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靠愛發電
紀淵也朝窗外看過去,正好看到張仁朝這邊走過來,他看起來倒是並沒有特別的腳步踉蹌,完全不像很多影視劇作品當中渲染的那種醉漢形象,但是卻一看就讓人覺得這個人的神智不大清醒,應該是醉了酒的。
張仁的腳步看起來好像是有千斤重一樣,並且前行的速度也非常緩慢,老遠看著都能夠看得出來他的臉是有些漲紅的,並且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瞧著地面,拖著腳一步一步的朝咖啡館的方向走過來,那種感覺倒好像是一個行屍走肉。
「不是像,就是。」他收回不光,語氣篤定,「我以前有一段日子每天都這樣。」
夏青看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忽然之間心裏面有一些難過。
紀淵扭頭看到她的反應,愣了一下,下意識對夏青說:「我已經不這樣了。」
話一出口,他自己愣住了,夏青也有些愣住了,沒想到紀淵會對自己做這樣的進一步解釋,一時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比較好,只能是點點頭。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把視線又都轉向了窗外正逐漸靠近這邊的張仁,夏青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紀淵的臉色就有點難看了,似乎在為方才感到懊惱。
過了好一會兒,張仁終於挪動到了咖啡屋的門口,他推門的時候還差一點栽倒下去,幸虧及時抓住了門把手才勉強穩住了身體,在門口不遠吧台裡面的女店主看到了,立刻熱情的開門迎他進來,不過等張仁一進門,她也有些發愣。
「張哥,你這是幹嘛去了?是還沒醒酒啊,還是早上剛喝的?」她上前問。
張仁沒有對她說什麼,只是對她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有關係,然後吐字有一點含混的問:「有沒有我的朋友過來這邊?」
「有啊,在裡面坐呢!」女店主很熟稔的幫張仁指了一下方向,「你過去吧,張哥,今天你這樣就別喝咖啡了,沒醒酒呢喝咖啡的話,腸胃可受不了!你過去坐著,我給你榨點西瓜汁,你一會兒喝了,解解酒!」
張仁點了點頭,好像也沒心思和女店主過多的寒暄,又拖著沉重的腳步朝店內側挪了過來,當他看到夏青的時候,並沒有特別的意外,倒是看到一旁的紀淵,愣了一下,腳步也停了下來,猶豫了一會兒才走過去,在兩人對面坐下。
「原來是你啊……文畫要我加你好友的時候也沒說是誰,你平時也不發什麼東西,我都不知道文畫讓我加的是誰……」
張仁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陣陣酒臭味兒,開口說話的時候就尤為嚴重了,夏青強忍著才沒有選擇閉氣或者扭過頭去。
「那你知道我是幹什麼的么?」她一邊問一邊觀察張仁,想要看看他的神智到底是不是足夠清醒,接下來還有沒有繼續對話的必要。
都說酒後吐真言,其實也未必真的是這麼回事,至少在夏青過去實習和工作當中經歷過的一些情況來看,醉酒也是要有個度的,稍微有一些醉意的話,大腦神經興奮,會出現俗稱管不住嘴的情況,這種情況下聊一聊倒是也沒有什麼,對方意識是清醒的,只是自控力略差而已。
但是如果明顯超過了那個度,人的意識就變得不那麼清醒了,思維已經沒有辦法保持連貫,表達出來的東西自然也就沒有了任何價值。
「如果今天是你自己來,我還真有點兒搞不太清楚……」張仁兩隻眼睛裡面都是紅色的血絲,「但是你們倆一起來……我覺得你們可能是警察。」
被他一下子就猜出來了自己的身份,夏青也沒有感到多麼驚訝,那天在文畫的工作室裡面,張仁那個緊張兮兮的反應,很顯然就已經是對他們起疑心了。
「既然你都猜到我們的身份了,那我們也不遮掩,咱們一會兒就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吧,不用緊張,有什麼說什麼就好。」夏青對他說。
張仁有些木然的搖搖頭,兩眼無神,一副沒精打採的樣子,「我沒有什麼好緊張的,你們打聽的是申雯麗,文畫又不在這邊,我的那點小秘密,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怎麼猜出來的,但是反正猜都猜到了,我還慌什麼。」
