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醉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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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出發比較早,所以市的交通高峰期還沒有來臨,饒是夏青需要駕車經過市中心最著名的擁堵路段,也沒有遇到什麽情況,很順暢的就來到了紀淵留給自己的那個地址——一棟位於市新開發出來的小金融中心的寫字樓門前。
這棟寫字樓很是高聳威風,通體的鏡麵玻璃,老遠就明晃晃的,非常顯眼,開到樓下的停車場,下了車,夏青看了看那大門兩邊密密麻麻掛著的大小牌匾,很顯然這是一棟非常綜合的寫字樓,樓裏麵的大小公司不敢說多如牛毛,看樣子也是數量眾多,並且從那些聽起來就有些浮誇的公司名稱來看,估計在這邊租賃辦公室的公司規模也都不算很大。
停好車下來,夏青張望了一圈,在遠處看到了紀淵的摩托車,知道他肯定已經到了,就直奔大門口,進了專門,裏麵的中央空調已經打開了,非常涼爽,紀淵就一個人坐在大廳一旁的沙發上麵。
“早,”夏青抬手同他打招呼,朝他走過去,“謝謝你的早餐,再這樣下去我都要覺得過意不去了!”
“昨天的不算,”紀淵略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我沒想到你不喜歡蛋糕。”
他這麽認真的一回答,夏青反倒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接了,隻好笑著說:“下次記得輪到我請你吃東西了,到時候可不許推辭啊!”
紀淵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夏青失笑,既覺得紀淵如此認真的回應了一句不太好判斷算不算是客套話的說辭,這讓她很是詫異,又覺得紀淵對自己的態度顯然已經沒有了抵觸。
反正自己也不是故意虛頭巴腦的敷衍紀淵,得到了回應也是蠻好的事情。
兩個人說妥了這些,紀淵便起身,和夏青一起到電梯那邊去,直奔申雯麗生前工作那家公司所在的樓層。
申雯麗生前工作的單位是一家網絡傳媒公司,她擔任的似乎是行政專員的工作,這家公司的規模不算大,在這一層樓裏麵隻租了一間辦公室而已,夏青和紀淵出了電梯沿著走廊一直走,走到了另一端的走廊盡頭才找到。
從那一扇單開的玻璃門就能大概判斷出來,這間辦公室的麵積應該不會特別大,磨砂玻璃門旁邊的牆壁上掛著一個金色的小牌匾,上麵寫著——“海闊天空網絡文化傳媒有限責任公司”。
夏青暗暗腹誹,名字起得越是這種天花亂墜的、海納百川的,實際上的公司規模一定和名稱的大氣程度成反比。
紀淵象征性的敲了兩下門,兩個人就推門進去了,走進去一看,辦公室裏麵果然和外麵看起來一樣,空間並不寬綽,一間中等會議室大小的辦公室裏麵。
一進門迎麵是一個有些簡陋的前台,前台背後的牆壁上同樣貼著“海闊天空”四個字,字體被設計的龍飛鳳舞,看起來略顯浮誇。
前台後麵暫時還沒有人,在空蕩蕩的前台另一側還有兩張桌子,其中一張桌子上有一台電腦顯示器,另外一張桌子上就很熱鬧了,什麽養生壺,麥片盒,什麽速溶咖啡,大紅棗金銀花,一應俱全。
在辦公室的另外一側,空間更大一點的那一邊,放著兩排長桌子,桌子上麵擺放著電腦顯示器,夏青大略的數了一下,總共十六台電腦,也就是說,那是十六個工位。
那十六個工位上麵,已經有一個人坐在那裏了,因為時間尚早,所以那個人正伏在桌上,身上還蓋著一件眼下這個季節已經顯得有些過於悶熱的西裝外套,走進了還能聽見對方發出來的輕微的鼾聲。
很顯然這人現在睡得正想呢!
夏青有些驚訝,如果這個畫麵發生在他們刑警隊的辦公室裏麵,那倒是稀鬆平常,隻是這樣一個規模小小的,充其量也容納不了超過二十人的網絡傳媒公司,居然也需要這麽通宵達旦的加班麽?
