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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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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學名被送去接受治療的那家醫院距離案發現場並不算很遠,兩個人開車過去沒用多久就到達了,考慮到他們要去的畢竟是醫院,下車之前紀淵特意把粘在自己褲腿上的橘色貓毛清理了一下。


  “我真沒想到你是個這麽討小貓喜歡的人!”夏青終於有機會感慨這件事了。


  “你確定那隻也能被稱為‘小貓’麽?”紀淵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夏青想了想那隻橘貓圓滾滾的身子,估計分量不一定比一個小嬰孩兒輕多少,說是“小貓”確實有點牽強。


  “不要在意這些不重要的細節嘛,我就是覺得你平時的氣場,和那種毛茸茸的小動物放在一起,反差還挺大的!”夏青擺擺手,換了一種說法。


  “習慣了,這回不是第一次。”紀淵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上,看看還有沒有明顯的貓毛,“我一直是一個比較討貓狗喜歡的人。”


  “你以前養過小貓小狗?”夏青有些驚訝,也有一點羨慕。


  就像很多女孩子一樣,夏青從小就對毛茸茸的小動物沒有什麽抵抗力,隻不過她以為父母的疏離,年紀不大的時候就已經形成了比較敏感和早熟的個性,知道要怎麽樣不去給別人添麻煩,自己都是在爺爺奶奶家裏,讓老人幫忙照料撫養著的,她又怎麽好意思去跟爺爺奶奶說她想要一隻小貓或者小狗。


  終於自己可以養活自己,經濟獨立,生活也獨立了,工作性質又不允許了。


  “我沒養過,是之前有朋友買了一隻貓,自己又養不好,還擔心被查到,就偷偷的寄放在我們那邊一陣子,後來還是被查到了,就送給別人抱走了。”紀淵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明明不是我攬得瓷器活兒,結果那隻貓就一直粘著我,我也是從那個時候才發現自己有這種‘特異功能’的。”


  夏青笑了出來,紀淵這麽說她就聽得明白了,肯定是讀書的時候,有人在學校寢室裏麵偷偷摸摸的養了寵物,這種事情當然是違反學校紀律的,不過在校園裏麵也是屢見不鮮,時不時就會發生。


  兩個人找到了收治朱學名的科室,找到了負責他的主治醫生,了解了一下朱學名的傷情和現狀。


  朱學名的主治醫生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看起來就經驗比較豐富的樣子,得知了兩個人的身份和來意之後,就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朱學名的情況。


  “沒有生命危險,送來的時候情況確實是不太好,不過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了,沒有什麽問題。”醫生對他們說,“患者腦後確實是有一處外傷,不過不算嚴重,可能會造成一定程度的腦震蕩,醒了之後一段時間會容易頭暈惡心,太嚴重的估計也不至於。之前昏迷不醒主要是因為斷食斷水造成的,現在進行了補液,情況基本穩定,等人醒過來了,我們會再對他進行其他的檢查。”


  “醫生,我想問一下,朱學名的雙腿癱瘓是怎麽回事?是手術沒有成功導致的,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存在肌肉萎縮或者褥瘡之類的情況麽?”夏青問。


  之前他們趕到現場的時候,朱學名已經被救護車接走了,夏青和紀淵隻是聽現場的同事和樓下的張阿姨提到過朱學名的一些情況,並沒有直接看到本人。


  在朱信厚的案發現場,唯一在場的人目前就隻知道朱學名自己,盡管他作為死者的兒子,是血緣最近的親人了,但是刑事案件當中從來不乏至親之人痛下殺手的先例,所以並不能因為這一層血緣關係就放鬆警惕。


  “患者腿部的問題我們也有個大概的了解,這個我們現在還不能百分百的確定,畢竟還沒有經過係統的檢查,我們也不能隨隨便便下定論,不過我個人覺得當初的手術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應該是成功了的手術。”醫生說。


  “可是手術既然已經成功了,那為什麽朱學名這麽多年無法行走呢?”夏青覺得有些不解,畢竟朱學名的情況是老鄰居都可以證實的,方才在案發現場看到的死者家中的一些陳設也說明了那個家裏麵生活著一個行動不便的病人。


