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公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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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的話提醒了羅威,他趕忙點點頭,在自己的備忘錄上記了下來。
“回頭我調查一下趙達平日裏的生活軌跡,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和申雯麗真的像他說的那麽不熟,萬一他跟申雯麗其實是有私下裏的往來的,現在申雯麗死了,死無對證,雖知道他會不會故意隱瞞呢。”他依然認為這個被未婚妻甩掉了的單身男房東不能夠輕易的被排除在外。
在調查之初,本來就是一個廣撒網之後做排除法的階段,羅威有這樣的打算也絕對是合情合理的,夏青點點頭,沒有再去繼續討論趙達的嫌疑。
紀淵又到臥室門口,看了看那些玫瑰花,又看了看這屋子裏麵的陳設,以及還沒有被裝進裹屍袋運回公安局的申雯麗的屍體。
“死者在死亡之前,有沒有與人發生過關係的痕跡?”他問張法醫。
張法醫搖搖頭:“這個事情我們也第一時間進行了確認,畢竟關係到案件的定性,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名死者至少在死亡之前,是絕對沒有過那種事情的。你是不是看到她身上吊帶睡裙的款式看起來……不怎麽保守?”?“有這方麵的因素。”紀淵並不否認這一點,“獨居女性,死亡結果發生之前身穿款式遠遠不止‘不怎麽保守’可以概括的睡裙,床邊還擺放著那麽多用來渲染情調和氣氛的紅色玫瑰花,這種場麵按照常理會讓人聯想到什麽?”
羅威在一旁下意識的接口道:“反正肯定不是死者打算一個人在家裏喝可樂吃薯片抱著電腦看電視劇就對了!”
說完之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接的是紀淵的話,趕忙神色一凜,略有些緊張的看了看紀淵,見對方並沒有什麽不悅,甚至沒有什麽多餘的反應,這才鬆了一口氣,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方才一驚一乍的反應好像也有點丟臉,偷偷的訕笑著抓了抓後腦勺。
“死者房間裏麵的香薰氣味也很濃烈,”夏青也同意紀淵的猜測,“不像是之前弄過之後殘留下來的氣味,我覺得更像是前一天晚上特意弄的,這麽精心的準備,不可能是沒有目的的,雖然房子裏麵的陳設和物品看起來應該是一名獨居女性,但是我認為她應該有正在交往中的對象。”
“那這麽一來,可能性就又多了一種,那就是劑量過大的腎上HX腺素還有可能並不是提前就被偷梁換柱放在申雯麗的急救包裏麵的,而是在申雯麗死亡當晚才被調了包,這兩種可能都說得通,這樣一來知道申雯麗過敏情況的人,還有在申雯麗死亡當晚和她有過密切接觸的人都有作案機會。”紀淵說,然後看了看手表,又看了一眼夏青。
夏青心領神會,知道是時間差不多了,估摸著花店那邊可以嚐試著聯係一下,於是就拿著那張卡片到客廳那邊去打電話,免得妨礙了臥室這邊現場後續工作的處理。
申雯麗的屍體已經被小心翼翼的裝進了裹屍袋,準備運回局裏,在聯係過了死者家屬之後,再進行下一步的解剖檢查。
紀淵和羅威也幫不上什麽忙,就在一旁等著,羅威一會兒偷眼瞄一瞄紀淵,一會兒又悄悄的朝他那邊看看,這樣的小動作終於引起了紀淵的注意。
“你有什麽話要說?”紀淵不太喜歡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於是轉過身來,麵對著羅威,直截了當的詢問起來。
“也不算……我就是想問問,紀師兄,你……和小夏以前就認識?”羅威問。
紀淵眉頭微微一皺,把目光移向別處:“不認識。”
“哦,其實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你們倆才被安排搭檔,接觸也沒有多久的時間,但是感覺好像就……挺有默契似的……”羅威幹笑幾聲,然後等了一會兒,等到其他人陸陸續續都從臥室裏麵出去了,他才又對紀淵小聲說,“紀師兄,雖然你比我到警隊的時間還長,照理來說不應該由我說這話……
我對你不了解,就是聽說你這個人挺……有個性的,一直不太喜歡跟別人搭檔做事,這回跟小夏搭檔也是董大隊給安排的……”
“挑重點說,一會兒還有很多事。”紀淵蹙眉,似乎有些沒了耐心。
羅威趕忙把話題轉入中心點:“重點就是……我想跟你說,如果能跟小夏搭檔,請你善待她一些,要是你實在是不喜歡跟人搭檔,也別折騰她,就直接找董大隊拒絕了就算了,我覺得紀師兄是個坦蕩的人,應該能答應吧?”
