引用的,確是唐代韓愈的一句勸勉名言: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
在士子大夫的眼中,這樣一句話應對勤勉自然不錯,而且《尚書》中的很多論調在這個時候,都已經被引申用到了學業當中。
但是對上方老頭的題目:「以農耕為本、以孝治國」這個大方向上,就忽視了一些立場,顯得有些詞不達意。問題里指的勤勉,卻並不是真正的勤勞好學要去學習農耕知識,而是要落在一個「仁」字上面,仁者愛人,要想做個好官,自然先要學會愛民。
果然,方老頭在誇獎易廣遠之後,又再度說道:「聖人之言,不外乎禮、義、仁、智、信耳,你的作答,應該取在經義中的仁之一字上,有了仁心,才能包容百姓,做一個股肱良臣。
你且下去吧,好好思索一下,少年郎,眼光不要只局限於一處。」
易廣遠的一張小白臉霎時間通紅一片,趕緊躬身回道:「謝夫子教訓。」就匆匆的走下了高台,覺得自己這張臉面都丟的差不多了。
可是台下一眾學子卻安靜極了,哪裡有人敢嘲笑他,單就答對而言,他做的已經近乎完美,試問,一群十幾歲的書生,有幾個能把簡單的一句話,和大明的國策,和日後的為官一任聯繫在一起?
但是易廣遠卻不這麼想,他那深深低垂的一張臉,已經陰的快要扭出水來了,他覺得自己答對的很好,不可能有人比自己更好,這一切都是那個平時看著道貌岸然的糟老頭子,在給他下絆子。
易廣遠在落座的最後一瞬,用一道極其駭人的眼神撇了撇還在發傻的朱頂,任誰都知道,朱頂是方老頭兒的孫子,他不能、至少現在不能把身為教諭的方老頭如何如何,但不代表他對付不了同是生員,而且是最不起眼的那類生員的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