那她真的要忍不住感慨人生不易了。
紀淵走過去,站在那人桌旁,清了清嗓子,桌上趴著的那個人鼾聲降低了一點,但是並沒有醒過來,依舊睡得很沉,沒有幾秒鍾的功夫鼾聲就又起來了。
紀淵隻好選擇伸出手來,用指關節敲了幾下桌麵,發出清脆的篤篤聲。
那人終於動了動,把改在身上頭上的那件西服外套抖了下去,坐起身來,伸了一個慢動作的懶腰。
隨著他西裝外套被掀開的那一瞬間,夏青分明就聞到了一種醉酒之後特有的酒臭氣味,再看看坐起來那個人惺忪迷離的睡眼,很顯然這是一個宿醉剛醒,還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醒透了的人,而不是一個開夜車加班的人。
那人迷迷糊糊的坐起來,衣服順著背後滑落到了地上也沒有察覺,眼神有些呆滯,似乎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怎麽醒過來的,過了幾秒鍾他才回過神來,抬頭看了看麵前站著的人,一看是一對陌生男女,一下子又有些犯迷糊了。
“你們找誰啊?”這個男人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中等個兒,濃眉大眼,要不是現在臉上壓著褶子,兩隻眼睛也有些發紅,倒也可以算是還不錯的樣貌,隻是一說話,那周圍的酒氣就更濃鬱了幾分,他說起話來舌頭也多少還有那麽一點不大利索,“要是來往我們公司談業務的話……你們先上外麵等會兒吧,我們還沒到上班時間呢,誰都沒來,沒人能接洽你們。”
他一邊說,一邊用兩隻手揉搓著自己的臉,想要幫助提提神,順便也算是活動一下已經僵硬發麻的四肢和軀幹。
紀淵沒有跟他過多的浪費口舌,伸手亮出了自己的證件:“你先接洽著就夠了,其他人來了再說,我們是來找你們公司的人了解情況的。”
他的警官證一亮出來,不光是那個剛剛被叫醒的醉酒男青年愣住了,就連一旁的夏青也跟著愣了一下,要不是他這功夫拿出來,她都不知道紀淵是什麽時候從董大隊那裏把押在那兒的工作證取回來的。
或許是因為董大隊覺得他和自己合作的還算平穩愉快,所以放了心把證件交還給他的?不過想一想,從李家村那個案子進入尾聲一直到現在,夏青好像都沒有發現紀淵有沾染上一丁點酒氣的跡象,看來這人也是打起精神來了呢。
夏青覺得很受鼓舞,瞥了一眼旁邊的紀淵,和他對視的時候,衝他微微一笑,紀淵似乎猜到了夏青對自己笑的原因是什麽,捏著工作證的手指緊了緊,把證件重新收起來,神色裏麵多了不易察覺的一點點局促。
“警察?找我了解情況?”沒想到來人的身份竟然這麽特殊,這個小夥子原本還剩下的三分醉意朦朧也一下子就消失的幹幹淨淨,頓時精神起來,熟練的堆起了一臉的訕笑,“二位,不瞞你們說啊,我來這裏的時間太短了,試用期才算是剛剛過了,就那麽一兩個月,所以我什麽都不了解,你們有什麽需要問的,幹脆等回頭我們老板來了,你們問問他吧?”
“你來這裏隻有一兩個月?”紀淵皺眉看他。
男青年連忙點頭稱是,甚至有鼻子有眼的給他們數了數日子,證明自己到這裏工作的時間確實還沒有超過兩個月。
“一兩個月也夠了。”紀淵當然不會買賬,“我們找你了解一下申雯麗的情況。”
“申什麽我也……”男青年本能的還想要表示否認,話脫口而出之後才意識到紀淵跟自己說的是什麽,“申雯麗?你們打聽她幹什麽啊?”
夏青看了一眼紀淵,紀淵對她微微點頭,她這才對那個男青年說:“申雯麗在自己的家中遇害身亡了,她昨天一天沒來上班難道你不知道麽?你怎麽稱呼?”
