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暗號
「所以你的意思是,雖然柳丹揚那個時候在那個方面並不是非常嚴謹,對其他異性基本上都是各取所需的利用關係,但是對杜承澤她是動了真心了?」夏青從范悅怡的話里得出這樣的結論,「為了讓南琴別對自己的事情搗亂,所以特意把自己的發小介紹給了南琴?那她還真是為了杜承澤煞費苦心了。」
「煞費苦心是煞費苦心,介紹發小給南琴估計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吧,她那個發小家裡條件不怎麼好的樣子,南琴是W市的人,大學那陣子對外一直裝出一副家裡比較殷實的樣子,估計柳丹揚也是想讓發小找個家境殷實的女朋友。
不過你說的對,柳丹揚對杜承澤還真的是挺煞費苦心的,對別人都要求回報,對杜承澤絕對是只要杜承澤開口,她絕對責無旁貸,而且好像還巴不得杜承澤拜託她點什麼呢,這樣她就可以在杜承澤面前有點話語權了。
只不過杜承澤比較有分寸,沒求過她什麼,估計杜承澤圖的就是她比較隨便,所以也不用擔心一旦碰了就甩不掉吧。」
范悅怡對柳丹揚和南琴的一舉一動都根本得不出任何好一點的結論,不能指望她說出來的話有幾份客觀的成分在裡面,所以夏青也就選擇性的忽略掉了關於柳丹揚和南琴的小心思那部分,挑杜承澤和柳丹揚之間關係的那部分去聽。
「也就是說,杜承澤和柳丹揚之間,也算是在某種程度上形成了一種默契,或者說柳丹揚知道杜承澤的底線在哪裡,所以從來不越界?」夏青總結了一下。
「對,你這麼說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基本上就是這麼回事兒。」范悅怡表示同意,「就因為柳丹揚特別識趣,所以大學階段要是非得說有哪個女生跟杜承澤的關係特別好,那肯定是非柳丹揚莫屬了!」
「這一次你們同學聚會的時候,柳丹揚和杜承澤之間的關係怎麼樣?」
「也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就淡淡的,兩個人沒有特別熱絡,但是柳丹揚對杜承澤也沒有像是對高偉茂那麼冷冷淡淡,我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
范悅怡知道夏青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問自己這些東西,聽得出來她是很想要回憶起一些不同尋常的跡象,但是似乎搜腸刮肚也找不到符合的:「他們就是湊一起開開玩笑什麼的,柳丹揚跟杜承澤凈說冷笑話來著,真的都是一些冷笑話,連個葷一點兒的笑話都沒有,這倒是挺讓我刮目相看的。
我當時還在想,看樣子這結了婚之後真的是收了心,轉了性,結果臨回家的前一天晚上就讓我聽見那麼噁心的事兒!真是噁心透了!」
抱怨過之後,范悅怡才後知後覺地問:「那天晚上我聽到的,去柳丹揚房間裡面跟她鬼混的那個男的,不會就是杜承澤吧?!」
夏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范悅怡:「你說柳丹揚和杜承澤凈說些冷笑話,你能記得他們的玩笑都是些什麼內容么?」
「這個么,我得想一想……」范悅怡一邊回憶一邊說,「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剛開始到了農家樂的時候,柳丹揚問杜承澤夜光手錶還戴不戴了。」
「夜光手錶?這是有什麼寓意么?」夏青聽著有點奇怪。
「不知道啊,我是一點也想不出來,反正我原來跟他們那一群人也都不怎麼熟,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以前有過什麼這方面的樂子,不過我看她和杜承澤這麼搭訕的時候,杜承澤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其他人也是有點莫名其妙,所以我才覺得這是柳丹揚說了一個冷笑話,都沒人捧場。」
「除了這個之外,柳丹揚就沒有和杜承澤再說過別的什麼嗎?」夏青問。
「別的……別的肯定說過,但是你現在冷不防問我,我還有點說不上來。」范悅怡想了半晌,最後也還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記不起來其他的了。
夏青一聽這個答覆,非但沒有覺得失望,反而還很感興趣:「那為什麼偏偏你對這個夜光手錶的事情印象這麼深刻呢?」
