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插翅而飛
夏青這麼一說,羅威也覺得有道理,無法反駁,一時有些為難:「那這個也沒道理作案,那個也沒有理由作案,咱們查誰去啊?」
「咱們現在只是分析這裡面的邏輯,並不是真的把誰排除掉,想要排除那肯定要查過之後才能排除。」紀淵對羅威說,「杜承澤岳父那邊,還有外面那個女人的情況,你們和小蔡他們幾個分工一下,摸底盡量低調。」
「嗯,明白,放心吧!」羅威拍拍胸脯,對紀淵的安排沒意見。
夏青看他答應得如此痛快,忍不住想要調侃他一句:「他和我這一組負責做什麼,他都沒有和你們說,不怕他打算偷懶或者藏私?」
「切!紀老大就不是那樣的人,我百分百相信他有這麼做的理由!」羅威毫不猶豫地說,順便撇嘴吐槽一句,「換成某個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夏青和齊天華都有些無奈地笑了,羅威說的是誰,其實他們心裡都清楚。
商量妥這些,時間也有點晚,羅威和齊天華又同康戈打個招呼就離開了。
他們走了,康戈就端著水杯挪了過來,見夏青正蹙眉專註地想著什麼,便等了一會兒,然後伸手在夏青面前打了一個響指:「想什麼呢?」
「嗯?」夏青回過神來,見康戈問自己,也沒有什麼避諱,畢竟康戈對他們這邊的調查進度還是很清楚的,康戈的為人她也很了解,套用羅威的話說,如果換成某個人的話么……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有點疑惑,」她對康戈也對紀淵說,「我就是在想,為什麼杜承澤的會帶著一種畏罪自殺的視覺效果呢?原本我們推翻了真畏罪自殺的可能性之後,認為最大的原因是兇手想要用這樣一種方式把嫌疑轉嫁到杜承澤的頭上,從而讓自己淡出我們調查的視線範圍內。
不過現在柳丹揚的案子已經塵埃落定了,南琴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供認不諱,卻對杜承澤的死拒不承認,咱們的調查也確實沒有什麼實質證據能夠證明南琴的作案嫌疑,這樣一來把杜承澤的死亡現場布置成畏罪自殺的意義在哪裡呢?」
「這個問題我也有在考慮,」紀淵也同樣存著這樣的疑惑還沒有解開,「如果說不是兇手為了把自己身上的殺害柳丹揚嫌疑轉嫁到杜承澤的身上,那麼還有一種可能也是存在的,那就是殺害杜承澤的人,並不知道杜承澤在柳丹揚這件事上是無辜的,錯把杜承澤害怕被我們追查的原因給理解成了殺人之後害怕罪行暴露,於是在殺害杜承澤之後,索性就做出了那樣的偽裝。」
「如果杜承澤真的是殺害柳丹揚的兇手,那麼殺害他的真兇這一番操作下來,效果倒確實是會很不錯,假如我們真的被矇騙住,認定杜承澤畏罪自殺,那麼柳丹揚的案子了結了,杜承澤也被定性成自殺,沒有繼續調查的必要,這樣一來,整個案子結案,三個人構成的兩個案件,明明有兩個被害人,兩個兇手,卻會以兩個人的死亡形成一個閉環,第三人直接逃出生天,確實是很高明。」康戈覺得紀淵的這個猜測還是可能性很大的。
「但是問題在於,冒著那麼大的風險作案,總要有點圖謀吧?不管是哪個方面,終歸是要對自己有點好處才行,現在到底殺害杜承澤能夠給兇手帶來什麼樣的好處呢?還有,杜承澤的車子很顯然是被兇手開到案發現場去的,並且遺棄在那裡,之後的那個時間段路上車輛並不多,我們並沒有發現可疑車輛,兇手到底是怎麼離開案發現場那樣一個偏僻的郊區的呢?」
「這確實是一件比較蹊蹺的事,所以我就打算明天開始咱們從這裡著手。」紀淵已經有了打算,「咱們和羅威他們三管齊下。」
