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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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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好啦,剛才我說錯話,我自罰一杯!”羅威抓起一旁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幾口,“不過話糙理不糙,像朱信厚這樣一個老蜜蜂,上哪兒得罪人啊?”


  “知人知麵不知心,看得到皮未必看得清裏麵的瓤。”紀淵在一旁忽然開口。


  “這麽說也對,人畢竟不是透明的,表麵上做出來的樣子,和實際上的本質的確可能分別比較大。”夏青點點頭,“那既然表麵上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咱們又需要發現問題,看來就必須要挖的深一點了!”


  羅威和齊天華都對此表示讚同,夏青看了一眼一旁沉默的紀淵,他沒有開口倒不像是不同意自己的話,畢竟兩個人的意見並沒有相左之處,而是有那麽一點心不在焉,就好像方才說了那麽兩句話之後,就開始走神去想別的事情了。


  “既然這樣,朱信厚遇害之前還同時打了兩份工,你們兩個負責一邊,我們兩個負責一邊,有什麽發現就及時溝通。”夏青沒有作聲,繼續和羅威、齊天華商量了一下各自的分工,就好像完全沒有看出紀淵的心不在焉一樣。


  一直到兩撥人分頭行動,和紀淵一起上了車,夏青才開口問他:“怎麽了?還好吧?是不是身體上有什麽不舒服?”


  “沒有,我隻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紀淵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去哪兒?”


  “去市郊的一家廠子,這是朱信厚遇害之前工作過的夜班單位,他在那邊做夜班保安,另外一份白班是羅威和齊天華他們去跑的。”夏青回答。


  紀淵點點頭,情緒仍舊不太高,方才他就主動選擇了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現在直接把頭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夏青知道紀淵不是在打瞌睡,而是在想事情,他每次比起眼睛想事情的時候,都可以透過眼皮看到眼珠的微微顫動,所以夏青也不打擾他,靜靜的開車,連車內廣播都沒有開。


  這個時間開車出城還是比較順暢的,唯一浪費時間的地方就是夏青因為路線不熟,必須要借助導航才能夠找到那間工廠的所在地。


  到了那裏,紀淵也已經重新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這家廠子的規模不大,院子裏麵堆放著不少原材料,還有運這些東西的卡車,實在是非常淩亂,並且空間也不算寬裕,好在因為位於市郊,院子外麵大把空地,夏青把車子停在工廠門口,兩個人下車走進去,直接找到了廠長。


  廠長原本聽說有兩個警察上門,還有些納悶兒,一見到紀淵和夏青就表示說自己這裏消防安全沒有問題,前陣子剛剛檢查過了,都合格。夏青趕忙說明她和紀淵的身份和來意,廠長聽說朱信厚死了,也是大吃一驚。


  “怎麽會這樣呢?老朱死了?不能吧?”廠長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長得黑黑胖胖,看起來一副挺厚道的樣貌,“他才從我們這裏辭職沒幾天啊,之前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現在突然說已經死了……這也太嚇人了!”


  “之前朱信厚已經從你們這裏辭職了?”這倒是夏青他們事先沒有了解到的。


  “對啊,他本來是我們這邊打更的,每天下午四點上班,到第二天早上八點下班,一個月兩千塊錢,供吃供住。我們這廠子晚上也沒有什麽事兒,基本上就是大門一鎖,就在值班室裏安安實實的睡一宿的事兒。


  一開始他來找工作的時候,我們本來是想要找一個四十八歲以下的,他有點超齡了,但是他求我們,說他需要錢,他家裏有生病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需要照顧,有這麽個晚班,他就可以不耽誤白天打工,還多賺一份錢。


  我也是個當爸爸的人,可憐天下父母心,就答應他了,結果這才多久啊,不到一年的功夫,突然就跟我說不做了,要辭職。我說行,那我抓緊時間再找一個夜班打更的人來,你就可以走了,人家還不幹!搞得我現在手忙腳亂的,到現在都還沒找到打更的人呢,最近這幾天都是我們的白班保安輪流值夜班!”廠長一臉無奈,一邊說一邊又是搖頭又是歎氣的。


  “為什麽好端端的離職這麽倉促?他沒有跟你說明原因?”紀淵問。


  “沒有啊,”廠長一臉無奈的把手一攤,“咱們說一句實在話,我也不想賣什麽人情,但是一個值夜班的打更人,這種真的並不是非他朱信厚不可,要是把話說的難聽一點,是個人,能喘口氣的,就算是合格了,對吧!


