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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一個環

  陳清繪搖搖頭,表示對鄭義那種心態的不理解,甚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夏青嘆了一口氣,她和一直都被保護的很好,生活在蜜罐子裡面,就連考警校都是為了圓自己的警察夢的陳清繪不一樣,雖然說自己從小到大家裡面的物質條件並不匱乏,甚至因為父母都是一心撲在事業上的人,家裡面的經濟條件比身邊的其他不少同齡人還能殷實一點,但是鄭義這一類的人卻沒少遇到。


  人總是有一種很神奇的心態,對於和自己之間差距過於懸殊的人,一般只敢背後暗自存著一些嫉妒情緒,但是對於比自己優越,又不至於天差地別,大體還能算作是同一個世界裡面的人那種,可就完全不是同一回事了。


  他們會對那些還能算作身邊人,卻又比自己更優越更出挑的人橫挑鼻子豎挑眼,會陰陽怪氣的說酸話,甚至明裡暗裡盼著對方栽跟頭,自己可以看笑話。


  就像當初夏青一直以為和自己關係雖然談不上有多好,但是也絕對不壞的王小雅,沒有出事之前,至少在人前每每都是親昵的挽著夏青的手,親親熱熱一口一個「然然」的叫著,動不動就半真半假,彷彿開玩笑一樣的說夏青實在是太過分了,長得好看,學習成績還好,簡直是把別人的路都走了,逼得別人無路可走,讓人羨慕到恨不得咬一口的地步。【註:夏青原名夏依然】


  結果夏青受到牽連被綁架,幸運獲救之後,又因為那個被害女同學父母心態上的失衡,以及對女兒名譽的維護,開始反過來潑髒水給夏青的時候,夏青的處境可以說是一下子跌落谷底,王小雅的態度便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原本被小心翼翼遮掩起來心思就全都不屑於掩藏,直接表露出來。


  對於那些關於夏青被綁架期間的風言風語,不但要添油加醋,還要落井下石、煽風點火,等夏青回去辦理轉學手續,在昔日同窗面前遭到冷遇的時候,王小雅的得意全都明晃晃的掛在了臉上,看著夏青滿眼都是惡意。


  那時候夏青才相信,原本王小雅對自己說恨不得咬一口,並不是什麼怪裡怪氣的表達方式,而是她真是嫉妒得恨不能從自己身上咬下一塊肉去。


  即便是之後多年未見,上一次街頭偶遇的時候,這位昔日老同學不也在極力秀恩愛之餘,還不忘故意在紀淵面前反覆強調「知根知底」的重要性,暗示夏青有見不得光的過去,想要再在夏青身上戳上一刀么。


  原本夏青以為鄭義和紀淵之間,頂多只有陳清繪這麼一個隔閡存在,所以對於鄭義為什麼會把紀淵也納入到自己的計劃當中,還瞄準了紀淵的腿,想要製造出輕則重傷,重則死亡的交通事故,她始終感覺到不可思議。


  現在聽了陳清繪和紀淵的話,她倒是徹底的明白了,鄭義其實就是男版的王小雅,不管性別、個性以及其他方面有什麼區別,骨子裡他們都是一類人。


  夏青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感到有些無力,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總有那樣的一群人,不肯面對現實,也不願意擺正心態,卻莫名其妙的把帳記在別人的頭上,希望由別人來為他們的不平衡買單,讓別人來付出代價。


  摒除雜念之後,夏青又細細盤算了一下陳清繪那邊被人偷偷安裝了屏蔽器的時間,還有自己這邊的時間,又覺得有那麼一點想不通。


  「我現在有點不明白。」夏青開口對紀淵說,「陳師姐那邊的屏蔽器截止到被發現的時候,一共被安裝了五天,如果就像你之前的推測那樣,這是一次對你的試探,那倒是可以理解,結合上一次那三個莫名其妙尾隨陳師姐的小混混,可以解釋稱鄭義還沒有死心,還暗中策劃著想要有什麼舉動。


  那他測試你,五天的時間,到今天陳師姐自己察覺到不對勁兒,把裝置給拆除掉,你沒有去過那邊,也沒有和陳師姐打過交道,這不就是說明你們兩個並沒有在他死後發展出什麼超越普通朋友的關係么?