紀淵看著羅威沒說話,眼神裏麵有狐疑和揣測。
羅威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年紀相仿的男同事,忽然沒頭沒腦的說這種話似乎有些引起歧義,趕忙補充道:“你可別誤會,我不是對小夏有什麽心思,就是作為平時相處還不錯的同事而已,小夏跟我進警隊的時間相差沒多久,她的情況我知道一點,她家裏頭原來是特別反對她當警察的,後來她費了好多波折才衝破了家裏麵的阻力,工作的時候也很拚……
不光是我,隊裏很多人也都覺得夏青這麽拚,作為一個女孩子,做這一行挺不容易的,所以你可以拒絕跟她搭檔,但是千萬別針對她。”
紀淵沒有馬上答話,眼睛注視著羅威,似乎是在試圖從他的表情和眼神當中讀取到什麽信息,過了幾秒鍾,他才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夏青打完電話回來,房子裏麵的工作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怎麽樣?有什麽收獲麽?買主信息查到了麽?”羅威見她回來了,趕忙問。
“查到了,”夏青苦笑著對他點點頭,“那些玫瑰花的購買人,就是申雯麗。”
“什麽?!”羅威吃了一驚,“她不是對蜜蜂叮咬過敏麽?!”
“是啊,可她又不是對花粉過敏,”夏青有些無奈的攤手,“我猜誰也不會擔心花店裏麵買回來的鮮花裏頭還藏著那麽大的馬蜂吧?而且剛才我也問過了,申雯麗算是他們店的老顧客了,經常訂花,有的時候是好幾束百合花,有的時候買什麽小雛菊滿天星之類的,應該是平日裏也有在家中插花瓶的習慣。”
“得!又斷了一條捷徑!”羅威覺得可惜,搖搖頭,歎了一口氣。
處理完了現場的工作,三個人跟著其他人一同下了樓,羅威是開車過來的,而紀淵不用說,他那台讓羅威流了很久哈喇子的摩托車就停在樓下呢。
夏青身上還穿著晨跑的那一身衣服,現在自然不好直接到局裏去上班,便和羅威、紀淵打了個招呼,一個人先跑回去住處換衣服,等她換了衣服下樓來,就看到紀淵跨坐在他的那輛摩托車上,正等著自己呢。
紀淵看夏青出來了,拿起後座的安全帽遞過去,夏青見他一番好意的特地留下來等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絕,隻好硬著頭皮接過安全帽坐了上去。
一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回到了市區的緣故,紀淵的摩托騎得並不快,不過夏青還是感覺渾身上下的每一道神經都快要繃斷了,等到終於來到公安局,從摩托車後座下來的一瞬間,她的腿差一點因為發軟沒力,整個人趔趄過去。
幸好及時穩住了身子,夏青偷瞄了一眼紀淵,見他什麽也沒發現,鬆了一口氣,不然的話這也太尷尬了。
回到公安局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想辦法聯係死者的家屬。
申雯麗的身份證就在夏青的手上,所以確認身份完全是小菜一碟,申雯麗並不是市本地人,好在原籍距離這邊不算遠,夏青根據她的戶籍信息找到了她父母的聯係方式,打電話通知了他們。
申雯麗父母起初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反反複複的求證確認,希望能夠證明市的警察鬧了一個烏龍,搞錯了人,死者並不是他們的女兒,後來才終於接受了這樣的一個事實,兩個人答應立刻動身做最近的一班高鐵趕過來。
大約過了三個鍾頭,臨近午休時間,申雯麗的父母趕到了刑警隊。
和精致而又注重生活品質和細節的死者申雯麗比起來,她的父母可就顯得質樸很多了,兩個人的相貌都不出眾,穿著打扮也不起眼,渾身上下看不到什麽名牌或者時髦的東西,似乎家裏麵的經濟條件並不是特別的樂觀。
“怎麽會出了這種事了呢?”申雯麗母親哭得滿臉是淚,她的眼睛都已經紅腫得很厲害了,看得出來在從家裏趕過來的一路上估計都在哭,“我們家閨女從小就對蜜蜂過敏,幾歲大的時候因為被蜜蜂蜇了,差一點出事,幸好馬上送去醫院給救回來了。
從那以後我們都特別注意,連郊外公園什麽的都不敢帶她去,實在是要去,也肯定是要給她穿上長衣長褲,頭頂上都用紗巾蜇一下,再等後來她更大一些了,我們就聽醫生說要隨身給孩子帶著急救包,這些我們都很注意,我們閨女也很注意啊!沒道理會突然就被蜜蜂蜇了,打針都沒救回來呀!”