「你們三管齊下之前,咱們先聊聊我這頭的事兒,說不定你們倆剛才的工作計劃,得稍微放一下,先幫我處理一件事。」康戈在旁邊清了清嗓子。
紀淵和夏青連忙停下討論,扭頭看向他,畢竟從方才他給紀淵遞眼色的樣子就看得出來,他肯定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他們商量。
「你說吧,有什麼發現?」既然是要避開羅威和齊天華才說的,自然是和鄭義有關,紀淵對此心中有數,「是案子,還是人?」
「都有!你看我這滄桑的胡茬子就知道我最近有多努力了!」康戈有些浮誇的用手摩挲著自己的胡茬子,「上次咱們談過了之後,我回去就開始收集這幾年那幾起有些類似,並且都沒有抓獲真兇的懸案,把每一個案件都放在一起,橫向比對,別說,還真的發現了一些東西。
這幾個案子的被害人,互相之間是沒有任何關聯的,但是他們遇害的方式都如你所說,帶著一種雙保險的風格,並且被害人身邊最具有作案動機和作案嫌疑的人,一定都找不到任何的瑕疵,不光是時間上面不具備作案的機會,就連他們的資金流向方面,也查不出任何明顯的瑕疵。
這些死者不管死亡地點是自己家中,還是外面的出租屋之類,現場都找不到掙扎廝打的痕迹,案發現場基本上都是比較乾淨的,門窗都沒有被破壞或者撬過的跡象,而且不管案發現場在多偏多遠的地方,情況和你們方才說的差不多,愣是沒有發現過可疑的車輛或者行人,根本無從判斷兇手是如何離開的。
由此可見,兇手作案之前,一定是經過了比較長時間的運作和安排,才能夠做到這麼的籌劃周密,一絲不差,有條不紊,每一步都是提前做過了鋪墊的,並且反偵察意識非常的強烈。
怎麼說呢,作案手法比較小心縝密的案子並不少,但是作案手法、作案風格這種東西,也和廚師做飯是一樣的,一人一個樣兒,就算是可以模仿都很難把精髓給仿出來,只能是照貓畫虎的那個勁兒。
這幾個案子,完全就是一脈相傳的那種感覺,細節風格都一樣,擺明了不是尋常的模仿者,更何況這幾個案子,除了現在手頭剛剛發生沒多久的這一樁,其他沒有一個是特別轟動的,也談不上多經典,哪有那麼多的copycat!」
紀淵點點頭:「還有別的么?」
「有啊,當然有了!要是就這麼點兒東西,我都不值當特意跑來找你們說一回!」康戈說完忽然停頓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是關於鄭義父母的。」
「他父母怎麼了?之前我和紀淵遇到過一次,好像是經濟有點拮据?」夏青想起他們調查杜承澤的案子時偶然瞧見鄭義父母被房管員催繳物業費的事。
「怎麼了倒是也沒怎麼么,經濟拮据估計也是自己作的,以為逮著聚寶盆了呢,所以花錢花得太沖了吧。」康戈對鄭義沒有太大的好感,對他的父母就更加覺得反感了,「這兩口子,從鄭義出事之後的一年左右吧,到現在,已經斷斷續續的收了好多次錢了,累積起來那個數目可是一點都不小。
他們兩個也是有工資有收入的人,雖然不高吧,但是如果正常開銷,沒有住房負擔,也是完全夠用的,更何況他們收的錢,總述累計一下的話,保守估計,賣掉舊房添錢買了現在的好房子,手頭至少也會有一點富餘的。」
「你說他們收到過好多次的錢?」紀淵不想去評價鄭義父母的金錢觀,所以只抓了方才康戈那一番話裡面的重點信息。
「對,每一次都是五萬封頂,斷斷續續分好多次給,有的時候間隔兩周左右,有的時候間隔一個多月,沒有什麼特別的規律可言。」康戈的表情鮮少有如此嚴肅的時候,「最重要的是,每一筆錢都查不到匯款人。」