  既然這個測試的結果已經那麼明顯了,為什麼我住處外面又會出現了屏蔽器?咱們兩個之前討論過,結論是這麼做應該是為了測試你的在意程度,可是加上陳師姐那邊的測試,就又讓人覺得有點說不通了。」


  「沒有什麼說不通的,不是所有人都有杜承澤那種做取捨的魄力,為了一輩子的富貴和前程,面子什麼的都可以不去顧忌。大部分人在面對著魚和熊掌的問題時,總是會想要動些腦筋,看看能不能兩全其美,全部都要。」


  紀淵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很顯然他也因為這件事有一些費神:「就像康戈他們那邊遇到的『雙保險』一樣,鄭義在這方面始終是一個想要追求兩全的貪心之人,一方面測試陳清繪那邊是為了試探我和她直接有沒有牽扯,另外一方面,在你家外面也藏著屏蔽器,是為了確定你對他來說,會不會是個有用的籌碼。」


  陳清繪聽不懂紀淵對夏青說的「雙保險」是什麼,不過既然紀淵提到了康戈那邊,她也能猜測出來這說的應該是某個正在調查中的案子,所以識趣的什麼也沒有問,只是在聽到紀淵最後的結論時,表情變得有些難看。


  「他到底是想要幹什麼啊!」她努力的壓低自己的聲音,免得被會客室外面的人聽到,畢竟這件事是建立在紀淵主觀推測的基礎上,知根知底的人會清楚紀淵的分析和判斷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不了解內情的旁人卻未必這麼看,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實際清晰證明這一點之前,真的把他們的推測結論傳出去,搞不好真的要被人當成是精神有問題,被安排去看心理醫生呢。


  「他有他的小算盤,我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是那句話,提高警惕,發現反常的情況及時聯絡,但是也不用惴惴不安,杯弓蛇影。」相比夏青的疑惑和陳清繪的憤怒,紀淵的情緒要淡定很多,「你那邊的生意還要打理,我們這邊手頭也還有案子,如果鄭義真的有什麼舉動,我們肯定是要儘快找到對策,但是在此之前,就還是把日常的生活和工作都處理好。」


  陳清繪點頭表示明白紀淵的意思,她嘆了一口氣,把那個裝著信號屏蔽器的袋子朝紀淵他們推過去:「嗯,我心裡有數,這東西交給你們,能不能採到指紋就看你們的了,我今天還有別的事,就不打擾你們餘下的工作了。」


  說完,她站起身,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妝容和衣物,比起來的時候顯得有精神了許多,同夏青和紀淵打過招呼,也不用他們送,獨自離開了刑警隊。


  陳清繪走後,紀淵把那個屏蔽器也送過去和夏青家門外管道經歷找到的攜帶型屏蔽器一併做指紋的採集,之後便回來繼續他們之前的工作。


  他回來的時候,夏青正托著腮,皺著眉,出神的想著什麼。


  「在想什麼?」紀淵幫夏青接了一杯水,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回來了,他只好把水杯放到夏青的面前,在她眼前擺擺手,以喚起她的注意。


  夏青這才回過神來,從紀淵手裡接過水杯,也不急著喝,就用兩隻手攥著水杯,下意識的把玩著:「你會不會覺得最近經常感到一個頭兩個大?我剛才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一開始想的是杜承澤的事情,結果就稍微那麼一閃神,就忍不住又琢磨起方才陳師姐來說的屏蔽器的事情了。


  以前都說什麼一心二用的能力,我一直覺得自己這方面還行,現在覺得我恐怕還是不具備這種超能力,一邊是柳丹揚、杜承澤被害的案子,一邊是那個神出鬼沒的鄭義,我覺得自己的腦子裡塞滿了東西,都快要炸開了。」