「你不慌喝這麼多酒?」紀淵輕笑,覺得張仁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態度有些好笑,「有一句話叫做酒壯慫人膽,不喝這些酒,你今天敢不敢來?」
「不敢!」張仁畢竟還有一點酒勁兒在,把脖子一梗,聲調也高了幾分,「誰規定做人一定得英勇無敵,敢打敢沖才是好漢了?!慫怎麼了?!我那叫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我才是一條好漢呢!比那外強中乾的強多了!」
說完,他忍不住打了一個長長的酒嗝,一股臭烘烘的酒氣噴出來,夏青沒一點防備,差一點被熏得反胃嘔出來,只能閉住一口氣,把臉轉到一旁去。
張仁雖然有點醉意,不過神智還清醒,看到夏青的反應,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沖她訕訕的笑了笑,說:「不好意思啊……我從昨天晚上開始就覺得心煩意亂的,睡也睡不著,醒著又覺得很煩,有點慌,心裡沒底,所以就喝了酒。」
「你慌什麼?」夏青只能想到一個原因,「因為你覺得被警察約談了?」
「不是,昨天晚上我還不敢確定你到底是警察還是別的什麼人呢,但是你跟我說你知道我和申雯麗之間的事兒,我就有點慌了,我不怕你是單純的想要敲詐我點什麼,或者是想要針對申雯麗,我怕的是你跟文畫有什麼關係,到底是什麼目的我也不知道,不見面肯定不穩妥,見了面又怕談不攏壞事,所以越想就越慌張,我就下樓買了一些酒回來喝,一直斷斷續續喝到今天早上也沒睡著。」
「你酒量倒是不錯,不過男子漢大丈夫,喜歡一個女人又沒有什麼罪過,男未婚,女未嫁,既然喜歡到那種地步,那就和文畫公平競爭!」紀淵一邊對張仁說話,一邊伸手越過桌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儘管兩個人的年齡相差無幾,又是第二次見到面,態度卻好像是一個與張仁相識多年,值得信賴的老大哥一樣,「尤其是你和申雯麗之間如果真的有點什麼事的話,那不就更有競爭力了!」
夏青不動聲色的坐在一旁,心裏面對紀淵這種收放自如的態度嘖嘖稱奇,悄悄感嘆這男人也算是神演技了,明明平日里對周遭的人冷淡疏離,不過一旦涉及到工作需要,他竟然可以表現得一丁點創傷后應激障礙的跡象都沒有。
「我和申雯麗之間沒有事,你們可別亂說話!」張仁並沒有受到任何的鼓舞,反而變得更加緊張起來,「我喜歡她,這個你們沒有說錯,我也不可能否認,我也知道,大男人么,敢愛就要敢認,我不是不敢認,跟你們面前承認這個我一點都不在乎,而且除了我喜歡她,她也知道我喜歡她之外,我們兩個沒有任何實質上的關係和來往,這件事主要是不能讓文畫知道。」
「你怕把自己的飯碗給丟了么?」夏青問他。
張仁撇著嘴笑:「就那份破工作,有什麼怕丟的!你見過怕丟金怕丟銀怕丟金剛鑽兒,見過怕丟破銅爛鐵的么?就文畫給我那點工資,我要是不在外面接點私活兒,我日子都不知道要怎麼過下去。之所以我到現在都沒有放棄文畫那邊的工作,就是因為申雯麗,不看在她的份上,我早就辭職去別處了。」
「文畫對自己的員工很苛刻,還是說他自己本身也賺不到幾個錢啊?」
「他自己不至於富到流油,賺錢肯定還是賺了不少的,別人做工作室,都是先紅一個號,然後再帶別的號一起漲人氣,一起發財,文畫就不,他很怕帶起來了別的賬號,回頭人家跳槽走了,就算賬號他可以留下,換了人之後風格不大穩定,人氣也會受影響,原來的人學到手,到別處去換一個ID照樣做一樣的東西,對外再那麼一公布,也還是有給自己養了個對家的風險么。」
張仁說起文畫的時候,眼神裡面帶著一種輕蔑和鄙夷,甚至還忍不住用鼻子哼了一聲,來表示自己對文畫這個人所作所為的不屑。他也不知道是因為有點醉了,所以對情緒的把控力沒有特別好,又或者已經知道了夏青和紀淵的身份,所以就對自己的情緒也放任起來,不加以掩飾了。
「他那個人,什麼都沒有特別出眾,就是口才好,特別會偽裝自己,總把自己包裝成一個文藝男青年,特別不食人間煙火,心裏面有那種特別高潔的人生境界和生活理想,不願意在柴米油鹽裡面苟且,要為夢想追尋自身的價值。」他帶著幾分戲謔地笑了幾聲,「還別說,這種招數也有用,能騙小姑娘!