  “這個問題我個人現在的觀點更傾向於癔症性癱瘓,”醫生並不奇怪夏青會提出這樣的疑問,“癔症性癱瘓的意思就是說在沒有器質性損傷的情況下,肢體失去功能的一種情況,其實說直白一點就是身體本身沒有什麽問題,但是患者有心結,因此讓患處失去了本來應當健全的功能。


  為什麽我會認為患者存在的可能是這種情況呢?你剛剛也說了,患者多年來都是無法正常行走,一直是出於一種癱瘓的狀態,但是如果真的是因為器質性損傷導致癱瘓這麽多年,早就會造成肌肉萎縮的情況了。”


  “朱學名的腿部現在是一種什麽樣的狀態?”紀淵問。


  “患者兩條腿比較瘦弱,肌肉照比一般健康人來說確實是不夠發達,但是還沒有大到醫學角度上的肌肉萎縮的那種程度,這應該和他日常不怎麽使用腿部肌肉有很大的關聯,我們也檢查過,患者的下半身沒有褥瘡,這也是我認為他下肢血液循環良好,應該屬於癔症性癱瘓的一個判斷依據吧。”醫生回答,“其他方麵的情況,現在患者還沒有醒過來,我們也暫時不好做太多的主觀推測,所以你們可以先等等,他醒過來之後,如果狀態允許,你們可以和他直接溝通。”


  夏青和紀淵向醫生道了謝,就到朱學名住院的那間病房門口去等著,因為朱學名是一起刑事案件的幸存者,所以醫院方麵特意為他騰出來了一間單人病房,這樣可以保障朱學名不被打擾,也避免了影響其他患者的休養。


  “我在現場沒有看到有沾著血跡的鈍器,”夏青回憶了一下自己在案發現場時候看到的場麵,“難道是凶手離開的時候帶走了?”


  “不好說,法醫在現場沒有立刻就判斷出朱學名腦後的傷是什麽樣的東西造成的,我現在好奇的是,為什麽凶手沒有當場把朱學名也殺死。”紀淵說。


  他這麽一說,夏青也覺得有些納悶起來,從凶手對待朱信厚的手法來看,分明是計劃已久,每一步的操作都沒有任何隨意的成分,可是對待朱學名卻讓人覺得有些奇怪。作為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年輕人,即便是不從身後將他打暈,朱學名也同樣不具備任何的反抗能力。


  所以如果真的是對朱家父子都充滿了怨恨,那就應該把朱學名也一並殺死,不可能留一個活口,留下自己身份暴露的風險,又或者派出所的民警進了現場之後,發現朱學名是被從臥室外麵鎖在房間裏的,既然凶手可以做到這樣的舉動,為什麽不幹脆就在外麵鎖好門,不去理會,如果朱學名運氣不好的話,被發現的時候可能就已經渴死了,又何必多此一舉的進去襲擊他呢?


  這個問題確實讓人覺得有些不好理解,夏青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扭頭一看,正好瞧見沈文棟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一臉饒有興味的模樣。


  “想什麽呢?這麽認真?”他開口問夏青,“我就差麽伸手在你眼前晃一晃了!”


  “沒什麽,琢磨案發現場的事兒。”夏青連忙擺擺手,“沈師兄怎麽過來了?”


  “哦,這不是有一個受害者在醫院麽,我不知道你們已經過來了,隊裏說這邊需要有人守著,免得出什麽岔子,這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就算醒了,沒出院之前也不能掉以輕心,在醫院裏麵‘加夜班’可不是什麽讓人向往的好工作,所以我就自告奮勇的過來了!”沈文棟一邊說,一邊指指身後的病房。


  夏青下意識的瞥了一眼一旁的紀淵,隻見紀淵就好像根本沒有看到沈文棟這個人出現似的,雙臂抱在胸前,閉目養神,沒有任何反應。


  “你們過來多久了?”沈文棟也對紀淵的反應習以為常,並沒有特別放在心上,自顧自的和夏青攀談,“吃過飯了沒有?”