「怎麼會查不到匯款人呢?」夏青有些詫異,「哪怕是假的證件,那不也能有一個匯款人的個人信息么?查不到是怎麼回事?」
「因為每一次鄭義父母收到的錢,都是通過銀行的ATM機辦理的自助匯款,平對方的銀行賬戶信息就可以不用卡也不用折進行操作了。
ATM機每天的上限就是五萬元,所以很顯然對方的匯款數額就是根據這個決定的,無論如何不能夠去櫃檯辦理,畢竟渠道櫃檯,就要查看一下身份證了。」
「那匯款地點呢?都是一些什麼地方?」
「哪裡都有,幾乎沒有一次是在同一家銀行或者儲蓄所進行的操作,並且時間也都是銀行的人工下班了之後,不過經過我的細細梳理,我還真發現了一點規律。」康戈翻了翻,找了一張紙出來,一邊說一邊用筆在上面畫著,「我按照時間和地點,大概把鄭義父母收到的匯款分成了三個批次。
第一個批次,一共有五次匯款,分別是從這幾個地區或者縣級市匯出,而距離這些地方大概不到四個小時車程的地方,有一樁雙保險式的殺人案發生過,案發時間在第一次匯款發生之前大概半年左右的樣子。」
「你讓我猜一猜,是不是後面的兩個批次也都是一樣的,匯款的地址附近曾經出現過雙保險殺人案,並且是在匯款之前一段時間,匯款地址每次都不同,還都是以案發所在地為中心呈衛星狀態的其他區縣?」夏青基本上能夠猜到大概。
「對,因為每兩次匯款中間也都會有或長或短的時間間隔,這樣一來陣線就被拉得有點長,感覺就好像是持續一直都有收錢,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收到一筆錢,估計這也是給了鄭義父母一種錯覺,以為這種金錢匯入會一直持續下去,他們兩個人見到了聚寶盆,隨時隨地可以有人給他們錢花,所以壓根兒沒有節制也沒有量入為出,大手大腳習慣了,就有點收不住,畢竟由奢入儉難。
最近一段時間,從他們搬到那個新房子之後,就只收到過一次匯款,數目還不算大,估計也是這方面的原因,所以後來鄭義父母就有點盯上陳清繪了,再後來一直到現在,他們倆硬是一次匯款都沒有再從那個神秘人那邊得到。」
說完,康戈看著紀淵:「這事兒你仔細品一品,是不是覺得有點意思?」
紀淵眉頭微微皺著,沉默地思索著,沒有開口去做任何回應。
「所以你說我們兩個人方才討論的下一步工作計劃可能需要暫時放緩一下,是需要紀淵去試探一下鄭義的父母?」夏青問,她嘴裡問著康戈,眼神卻是看向紀淵的,讓他去和鄭義的父母打交道,雖然這麼想不太確切,夏青還是忍不住有一種往大灰狼嘴巴裡面送小綿羊的錯覺,充滿了不安和忐忑。
「是啊,我不太相信他們手裡完全沒有那個神秘人的聯繫方式,雖然說對方也未必會用有身份證信息的手機卡去和他們聯繫,但是有個囫圇個兒,也比什麼都看不到要好,你們說是不是?現在他們倆不是正好經濟吃緊么,這個時候要是趁機給上那麼一點小小的刺激,說不定事半功倍呢。」
紀淵點了點頭,對康戈的話表示贊同,卻並沒有馬上去討論下一步該怎麼做的事,而是問康戈:「你說之前的那幾個案子,都沒有找到案發現場周圍的可疑車輛或者人員的蹤跡,這一次的案子也是一樣的?」
「對,這一次的案發現場是在位於郊區的死者名下一棟別墅裡面,死者的車停在院子里,房子附近的監控出了故障,沒有拍到任何有價值的影像證據,我們也調了周圍必經之路的監控錄像,同樣沒有發現任何的可疑車輛,這一點很奇怪,畢竟別墅位於遠郊,那裡既沒有公交車線路,也不是步行可以輕易到達的。那天沈文棟還跟別人說冷笑話呢,說兇手要麼是插了翅膀飛走了,要麼是會隱身術,不過這笑話有點冷,也沒什麼人捧他的場。」康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