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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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戈這話還真不是隨便說說的,有了他的加入之後,這頓飯餘下的時間就變得格外熱鬧了,他自己一個人幾乎就承包了整頓飯的對話內容,紀淵基本上是一副懶得理他的態度,他也不介意,跟夏青聊得很開心,要是看夏青接不上話,自問自答他也一樣遊刃有餘,讓夏青大開眼界。
一頓飯結束,康戈還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夏青因為他的這種自來熟的性格,倒也覺得跟這個人熟悉了不少,紀淵則頭痛不已,確定夏青已經吃過了飯之後,就迫不及待的張羅著離開,走的時候不忘以康戈算是餐廳“少東家”,應該給父母分擔一點為由,拒絕了康戈幫忙送夏青回去的提議。
吃完飯出來天早就黑了,紀淵沒有回去取自己的摩托車,而是叫了一輛出租車,送夏青回家,兩個人一路上很有默契的誰都沒有說什麽,到了夏青住的那個小區,紀淵和之前一樣,依舊陪夏青走到樓下,看她進了樓才離開。
之後這件事就好像是一張舊日曆一樣,被翻了過去,兩個人誰也沒有再提起來過,第二天見麵的時候,兩個人又和之前一樣的相處,之前的話題和交談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嘴上不提不說,不代表心裏麵就真的把這事情給放下了,夏青總覺得紀淵表現出來的一些態度讓人生疑,但是也知道跑去問他也是白費,他一定會選擇回避,所以所有的疑問就還能埋在心裏,自己一個人犯琢磨。
入秋之後的日子還算是比較輕鬆一點,結束了申雯麗的案子之後,夏青和紀淵也經手過另外的一個比較直接的刑事案件,很快案子就告破了。
除此之外就是局裏麵在天氣略微涼快下來一些之後組織了一次大練兵活動,夏青他們在秋老虎的威力下,都結結實實的被曬黑了一層,刑警隊裏的“四朵金花”在這一次訓練活動裏麵大放異彩,讓人刮目相看,也用實力讓一些之前私下裏議論她們是“形象崗”的人徹底閉上了嘴巴。
除了夏青她們的表現令人驚豔之外,還有一個人也同樣出彩。
“真是不得了!不對,是真了不得!”一天訓練結束後,一群人在訓練場邊上喝水休息的時候,羅威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向其他人嘖嘖稱讚著,“這紀師兄可真不是蓋的,今天這綜合考核竟然全隊第一!要是單說射擊那一類技巧性比較強的吧,我覺得也沒什麽可讓人覺得驚訝的,問題是!問題是!”
他一激動,聲音都高了起來,一旁的齊天華趕忙踩了他一腳。
羅威被踩的倒吸一口冷氣,倒是也回過神來,知道自己應該把聲調降下來,畢竟被談論的正主現在就在距離他們幾米遠外的障礙邊上坐著呢。
“紀師兄不是腿上有傷麽,我以為他涉及到體能的項目肯定要吃虧呢,結果居然一騎絕塵啊!厲害!真的厲害!以後我沒有別的偶像了,紀師兄一個人承包了我全部的偶像名額!”羅威心服口服的感歎。
夏青手裏握著礦泉水瓶,歎了一口氣。
她曾經因為被綁架之後造成的心理障礙,一度無法進食,導致後來身體非常虛弱,即便是這種並沒有什麽肢體上的傷痛的情況下,後期的複健也是非常痛苦,需要咬著牙,憑借著意誌力才扛過來的。
聽董大隊說,當初紀淵傷得很重,他那時候都很擔心,這麽一個好苗子,經過那一次之後就要徹底“報廢”了,根本沒有想過他能夠重返警隊。
結果紀淵不但重返警隊了,並且除了個性的變化之外,其他都和過去沒有什麽不同,這樣的一個現狀的背後,得是什麽樣的意誌力和堅持呢!