我們工作室裡面有好幾個小姑娘,還有幾個傻小子,被他給吹得暈頭轉向,要麼就覺得跟著他能夠找到生活的真諦,活出自我,要不然就是覺得跟著他可以追尋到心裏面沉睡多年的夢想,不枉來人世間走一遭。
文畫把他那個人氣賬號都是攥在自己手裡的,不許別人操作,給的工資真的在W市屬於低空飛過的那一類,其實挺不是東西的,可沒辦法啊,他就有那種號召力,可以把人洗腦洗到快不食人間煙火了!」
說完之後,他忽然停頓下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表情有點痛苦,估計是方才情緒有點激動,再加上喝了酒,所以有些宿醉之後的那種頭痛。
正好這個時候,女店主走過來,給張仁端了一杯鮮榨的西瓜汁,張仁接過來,向她道了謝,不等女店主走開,就把杯子裡面的果汁一飲而盡,直接把空杯子往女店主的托盤裡面一放,沖她示意了一下,女店主看出他們幾個人要談事情,就非常識趣的端著空杯子迅速的離開了。
被這一杯西瓜汁一打斷,張仁方才因為控訴文畫而有些發熱的大腦也逐漸冷卻下來,意識到自己方才滔滔不絕的說了那麼多自己老闆、申雯麗正牌男友的壞話,似乎也有些後悔。
「你們找我是想要幹什麼?是為了申雯麗的事兒,還是文畫?」他問夏青。
「你知道申雯麗的近況么?最近有沒有和她聯絡過?」夏青問。
「我不知道,」張仁搖搖頭,「申雯麗已經有日子沒怎麼登錄過她跟我聯繫時候用的那個賬號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最近這些天怎麼樣。」
「在工作室裡面也沒有聽文畫提起過跟申雯麗有關的事么?你留在文畫身邊工作,難道不是想要平時能夠零零碎碎聽到一些申雯麗的事情么?」夏青問。
張仁當即否認道:「當然不是了!我在那邊不是為了聽到申雯麗的事情,申雯麗的事情我可以直接問她就好了,文畫那個人,工作室剛成立的時候,他的人氣還沒有起色那會兒,還會說一些自己的私事,等到後來人氣越來越高,就在工作室裡面也好,在網上也好,對申雯麗絕口不提,當這個人不存在了!
我們工作室裡面,到現在知道申雯麗和文畫是一對情侶,或者說知道文畫實際生活當中有女朋友的人,除了我,可能就剩下一個負責攝像的哥們兒了。」
說完之後,張仁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夏青他們這樣問自己,很顯然這一次約他出來想要談論的主要目標不是文畫,而是申雯麗,這讓他原本漲紅的臉上面慢慢的褪去了一部分血色,顯得有些蒼白起來。
「申雯麗怎麼了?她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張仁的臉色越來越白,人也明顯的緊張起來,放在桌子上的雙手微微顫抖,「她是出了什麼事了么?我這個人真是……怎麼最近都沒有她的消息,也沒有想著問問她呢!以前她是有過好些天不跟我聯繫,但是那些時候也沒有警察來找我打聽她的事……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