  夏青看了看時間,他們是上午去的現場,折騰到現在,已經過了午餐時間,她和紀淵都沒有騰出空來吃午餐,而且現在看紀淵的樣子應該也沒有想要去吃飯的意思,所以她幹脆衝沈文棟點了點頭。


  “我們兩個來的時候就吃過了,沈師兄要是還沒吃飯,你就先去吃,有我們在這兒,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她對沈文棟說。


  “哦,這樣啊……我倒是沒有吃飯,不過自己一個人吃東西,總覺得有點淒淒涼涼的!”沈文棟笑得有點無奈。


  夏青笑了笑,沒有搭腔,倒是一旁的紀淵睜開眼睛朝他們瞟了一眼。


  “哦,對了,紀淵,我還有個事情想要跟你說呢!”紀淵那一瞥,恰好被沈文棟給瞧見了,他連忙從夏青身邊繞到紀淵跟前,“我來的時候遇到陳清繪了。”


  紀淵沒有任何反應,並不搭腔,反倒是一旁的夏青覺得自己的眼皮莫名的跳了跳,也跟著朝紀淵那邊看了過去。


  沈文棟就好像沒有看出來紀淵的不理不睬一樣,自顧自地繼續說:“清繪還跟我打聽你的現狀,問我你過得好不好,她是真的挺關心你的。”


  紀淵看了看他,那眼神就好像看一個耍猴戲的猴子一樣,然後又講目光移到一旁,一句話都沒有對沈文棟說。


  沈文棟再怎麽習慣了紀淵的不理不睬,現在畢竟是當著夏青的麵,紀淵的態度讓他的麵子有一些掛不住了,臉色也難看下來。


  “你這個人,這樣就有點沒意思了!”他盡量讓自己壓低音量,但是語氣裏麵的不滿是掩飾不住的,“你一個大男人非要表現得這麽沒有風度才行麽?我覺得你應該把度量放得大一點,歸根到底,人家清繪也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是吧?你自己的問題,應該自己去消化,不應該把這種情緒轉嫁到人家一個女孩子的頭上吧?清繪幾次三番的對你表示關心,想見見你,你怎麽就那麽絕情?”


  “我這個人沒有什麽風度,我自己承認,的確做不到來者不拒,今天喝一喝小張買的奶茶,明天吃一吃小李買的水果,有風度的把別人獻的殷勤照單全收。”紀淵終於冷下了臉,語氣帶著譏諷的對沈文棟說,“如果你是陳清繪的發言人,請你先出示你的聘書,如果不是,那就把嘴巴閉上。”


  說完,他也不管臉色鐵青的沈文棟,扭頭對夏青說:“我去買水。”


  說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走開的時候姿態有些僵硬不自然,因為腳步有一定急,腿上麵舊傷留下的輕微不便都可以看得出來了。


  “你說說……我怎麽就攤上這麽個驢脾氣的師弟呢!唉!”沈文棟看著紀淵走遠的背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別提多無奈了,“小夏,你覺得我說的有錯麽?你是女孩子,肯定更能體會吧?你說陳清繪一個姑娘家,無緣無故的受到紀淵這樣冷漠的對待,表達一下關心都要被嫌棄,人家得多難受?

  人家關心他,惦記著他,就算他不非得同等的去回報對方,至少可以不用這麽絕情,稍微表現的紳士一點,有風度一點,客氣一點也行啊!”?夏青本來不打算插嘴沈文棟和紀淵之間的這一番小小爭執,畢竟這裏麵的來龍去脈是怎麽樣的,她是一概不知,對於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她一貫不喜歡隨意的去發表觀點,指手畫腳。


  可是現在被沈文棟直接問到頭上,她總不能裝聾作啞,於是隻好笑了笑,聳聳肩。


  “這位陳師姐我不認識,她和紀淵之間有沒有什麽過結我也不太清楚。沈師兄的出發點肯定是好的,錯肯定是算不上,隻不過有些事情,可能不適合單純的用對錯去衡量,”夏青停頓了一下,“還是尊重當事人的意願比較好,畢竟當事人比任何一個旁觀者都更了解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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