說著她就傷心不已的捂著臉失聲痛哭起來。
申雯麗的父親在一旁邊安撫自己的妻子,邊麵色沉痛的歎了一口氣:“現在先別說這些了,事情已經出了,咱們就盡量配合人家警察,好早點找到原因。”
申雯麗的母親抽抽搭搭的點了點頭,努力的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
看得出來,申雯麗的父母雖然經濟條件方麵可能並不是特別樂觀,但人還是比較明事理的。
兩個人在夏青的陪同下對死者的屍體進行了辨認,並且意料之中的得出了死者確係申雯麗本人的結論,之後夏青就和他們詢問起關於申雯麗的具體情況。
申雯麗的父親叫申強,母親叫李春梅,他們當初結婚早,生申雯麗的時候年紀也不大,現在也才四十六七歲。兩個人都是在工廠裏麵上班的,並且都是流水線上的普通工人,並不是什麽技術工種,因此賺的也不多,家裏麵連自己的房子都沒有,一直都是住在申雯麗姑姑家多餘的一套五十多平米的舊房子裏。
據申雯麗父親說,申雯麗也就是一個小公司裏麵的普通職員,每個月的工資比他們夫婦兩個人略高一點,但是按照時下裏的薪資水平來說,也隻是平平。
雖然說申雯麗的父母就在距離市不遠的另外一個城市生活,但是平日裏他們和女兒之間的往來卻並不是很多,甚至通電話都隻能保證兩周左右一次。
“這孩子她從小就個性特別強,我們倆……書讀的也不多,早年兩家的條件都不算好,都是初中畢業就進工廠了,所以我閨女有些時候說的事兒啊東西啊,我們倆也沒聽過,也不太明白,她就不愛跟我們交流。”申雯麗的父親一邊輕撫著身邊妻子的後背,算是一種安撫,一邊同夏青解釋為什麽他們和申雯麗聯係那麽少。
“申雯麗是一個什麽性格的人呢?據你們了解,她在市有什麽關係比較好的朋友,或者有沒有男朋友呢?”夏青問。
本來以為這種比較基本的信息,申強和李春梅應該還是可以答得出來的,結果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
“孩子不跟我們說這些,她覺得我們倆不懂她,也理解不了她的追求。”申強一臉難過的說,“從上高中之後她就不愛跟我們說那些事情了,大學之後就更是什麽都不願意跟我們說了。這孩子……怎麽說呢……她就是托生錯人家了!”
“這話怎麽說?”夏青有些不解。
“就是她光生了個富貴的身子,沒有那個富貴的命……”申強歎氣,“她要是生在那種有錢的人家就好了,她骨子裏頭就是那種小公主的性格,隻可惜她沒有攤上個有出息的爸爸媽媽,給不了她想要的那種生活。孩子覺得我和她媽媽讓她沒麵子,所以不願意跟我們倆多說話,我們倆雖然心裏難受,但是也覺得自己對不住孩子,所以就由著她高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