  「鄭義那邊你不用過分擔心,」紀淵比夏青要淡定得多,見她為這些感到苦惱,還安慰她說,「鄭義那件事情沒什麼,我的能力自己心裡有底,你不管是職業技能方面,還是頭腦方面,都是很出類拔萃的,不管是他想要對我不利,還是想用你來威脅我,都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能夠實現。


  況且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如果他真的利用你來要挾我,那我也不可能那麼被動挨打,必要的時候我也會做出一些可以反制於他的行動。」


  「比如說呢?」夏青一聽紀淵說的這麼胸有成竹,連忙追問起來。


  「比如……」紀淵表情嚴肅,神秘地看看周圍,聲音也略微壓低了一些,好像是不願意讓其他人有機會聽見似的,「我就綁了陳清繪來威脅他。」


  夏青一愣,壓根兒沒想到紀淵所謂的解決方案竟然是這樣的,之後她立刻意識到紀淵是故意做出一本正經的模樣,在和自己調侃開玩笑呢,頓時就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嗔怪的瞪他一眼:「我還真當你有什麼高招呢!」


  紀淵見她笑了,面部線條也悄然柔和下來:「這個當然是開玩笑的,不過咱們現在真的沒有必要因為這個猜測就把自己搞得心神不寧。


  一來柳丹揚和杜承澤的案子是咱們在主要負責的,也是實實在在已經發生了,擺在眼前的,集中精力把這個案子處理好是最基本的職業操守。


  二來鄭義那邊目前還並沒有任何的實際動作,我們現在就開始憂心忡忡,那就和杞人憂天沒有什麼區別了。我對他還有一定的了解,他真想要設套算計我,也未必那麼容易。


  還有第三個原因,我之前也對你說過,他最在意的一定是他自己,所以除非被逼到無路可走,否則他都不可能貿然現身就為了針對我,手裡握著一個關鍵時刻可以報名的『免死金牌』是他的行事習慣罷了。」


  「你說的對,我確實不應該在還沒有發生的事情上浪費太多的精力,咱們還是回到杜承澤的這個案子上來吧!」夏青被紀淵這麼一說,也覺得心裏面似乎踏實了一點,「按照張法醫的說法,杜承澤被殺也算是被人蓄謀已久,早就醞釀好了的!現在杜承澤一死,咱們原本的調查直接就畫上句號了。」


  「不止是畫上句號,確切的說,咱們的整個調查都變成了一個『句號』,完全是一個閉環的狀態,這可不太妙。」紀淵也嘆了一口氣,很顯然相比之下,這連續兩起因為同學聚會而引發的命案才是更讓他感到頭疼的。


  「還真是,原本嫌疑最大的是高偉茂,因為有那條語音信息作為依據,他出現在現場過,還在門和窗留下了指紋,可是之後被證明語音是被人播放出去轉錄的,那麼這個嫌疑人就成了一個煙霧彈。


  之後杜承澤浮現出來,他和柳丹揚學生時代有舊,這一次又有故意串通別人一起說謊,還在時間上故意誤導我們的行為,咱們最終推測他可能是那個和柳丹揚當天有關係發生的人,而且從時間上面來講,也和范悅怡說的一致。


  我們是根據這些認定他最有可能是作案人,在和柳丹揚發生過了關係之後,趁機將柳丹揚悶死,然後拿走柳丹揚的手機,轉錄語音信息騙高偉茂去給自己轉移嫌疑,結果眼看著就以為可以收網了,這個節骨眼兒杜承澤死了!


  高偉茂的作案嫌疑是徹底的洗脫了,畢竟他之前對於柳丹揚的嫌疑是遭人栽贓陷害的,之後對杜承澤又沒有作案機會。


  其他人呢?時間上面倒是有那麼幾個人說得通,只不過作案動機又沒有辦法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咱們好像是在一個環形跑道上面,沒有起始和終點的標誌,白白跑了一圈,都開始衝刺了,結果發現並沒有盡頭,這種滋味兒真的是太讓人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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