“我叫蔡俊豪,申雯麗她昨天開始休假了啊!就算她不休假,她來不來上班,請不請假,也不會通過我這麽一個普通的小職員,我又怎麽會知道她是不是無緣無故就不來的啊!”男青年被夏青的連續提問搞得有點慌了手腳,本能的先做了自我介紹,然後才去解釋前麵的疑問。
“蔡俊豪,你不要緊張,”夏青知道了對方的名字,看他那樣慌慌張張的,便很和氣的對他笑了,她的笑容一向富有親和力,這是過去讀書時期和工作之後都被周圍的人所公認的特質,也是她用來讓被訪問對象放下戒心,放鬆下來神經,能夠好好去進行溝通的秘密武器之一。
果然,蔡俊豪看夏青沒有了之前語速飛快的咄咄逼人,笑容親切態度和氣,那種緊繃而又防備的狀態略微有了緩解,取而代之的是一點好奇。
“申雯麗真的出事死了?她怎麽死的?總不會是被蜜蜂給蜇死了吧?”蔡俊豪為了緩解緊張而又尷尬的氣氛,特意用調侃的語氣開了一個玩笑。
沒想到他的話並沒有換來任何好奇的疑問或者其他反應,兩個警察都在聽了他的話之後,表情變得更加嚴肅了,四隻眼睛齊刷刷的盯著他,一動不動。
這下可就輪到蔡俊豪傻眼了,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夏青,又看了看紀淵,比較了一番之後,覺得夏青應該是比較好說話的哪一個。
“你們不是誰找來故意整蠱我,嚇唬我的吧?”他幹笑著問。
“我們沒有那麽無聊,也沒有那麽閑。”夏青依舊笑眯眯的,“你怎麽猜的那麽準啊?一下子就連申雯麗的死因都猜出來了!你們這個公司該不是專門為人不掛算命批八字的那種吧?你是這裏的算命骨幹?”
“警察姐姐……啊不對,警察妹妹……也不對,女警同誌!你就別逗我了,行麽?我現在已經夠蒙的了!”蔡俊豪一臉苦哈哈,“我是個屁的算命骨幹,我要是能算命我就先算算下一期彩票開獎號碼是多少了!
我那麽猜是因為申雯麗她平時上班在公司裏,有一個什麽救命的小包,永遠都隨身攜帶,就在她桌旁邊放著,她說裏頭是她救命的東西,我們一開始還以為她有挺嚴重的心髒病或者氣喘什麽的呢,結果後來一聊起來才知道,她是對蜜蜂過敏,要是被蜜蜂蜇了可能會後果比較嚴重,搞不好就連命都沒有了,所以她必須上班下班,隨時隨地都有急救包在自己的地盤上。
我就是剛才一下子想起來這一茬兒了,所以就嘴快,開了個玩笑。
你們剛才是不是詐我呢?她沒那麽巧會被蜜蜂給蜇死了吧?你們剛才不是說她死在她家裏頭的麽?她家裏頭哪裏會有什麽蜜蜂那種東西啊!對吧?”
夏青依舊笑得放鬆:“你的頭腦確實是挺靈的,能夠舉一反三啊。”
她的話似乎是承認了自己的猜測,蔡俊豪鬆了一口氣,撫了撫自己胸口皺巴巴的襯衫:“哎喲我的天,你可真把我給嚇死了!我還在想呢,沒有那麽不走運吧,一下子就把人家的死因猜出來了,這不是渾身張嘴都說不清了麽!”
“你平時和申雯麗熟悉麽?”紀淵就沒有下去看起來那麽和氣了,說起話來不需要刻意做什麽,就多了幾分逼人的氣勢。
麵對他的時候,蔡俊豪果然會更拘謹一些:“還行吧,不能說熟到什麽程度,說不熟也肯定說不過去,我們公司一共就那麽二十來號人,前陣子離職了兩個,先沒前途,現在好像滿打滿算就剩下十六七個人,一共就這麽幾個人,要是還說一點都不熟,那是不是有點太假了?”
“那你能跟我們說一說你印象中申雯麗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麽?”
“這個麽……這個問題你們不能是單獨問我的吧?要是回頭還得問我們公司的其他人,那怎麽不幹脆等他們其他人來了之後咱們一起聊呢?”蔡俊豪有一點打退堂鼓,想要找個借口推諉。
夏青無所謂的聳聳肩:“你要是願意等他們都來了再聊,那倒是也無所謂,隻不過我們現在來都來了,就算我們坐在這裏一言不發,其他人來了之後,不是照樣會覺得我們肯定已經和你聊過了麽?到時候故意裝出一副誰也沒跟誰有過交流的姿態,隻會讓他們更相信自己的猜測吧?人的疑心病不都是這樣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