她一問,還真把范悅怡給問得有點發矇:「對啊,我怎麼就對這個夜光手錶的事兒記得那麼清楚呢……哦!我想起來了!怪不得我印象那麼深刻!因為臨結束那天,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我想一想……應該是柳丹揚和南琴吵架前。
當時氣氛還算不錯吧,反正對我來說從頭到尾就都差不多那樣,對他們來說至少那會兒還沒被那兩個女人攪和得那麼尷尬,就算是很和諧了。
柳丹揚當時正跟別人說話呢,杜承澤過去跟她說,『你猜我今天戴沒戴夜光手錶』,柳丹揚就笑,問他夜光手錶幾點了,杜承澤就裝模作樣的抬胳膊看看,然後說什麼幾點幾點,柳丹揚就笑得前仰後合的。
我當時在旁邊聽到他們說話,當時就有一種很想翻白眼兒的衝動,覺得這兩個人真的是無聊的要命,說的都是一些什麼沒頭沒腦的鬼話。」
范悅怡沒有明白,夏青卻有些明白了,她又詢問了一些別的事情,結束通話之後趕忙回去辦公室,進門的時候看到康戈去而復返,正朝這邊走過來。
「你不是走了么?怎麼又回來了?」夏青有些驚訝。
「剛才路上想了想紀淵跟我說的事情,我覺得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倒不如先把關於之前那幾起案子該掌握的都先梳理一遍,然後再繼續,這樣思路更清楚一點,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我這不就回來磨磨刀么!」康戈儘管因為紀淵和他短暫的交流,對手頭的案子也似乎多了幾分憂慮,但還是一貫笑嘻嘻的樣子。
夏青點點頭,和他一起推門進了辦公室,紀淵似乎在她給范悅怡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把那段監控視頻過了一遍,現在正對著電腦屏幕思索著什麼,看到夏青回來的時候身後還跟著康戈,也只是微微一點錯愕便迅速恢復了淡定。
「你都不奇怪他為什麼跑回來?」夏青回到紀淵旁邊坐下,小聲問他。
紀淵笑了笑:「沒把該想的都想清楚,他是不會悶著頭蠻幹的。他回來我不驚訝,方才他走了,然後又折回來,這倒是我沒有想到的。」
「那你這邊怎麼樣?」紀淵和康戈多年的交情,這種了解程度還是完全不成問題的,夏青並不覺得太過於驚訝,所以乾脆也直奔正題。
「杜承澤當晚離開農家樂之後應該沒有返回過。」
紀淵捏起桌上的一頁紙遞給夏青:「這是在他離開那個必經路口之後返回方向出現的幾台車,那條路不忙,一晚上在符合柳丹揚遇害時間的那個區間內朝農家樂方向的就只有這麼幾台,車主信息我查過了,和監控攝像抓取到的局部影像也對比過,可以排除杜承澤換一輛車又跑回去的可能性。
杜承澤的車是第二天凌晨四點半的時候才又經過此處回去農家樂的,那時候天都已經快亮了,從畫面中可以清楚判斷出駕車人就是杜承澤本人。」
說完他就一臉平靜的看著夏青,等待夏青分享自己的收穫,對於杜承澤在柳丹揚遇害的區間內並沒有回來的這件事絲毫不感到意外。
夏青就把方才范悅怡對自己提到的「夜光手錶」轉述了一遍。
「我覺得這應該是杜承澤和柳丹揚之間的一個暗號,柳丹揚問杜承澤的『夜光手錶』是幾點,應該就是兩個人在約定當天晚上的會面時間。」夏青對於這個推測結論還是很篤定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要說『夜光手錶』。」
一旁原本正準備投入到工作當中去的康戈聽見了夏青的話,抬起頭來,沖她和紀淵擺擺手:「欸!巧了!我倒是能猜到他們為什麼用『夜光手錶』做暗號!」
「那你倒是說說看呀!」夏青催促康戈,示意他這種時候不要賣關子。
康戈嘿嘿一笑:「其實我一說估計你們倆就都明白了,這個暗號的來由肯定不止我一個人聽過,你們肯定都聽過,只不過年頭太久,你們估計都忘了。
很久以前了吧,有過那麼一個有點惡俗的冷笑話,咳咳,我講了啊!」
康戈沖紀淵眨眨眼,然後拿腔作調的說:「如果有一天,讓我再次遇到你,我一定要把你帶到我家,到我的卧室裡面,拉上窗帘,和你一起躺在床上,蒙上被子,然後對你說——看!我的手錶是夜光的!」
說完之後,他一個人笑得前仰後合,不能自已:「我的天,這都是多少年的冷笑話了!我頭一次覺得這麼好笑,因為居然有人能想到用這麼一個冷笑話裡面的『道具』充當約會暗號!還巧妙的藉由手錶看時間來神不知鬼不覺敲定約會時間都用上了!真可以說是煞費苦心,順便也升華了一個原本很垃圾的笑話!」
夏青原本沒有想到這一層,現在聽康戈這麼一說,覺得還真是這麼一回事,雖然方式是讓人有些大跌眼鏡,不過這麼一來,杜承澤和柳丹揚那天是怎麼在眾人眼皮底下暗度陳倉敲定了私會時間的就能夠說得通了!