  當初我留下他,真的就是考慮到他家裏頭需要錢,他也怪不容易的,我對他真的是仁至義盡,我也不求他對我感恩戴德,但是最起碼是不是也得念我一點好?說辭職就辭職,說不做就不做,還怎麽問都不說原因!


  我問他到底是因為什麽,如果是因為家裏麵有什麽特殊情況,孩子的病有了什麽新的變化,需要他在旁邊照顧什麽的,那也不用非得辭職,如果是短時間內不太方便的話,我可以給他幾天假,暫時讓別人替一替,完事了再回來上班,你們說說,我這是不是替他著想,為他考慮的?

  結果朱信厚是一點都不領情,我問他突然急著辭工的原因,他跟我說什麽?他跟我說,他說不做了就是不做了,不為什麽,也跟我沒關係,我管不著。


  照理說人死都死了,我不應該說太不客氣的話,但是我真的是覺得朱信厚這個人就是個白眼狼,真的是太讓人寒心了!”


  “你的意思是,朱信厚來你這裏求職的時候,跟辭工之前,狀態完全不一樣?”夏青問廠長,“你覺得是他後來才流露出自己的真正個性來?”


  “那倒也說不上,他這個人的前後變化確實是挺大的,但是之前的這快一年的時間裏麵,他基本上也沒讓人覺得和剛被招進來那會兒有什麽不一樣,基本上和大家都是相處不錯,不能說人緣兒有多好吧,但至少也沒有得罪過誰。就是突然辭職,我不同意,想讓他堅持到我找好了接替他的人選之後再走,他才一下子變得有點翻臉不認人,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這樣。”廠長說。


  紀淵在一旁聽著,等廠長說完了之後,又拋出一個問題:“朱信厚在你能廠子裏不是夜班的打更人麽?那他有什麽機會去和其他人打交道?”


  “哦,是這樣的,他的工作時間不是下午四點到第二天早上八點麽,我們廠子這邊的下班時間是夏天的時候到晚上六點,冬天的時候五點半,早上的話,辦公區那邊的幾個保潔員是七點鍾就來上班的,其他人八點,就是這麽一個時間差,朱信厚跟其他廠子裏的人還是有機會打交道的。”


  廠長向紀淵解釋說:“我們廠子裏有幾個技術工人,年歲和朱信厚差不多,家裏頭都有了小孫子小外孫什麽的了,老伴兒去幫忙帶小孩兒,自己回家也沒有意思,有的時候下了班也不著急走,就下班之後從外麵買點吃吃喝喝的,在朱信厚的那個值班室裏頭跟他一起吃點涼菜,喝點小酒。


  我也撞見過幾次,反正我們廠晚上是真沒有什麽事,所以我就隻是告訴朱信厚別喝高了,別用電爐子電褥子那種有火災隱患的電器,別用明火,別的我基本上也沒有太過問過,算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我覺得能有人願意跟他一起吃點喝點打發打發時間,聊聊天,應該也能說明他在我們廠人緣兒還行,後來非要馬上就辭工走人的時候,那幾個平時跟他總一起吃吃喝喝的技工也覺得挺想不通的。


  我是廠長沒錯,廠子裏的事情確實我說了算多一些,但是就因為我是廠長,所以有些事情人家下麵的人真不一定願意告訴我,你們回頭找那幾個之前跟朱信厚混得還比較不錯的人聊聊,說不定有些事情朱信厚不願意告訴我,在我麵前覺得拘束放不開,在那幾個人麵前就不一樣了呢。”


  “你不介意我們去找你們廠裏的其他人聊聊朱信厚的事情吧?”夏青問。


  “不介意!不介意!”廠長連忙表態,“不是有那麽句話麽,買賣不成仁義在!朱信厚從我這兒是辭工不做了,但是現在這是一條人命,人命關天,我這人肯定不是什麽聖人君子,但是我也不至於連這麽點兒覺悟都沒有!出了這麽大的事,也算我們之前交情一場,能幫就幫一把吧!”