“夏青,你給紀師兄送瓶水過去吧!”齊天華拿了一瓶礦泉水給夏青,雖然說他不至於像羅威那樣,一到紀淵麵前就恨不得變成飛機耳的貓一樣,但也還是會感受到一種拘謹和壓迫感,倒是夏青和紀淵相處完全沒有任何負擔的樣子,他便想要把這件事拜托給夏青去辦。
夏青點點頭,接過那瓶水,起身給紀淵送了過去,紀淵從她手裏接過礦泉水,道了個謝,夏青就又默默的回去坐在原來的地方休息。
她覺得自從那次兩個人出去吃飯之後,紀淵雖然嘴上什麽都沒說,態度上也沒有明顯的變化,工作上更是看不出任何不同,但是夏青就是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似乎是在回避自己的。
夏青向來不喜歡去勉強別人什麽,所以最近這一段時間她都盡量給紀淵足夠的空間,不去攪擾他。
等到大練兵的一係列活動總算是落幕了,恰逢周末,除了值班人員之外,其他人終於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緩解一下周身的疲憊還有酸痛的肌肉了。
周六夏青結結實實的睡了個懶覺,然後買了一些營養品跑去看望爺爺奶奶,到了周日,她就又非常自律的恢複了平時雷打不動的生活內容,一大早就起來洗漱更衣,下樓準備去晨跑。
跑步回來,剛到小區門口,夏青看到馬路對麵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她看到對方的同時,對方也發現了她,並且抬起手臂來,熱情的朝她揮動了幾下。
既然如此,那不打招呼肯定是不好的,夏青停下腳步,也衝那邊的人揮了揮手,開口同他打招呼:“沈師兄!”
沈文棟從馬路對麵過來,笑眯眯的對夏青點點頭:“早啊,小夏!這麽巧在這裏遇到你!你家住在這裏的麽?周末也不休息,出來晨跑啊?”
“是啊,習慣了,不跑的話就覺得骨頭生鏽一樣。”夏青笑了笑,“沈師兄怎麽一大早在這邊?你家也住在這附近麽?”
“哦,那倒不是,我家的一個親戚搬家到這附近了,昨天請大家夥兒吃飯,鬧得太晚了,就臨時在這邊住了一宿。”沈文棟看看時間,“相逢不如偶遇,咱們倆這算是偶然相逢,我肚子有點餓了,你要是沒吃早飯的話,幹脆一起吧?”
夏青一邊聽沈文棟說話,一邊不著痕跡的打量他身上平整妥帖的衣服,看起來可完全不像是臨時在親戚家裏湊合了一宿的樣子。
沈文棟都把話說到這種程度了,夏青也不好意思拒絕,反正她確實也還沒有吃早飯,幹脆點了頭,帶沈文棟到附近的一家還不錯的早餐鋪子去吃東西。
這家早餐鋪子東西品類比較齊全,價格又公道,平時工作日的時候,每天都是一大早就滿滿的全是食客,吵吵嚷嚷非常熱鬧,不過現在是周末的緣故,大部分人周末還會選擇多睡一會兒,不大會這麽早就出來吃早餐,早餐鋪子裏麵還比較清靜,空位置也比較多。
夏青婉言謝絕了沈文棟請自己吃早餐的好意,兩個人各自購買了一份吃食,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一邊吃東西一邊有一搭無一搭的聊天,
實際上主要負責聊天的是沈文棟,夏青有那麽一點心不在焉。
“怎麽了,小夏?是不是你本來有什麽事,結果因為不好意思拒絕,所以才跟我一起出來吃早飯的啊?我是不是耽誤你正事兒了?”沈文棟也是個心思比較敏銳的人,很快就察覺了夏青的異常。
其實夏青心裏麵一直在糾結著,上一次向沈文棟打聽過一次當年的事情,當時沒有問出什麽來,還一不小心勾起了不好的回憶,之後就沒有再提起過。
本來夏青也沒有想再去向沈文棟詢問,但是紀淵的那種回避的反應,讓她總覺得心裏麵更加放不下當年的事,或許還有其他人是知情的,但是夏青不知道其他知情人會是誰,而沈文棟就近在眼前,到底問還是不問,她還有些拿不定主意,畢竟以沈文棟的腦袋,再多追問,他也一定會產生疑問的。
現在被沈文棟這麽一問,夏青忽然之間就下了決心,自己這麽久以來的心願就是找到自己的恩人呐,難道放著線索不去打聽麽?