「范悅怡說剛剛到農家樂的時候,柳丹揚就拿『夜光手錶』去主動搭訕過杜承澤,但是杜承澤並沒有理會她的暗示,之後兩個人一直都淡淡的,一直到出事那天下午聚餐的時候,杜承澤又主動提起來。」
夏青說出自己的想法:「我覺得杜承澤很清楚柳丹揚的意圖,從他在柳丹揚遇害當天主動又舊事重提這一點來看,他對柳丹揚也未必沒存了那樣的心思。
但是杜承澤這個人出了名的精於算計,愛惜羽毛,他現在的一切生活基礎都仰仗著岳父的幫襯和抬舉,所以他也絕對不能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去和柳丹揚再續前緣,畢竟真的觸怒了岳父一家,那就得不償失了。
柳丹揚首先拋出橄欖枝的時候,杜承澤不敢理會,估計是因為當時聚會才剛剛開始,杜承澤很清楚大學時代柳丹揚對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如果柳丹揚那邊稍微一暗示,自己就立刻答應下來,萬一之後柳丹揚就纏上了他,幾天裡面再被別人看出端倪,傳出去,那可就不好了。」
「嗯,最後一天必然是最把握的,用兩個人之間的暗號,神不知鬼不覺,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各奔東西,即便留在W市這邊的,不是也照樣能夠十年不見么。」紀淵也把杜承澤當時的小算盤看得清清楚楚。
「現在問題就在於,杜承澤和柳丹揚相互之間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夏青並沒有因為理清楚了這個問題而感到茅塞頓開,依舊還有讓她感到困惑的地方,「杜承澤這方面倒是比較好判斷,他對柳丹揚應該就是露水一場,否則也不會拖到散場之前才開口,對他來說岳父家這個靠山比柳丹揚有魅力多了。
但是柳丹揚那邊呢?她自己的丈夫也是家境殷實的小老闆了,雖然和杜承澤的岳父家裡比不起,但是畢竟她丈夫的財富是踏踏實實自己的,杜承澤如果離開了他岳父一家,靠他自己充其量也就是個白領收入,差距還是不小的。
從我這個角度去看的話,我覺得柳丹揚找結婚對象的時候那麼理智現實,應該不至於為了纏上一個本身並沒有什麼底氣可言的杜承澤,去放棄自己小有財富的丈夫,還有原本安逸的生活,可是在感情面前,很多人本身就會表現的好像失了智一樣,所以這個問題倒也有些說不好。」
「柳丹揚有糾纏或者威脅杜承澤,才能夠構成比較充分的殺人動機,畢竟殺人的風險可要比在外面和別人有正當關係大得多,並且代價也更重。」紀淵眼睛看著電腦屏幕,手指輕輕的一下一下叩著桌面,「除了動機之外,作案時間也是一個很值得我們去考慮的。
杜承澤十點多離開農家樂,之後沒有返回,柳丹揚快午夜十二點還在給高偉茂發語音信息,那麼假如杜承澤具有最大的嫌疑,那他人都不在農家樂,要什麼時候下手,怎麼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