  夏青向廠長道了謝,廠長把他們兩個人帶過去,把以前經常和朱信厚一起喝酒聊天的那幾個技工叫了過來,和他們說了一下朱信厚的事情,那幾個人一聽也都非常的驚訝,誰也沒有想到才那麽幾天不見,居然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就這麽說沒就沒了,一時之間都有些心情複雜。


  “你們都是平時和朱信厚交情比較好的朋友吧?”夏青對幾個技工笑了笑。


  “談不上,就是幾個閑著無聊的半大老頭子互相做伴兒唄!”其中一個瘦長臉的中年人擺擺手,“人家辭工之後可就沒再搭理過我們了!”


  “行了,人都死了,你還說這幹嘛!”旁邊一個麵色黑紅的提醒他。


  瘦長臉的有些不情願,但是畢竟同伴說的也在理,就撇撇嘴,沒說話。


  “朱信厚辭職之前,有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情緒方麵有沒有什麽和之前不太一樣的波動?請幾位幫忙回憶一下。”紀淵對幾個技工說。


  這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搖頭。


  “也沒覺得他跟之前有什麽不一樣的啊,”瘦長臉比較愛說話一點,所以他先開了口,“以前我們湊在一起的時候,他說話也不多,基本上就喝酒喝到位了,才能發幾句牢騷,說什麽人活一輩子,就是到人事件來吃苦的什麽的那些!其他時候基本上都是我們天南海北的胡說亂聊!”


  “是啊,”一個滿臉胡茬子的男人在旁邊插嘴說,“我們跟老朱也真說不上是多了解的朋友,主要就是我們需要個地方,不用花太多的錢,還能坐下來踏踏實實的說說話,聊聊天。老朱那人,跟我們其實有時候也沒有那麽多共同語言,但是他有個好處,就是他能在一旁聽著,不亂打岔,也不瞎說話。”


  “就是,他從一開始就是聽得多,說得少,一直到辭工跑了之前,也還是那樣,”瘦長臉忙不迭的點頭,“不瞞你們二位說,就他辭工之前的兩三天,我們還去他那個值班室跟他一起喝了酒,他也還是那個樣子,一點兒也沒看出來有什麽事兒,更想不到他其實都準備好要辭工!


  我們跟他那個關係,說有多要好談不上,但是總比車間裏頭其他人要跟他熟多了吧!我就想不通了,要走就走,好歹跟我們這幾個總一起喝酒的老兄弟打聲招呼能怎麽樣?

  好家夥,人家說走就走,一刻也不想多留,走了之後就直接把我們都給扔腦後去了,我這一年真是瞎了眼,認錯了這個老朱,居然還以為他是什麽老實巴交的厚道人呢!”


  黑紅臉很顯然性格要謹慎很多,他一直沒有作聲的在一旁聽了半天,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問:“二位,這事兒能讓你們警察出來問,肯定老朱死的不簡單吧?


  我們之前跟他喝酒的時候,有時候還會講一講家裏頭的煩心事兒,兒女啊,老伴兒啊,兄弟姐妹什麽的,他那人神神秘秘,除了跟我們說家裏有個病孩子需要照顧,別的啥也不說……他……他……


  他不會是什麽逃犯吧?就像電視裏演的那種,之前犯了什麽事兒,之後他扔下同夥,自己卷了錢跑掉了,改名換姓的藏起來,想要等風頭過去了之後再遠走高飛,結果他以為風頭過去了,不用窩在這裏吃苦了的時候,正好被他同夥發現,然後就把他給……給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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