“沈師兄,其實,我是想跟你打聽一下關於之前咱們聊起過的那個案子,”夏青深吸一口氣,“就是兩個女孩子被綁架的那個解救人質的案子。”
“哦,我有印象,咱們之前確實是聊過,為什麽又問起那件事來呢?”沈文棟有些疑惑,“那個案子當時影響確實比較大,但是過後也就過去了,總體來說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你怎麽對那個案子那麽感興趣?”
夏青咬了咬嘴唇:“老實說,我不是對案子感興趣,其實是想要找參與到那個案子裏麵,參與到解救人質工作的其中一個人。”
“找……人?”沈文棟看起來更加困惑了,“小夏,你有點把我搞糊塗了。”
夏青苦笑,她就知道,真的想要打聽出細節來,不坦誠一點恐怕是做不到,隻是當初跟紀淵說起這些的時候,是因為她對紀淵有一種創傷應激障礙的同病相憐,又需要獲取他的接納,所以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現在麵對沈文棟疑惑探究的眼神,還真是有那麽一點局促和不自在呢。
“咳咳,沈師兄,是這樣的,我想要找的人,是當初負責進去關著幸存人質的那個小黑屋,把人給帶出來的那個警察。”夏青硬著頭皮繼續說。
沈文棟看著夏青,沒有說話,眼神裏麵的困惑也漸漸被驚訝取代。
“你……你……你就是那個……”他眼睛都瞪圓了,幾乎合不上嘴巴。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夏青也沒打算繼續隱瞞,點點頭:“是我。”
沈文棟很顯然是被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了夏青很久,至少從夏青認識他以來,還沒見過他對自己的麵部表情如此失控過呢。
大約過了快一分鍾的時間,沈文棟才總算回過神來,他迅速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有些抱歉的對夏青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剛才實在是失態了。”
夏青擺擺手表示不介意,端起裝豆漿的杯子慢慢的喝著,沒有忙著開口,從方才沈文棟的反應來看,他實在是吃驚不小,估計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
過了一會兒,沈文棟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我真的是一點也沒有想到!上一次你跟我聊當年的那個案子的時候,我也沒有想到這一層,剛才你一提什麽關著人質的小黑屋,我才忽然覺得你看起來還真的挺像當時救出來的那個女孩子!
畢竟當初我們可沒有對外公開過人質是被關在一個什麽樣的地方。
隻不過呀,那個時候你比現在年紀小,又因為那個遭遇,整個人都挺狼狽的,和現在的精氣神兒一點都不一樣!換成是誰都沒辦法作出聯想!
而且我也是萬萬沒有想到,經曆過那樣的遭遇之後,你居然會選擇當警察!”
“是啊,我就是那麽一個出人意料的人。”夏青笑著開了個玩笑,她不太喜歡沈文棟語氣裏那種悲天憫人的味道,但考慮到沈文棟也是出於好意,自己不好那麽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有情緒,隻好用玩笑來打個岔。
“是啊!真的是出人意料啊!”沈文棟仍舊感慨萬分。
“沈師兄,我記得你之前說過,當時你是在場的,我想要找那個把我從屋子裏麵帶出去,送上救護車的人,你還能記得那個人是誰麽?”既然已經把話說清楚了,接下來的問題夏青也就不需要拐彎抹角,可以直截了當一些。
沈文棟又被她問到這個問題,知道了夏青的身份之後,對於夏青的意圖自然就也是很清楚的,他看著夏青,表情有些糾結和猶豫。
“我看……你還是別打聽了吧,”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說,“如果你是想要報答一下那個人的話,我覺得就算了,沒有必要,本來當初也是工作職責範圍內的事兒,不是施恩圖報呢,挺好的一個事兒,不要弄得變了味道,知道你現在恢複的很好,還當了警察,這對於當初參與營救的人來說,就都是最欣慰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